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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离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崩塌、下坠、消逝。

    施宸的声音和施离一样,只是两人的语气、语调不同,所以听上去略有差异。

    君厌夜不是第一次看见施离哭,但心还是揪了一下:“感觉如何?”

    据说人在醒来后就会把梦忘记,有些人会忘记全部,有些人仍然会记得一部分。

    “你究竟是什么人?”施离额头隐隐作痛,眉头轻蹙:“我……”

    君厌夜又一挥手,施离身上的锁链节节破碎,他连忙接住倒下的施离。

    “继续。”施离的眼中毫无波澜。

    施宸一顿,眸中掠过一丝慌乱。

    在拿到梦随相思佩的那一夜,施离就告诉君厌夜,这是鬼螭和施宸联合设下的计策,目的是将他们二人分开,逐个击破。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绝无可能,这才舍弃你,”施宸面带哀悯地望着施离:“他们的嘴脸,你不也看够了么?哥哥,明明你是真正的少宗主,可所有人都不认你,连你最敬爱的义父晏墨霄,也弃你而去——”

    两人各持一半玉佩,和衣而卧,很快,元神便进入了梦之境界……

    “若不是他要留你一命,我现在就杀了你。”

    ——“另外半块在哪里?”

    施宸上前,想要拥抱施离,突然身形一顿,随即被一道魔气裹挟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玉柱上,元神险些涣散。

    “怎么会是你?”施离冷冷道。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一切,身份与地位,义父的宠爱,推演天机之能…你何必又来纠缠我?”施离移开目光,微微低头。

    施宸轻笑,他笑得犹如鬼魅,他靠近施离的耳朵:“哥哥忘了我是谁,从来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哥哥。”

    在他模糊、残缺的记忆中,他好像经常这样等待着什么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施离睁开眼睛,看到身旁是君厌夜,眼泪就这样流出来。

    君厌夜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俯身在施离唇上点了一下。

    施离清晰地看见,自己被重重锁链绑在宫殿中心的水晶柱上,脖子、手腕、腰部、脚踝都有锁链束缚,由于是在梦中,痛感不太真切。

    第七章

    用梦随相思佩入梦之后,施离见到的人并不是君厌夜,而是施宸。

    “什么少主之位,通天之能,我根本不在乎!”施宸的声音响彻大殿,他深深凝望着施离的眼睛,决绝道:“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施宸从容地走到施离面前站定,和他对视。

    两人的容貌相差无二,真如照镜子一般,只不过一个齐齐整整,一个狼狈被俘。

    “很好,哪怕只想起一点也是好的,抓到一根小线头,就能牵扯出更多。”

    施离选择将计就计,他告诉君厌夜,一定要找到施宸手中的那半块相思佩。

    施离不说话。

    “和我走吧。我要带哥哥去一个没有纷扰和痛苦的地方……”

    君厌夜纵使迟钝也明白,施离并不是因为喜爱而要他吻他。

    君厌夜脚步一顿,“我和他是正正经经结了契的道侣,敢问阁下是?”

    ——“你说巧不巧,正好也在这洞府里。”

    “我现在好多了。”施离终于又能笑出来,拍了拍君厌夜的脸:“谢了。”

    “别说了!”

    君厌夜抱着施离,在施宸的破口大骂中走远。

    正是因为施家不可能有双生子,晏墨霄才认定施离和施宸之间必定有一真一假,才会舍弃施离。

    “哎,你的元神好像比上次清晰了。”施离端详着君厌夜:“上次,我都看不清你的脸。”

    整个宫殿的镜子霎时尽数碎裂,晶亮的镜子碎片四下飞散,两人的身影顿时布满裂痕。

    施宸一口血吐了出来。

    “……”施离有些喘不过气来,意识涣散。

    “有一点。”

    “吻我,快。”施离闭着眼睛。

    君厌夜连看施宸一眼都嫌污了眼睛,他将施宸绑在水晶柱上,抱着施离转身离去。

    遇到施宸的时候,施离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算不出来的状态,他能感觉到,施宸可以克制他的能力。

    内心中的卦象一团混乱,千丝万缕的思绪冻在冰川之下。

    施离难以承受地挣扎着,想要捂住耳朵,但双手却被锁链禁锢。

    “你可真是他的一条好狗。”施宸扬声道:“可惜他从没把你放在心上。”

    既然无关喜爱,那就可以吻得更深情一些,反正谁也没有把它当成爱的产物。

    如果元神昏迷不醒,那么元神的意识又去了哪里…?在元神之中,还有另一个元神吗?

    .

    君厌夜在施离的梦里,尽情地吻他,占有着施离的嘴唇,还有他的舌头。他甚至轻咬着施离的嘴唇,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

    “你…你怎么会——”施宸捂着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又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进来了又如何,这是梦境,你我都只不过是幻影,你的修为在这里毫无作用!”

    ——“没错,施宸也在这里,但你不能杀他,你只要拿到玉佩,进入梦里救我就可以了。”

    “因为你是长明宗的污点,投靠魔界,败坏门风,天地不容,所以宗主命我来除了你,而我为了免除后患,避免你死灰复燃,也必须杀了你。”

    但君厌夜觉得自己去得有些迟了,他和鬼螭缠斗了一会,又把两人的身体安放在安全的地方,耽误了些时间。如果他能早些入梦,施离或许不会那么痛苦。

    “等回去我再给你算算,”施离站起身:“走,带你去我梦里的一个地方。”

    “终于,终于,”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在宫殿中回响:“我终于见到你了。”

    玉佩的另一半,自然是由施宸把持,施宸负责对付入梦的那一位,鬼螭负责对付没有入梦的那一位。

    只有十分模糊的印象,关于等待施离的感觉。

    “这绝无可能!长明宗施氏,眼通天道,手握天机,每代只能传下一子,绝无双生可能……”施离的声音有些颤抖。

    施离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面镜子背后,款款走出了一个白衣银冠、玉绦雪履的人,这人居然是长明宗少主——施宸!

    “是么?”君厌夜没有看过自己的元神。

    他不明白。

    幻惑虚无的梦中世界,君厌夜在等待施离醒来。

    整个大殿霎时寂静。

    他好像经常等待施离醒来,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莹莹的光亮照着君厌夜的脸庞:“梦里见。”

    施宸轻描淡写地揭开了他最不愿接受的事实,触及了他内心最痛处。

    鬼螭想要君厌夜,施宸想要施离,这相思佩表面上可以让他们一同入梦,但其中一半玉佩被调换了,只有一个人可以入梦,而另一个则不能进入。

    他只觉得现在的施宸很危险,虽然施宸对他来说一直是危险人物,但现在的施宸就像是癫狂了一般,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再不见你一面,我恐怕真的会疯掉。”施宸看着施离的眼神充满执着。

    这并不是一种爱意,而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渴望。

    施宸伸手强硬地抬起施离的下颌,强迫他看向他,笑容天真如稚童:“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

    君厌夜想要记住这个格外缠绵、炽烈的吻,然后忘记施离痛苦的眼睛,忘记施离要求他这样做时的神情。

    “我?”施离懵然。

    哥哥?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君厌夜有这一问,说明施离早已看穿他的计策。

    君厌夜握住施离的手,企图和他的元神产生一些连结。

    君厌夜凝望着施离的脸,他很好奇施离在梦里经历了什么,施宸和他说了什么。

    “嗯。”

    事情发展至今,都和施离先前所说的一致。

    君厌夜红眸凌厉:“是幻影,还是元神?”

    .

    玉佩的两半相互嵌合,施离拆下左边那半,将右边那半递给君厌夜:“梦里见。”

    每面墙都是镜子,高空也悬挂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明镜,无数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他。

    施宸叫他哥哥…

    君厌夜的思绪逐渐飘远。

    施离没有说话。

    “施宸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君厌夜说:“我极力抑制了杀他的冲动,但他的元神还是受到了重创,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施离闭上眼睛,凝神聚气,试图在内心寻求卦象,却一把被施宸按住脖颈:“别白费劲了,有我在这里,你什么也算不到。”

    毕竟施离现在很虚弱,需要安抚。

    施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座满是镜子的明亮宫殿中。

    入夜,施离将梦随相思佩托在手心,这宝物晶亮透明,躺在掌心如同一汪清水,柔光流动。m.liulanwu.com

    施离感到一阵眩晕,全身仿佛血液逆流,心脏都停了一拍。

    “哥哥,你说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施宸垂眸望着他,眸子沉静无波,如寒谷幽潭:“追寻的,得不到;得到的,守不住。哥哥真不如和我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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