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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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思婉在杨兆麟的帮助下，终于喝到了水，许是因为此刻愿意帮助她的义兄的动作太轻柔，语气太和善，杨思婉竟然觉得，原本他讨厌的这个人，或许并不是十分惹人厌烦，甚至还有些可靠。

    第二日一早，他便早早起床，准备给祖父请安。但是当他赶到祖父院门口时，却被告知祖父早就去了长虹苑，陪小姐用早膳去了。

    刚刚被祖父扶着躺下的杨思婉忽然一愣，以为是流落在外的宋仁和回了都城，便一溜烟的扶着床榻想要挣扎着起身亲自起身去外面看看，连目不识物的一双眼睛也因为沾染上了喜悦的泪水而仿佛变得灵动了起来。

    “奴婢青英，是小姐身边的婢女。”

    “已经快一个月了，婉婉的眼睛怎么还不见好？”

    杨兆麟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一连几日没能好好洗漱一番，此刻定是不成样子，再说他和婉婉终究不是亲兄妹，他这般深夜到访，在外人眼中实在是太过突兀。于是他便接受了管事的提议，在自己的院内修整了一番。

    好在青英及时赶到，给杨兆麟端来了一碗清茶，随后她便又出去张罗午膳了。

    杨思婉听见这话，便终于安下心来，又躺了回去。杨兆麟随手倒了一杯茶，走到床榻前，隔着衣衫抓起杨思婉的手腕轻轻抬起，将温度正好的茶水放进了她的手中:“喝吧，温度正好。”

    杨兆麟将茶杯端在手中，用茶盖轻轻掩去茶杯上的浮沫，吹了吹，随后静静的喝了一口，便起身将茶杯放到了中厅内的桌子上。

    “兆麟，你回来啦！这次平叛，可受了什么伤？”杨季珇则十分欣喜，毕竟此次平叛危险重重，如今他能平安归来，他作为祖父，自然十分欢喜。

    听说了蓟州侯府的事情，徐亮自然不敢耽搁，一来他向来仰慕蓟州侯，自然愿意行个方便；二来上次上疏解释虎子岭的事情，也是多亏了杨兆麟提醒，他自然愿意顺水推舟，还个人情。

    但是紧接着青英的一句:“世子从历城回来了”，让原本强撑着爬起来的杨思婉瞬间萎靡了下去，重重的瘫倒在了床榻之上。

    杨思婉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听见了义兄起身离开的脚步声，便有些焦急的问道:“你现下就要走了吗？”

    本就是因为极度伤心，流泪不止生出的病症，再伴上这般沉重的心思，杨思婉反倒病得越发严重了。

    杨兆麟听见她声音中的无助和焦急，难得软了声音回道:“我来给你倒杯水。”

    片刻失神的大管事赶忙一一回复，见世子朝着小主子的院子走去，他赶忙拦住他，建议道:“世子，今夜夜深了，您一路奔袭而来，定是十分疲惫，何不让奴才吩咐厨房给您做些吃食，再打上些热水梳洗一番，解解乏？”

    似乎终于想好怎么和他搭话，杨思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此次出征，可还顺利？”

    杨思婉“哦”了一声，便不知怎么继续，若是直接问宋仁和的踪迹，只怕让这位义兄觉得她太没心没肺，但是若是再继续说些关于他的话，她与他不太熟悉，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因此屋内竟然诡异的冷了场。

    杨兆麟坐在杨思婉床榻边的圆凳上，看着眼前毫无神采的女子，她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再也不见往日的灵活、狡黠。上次他离开时，她跟着祖父在大门口送他出门，那时的她的脸上还有些丰腴的婴儿肥，短短几个月，那些显得她圆润可爱的颊肉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杨兆麟看了直觉得可惜。

    杨兆麟这才从沉思中回神，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这才回想起这是婉婉身边的贴身侍女:“你叫？”

    杨兆麟先是回军营述了职，而后便连夜纵马回到了蓟州侯府。大管事收到信，听说世子即将回府，这几日便派人一直守在门口，那人自黑夜中隐约听见马蹄声渐渐清晰，便端起了一盏夜灯，往前照了照，果然看见风尘仆仆的世子纵马而来。

    为了治疗好孙女的眼睛，杨季珇直接上疏和圣上告了假，衣不解带的看着杨思婉。m.juyuanshu.com军医使出全身解数为她施针，杨思婉也很乖巧，平静的喝下了一碗碗难闻的苦药。

    杨思婉听见祖父离开，便嘱咐青英将屋内的其他女婢赶了出去，随后便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和这位义兄开口问三皇子的事情。

    杨兆麟微微点了点头，只当是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杨兆麟利落的翻下马，将缰绳随手给了前来迎他的仆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走去。被突然叫醒的管事一边系扣子，一边跟在大步流星的世子身后，详细的解释着府中现下的情况。

    深夜的冷风吹在大管事的身上，世子日夜兼程回来，还能从他身上闻出带着风沙的肃萧味道，在军营中历炼出的肃穆使得杨兆麟越发不容忽视，大管事一时竟觉得在这位世子身上看见了当年小主子父亲的影子。

    这边青英见少爷守在门外，又听见屋内温馨的对话，小姐自然的和侯爷撒娇的语气，只觉得兴许是世子觉得自己无法融入小姐和侯爷之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思及此，她便有些心疼的故意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小姐，您猜是谁回来了？”

    杨兆麟赶到长虹苑时，正赶上祖父端着一碗清粥哄着不肯再吃的杨思婉再多吃两口，他不忍惊扰祖父与婉婉独处，破坏了如此温馨的画面，只好站在门口望天。

    青英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时，正好看见少爷正站得笔直的守在门边，她看着眼前晒黑了些的少爷，凑上前小声的向他问安:“奴婢青英，见过世子。世子在外征战，凯旋而归，实在是辛苦了。”

    家里的大管事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小主子这副模样，眼看着就快不行了。侯爷又日日守着小主子身边，一连十几日忙着军中和家中的事，眩晕之症频发。因此，他生怕家中这两位主子出了意外，便私下做主像远在千里之外的世子求援。

    正好他最近准备派人将这群叛军首领押解回都城受审，便将杨兆麟塞进了回历城的押解队伍。本来押解叛军之事就是急差，因此他们一行人日夜兼程，不到十日便到了历城城外。

    杨兆麟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诸如绝对要为杨家军誓死效劳的场面话，反倒是转了话头劝祖父回去休息，杨季珇本来并不放心将婉婉独自放在屋内，毕竟这孩子现下看不见，没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保不准她会胡思乱想。

    杨兆麟自然知晓祖父心思，便借故说此次出征有许多见闻要和义妹分享，杨季珇看着孙女似乎为了那位三皇子有许多话要问，俨然已经十分焦急了，便从善如流的离开了，准备趁此机会去趟军营，处理积压的军务。

    远在景州的杨兆麟看到管事送来的信，看着信中说起义妹的眼睛居然骤然失明了，祖父也为了照料她，身子有些不适，隐约有劳累过度的情况，这信中的内容他是越看越上火，看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朝着主营帐中走去。

    这可急坏了将这种情况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的蓟州侯，本来从不肯无功受禄的他，原来纵使命悬一线也不肯越矩接受太医的诊治，但是为了孙女的身子，他竟然接受了圣上派来的太医为婉婉诊治，只求能保住孙女的性命。

    杨兆麟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也知道此刻她这般拐弯抹角的问他可还顺利，也不是出自真心。但是他还是尽力的麻痹自己，让自己相信她确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除了四处剿灭余孽耗费的时间有些长，其他倒也还好。”

    “禀祖父，兆麟此次前去，所在军队并未受到什么顽强抵抗，托祖父的福，兆麟并没有受伤。”

    可就是纵使在这般精心的照料下，杨思婉的眼睛竟然十余天也不见好转。

    杨季珇高兴的上前亲自拍了拍杨兆麟的肩膀，并捏了捏他变得壮实的臂膀，满意的说道:“徐亮来信说你在军中服从命令，作战时身先士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还跟我打趣说要把你讨到他的队伍里去呢！”

    杨兆麟自门外进屋，走到屋内的短短路程中，却将杨思婉如何迅速衰败下去、眼神如何瞬间变得灰暗的转变看得一清二楚。

    倒也不是军医无能，只是杨思婉为了宋仁和的事情忧思过度，白日为了不让祖父担忧，便安静的躺着榻上和祖父说说话，可是夜里没了家人陪伴，孤身一人躺在床榻之上，总是不时想起与宋仁和之间的种种，也就不免暗自落泪。

    杨思婉因为和他相处起来太紧张，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便真的想起身喝水。杨兆麟见她起身的这样简单的动作都累得微喘，便上前伸手扶着她的后颈间，让她借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