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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颜说：“那是青玉命盘。”
我正一勺一勺地舀着碗中的药汁，氤氲水汽中对上他的狭长眉眼，又想起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很认真地想了想：“你是，想要搭讪我吗？”
祁颜给我的那卷画轴，描着世间的六件圣物——狼血印、招引琴、玲珑石、流光剑、前尘镜、青玉命盘。
我愕然回头。
画卷上描着六样器物，我一一看过去，最终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玉盘上。
他握着刚刚掀开一半的被角愣在当场，含着笑的眉眼变得有些惊讶，似乎在说一个姑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扶额似是叹息，半晌后，抬眼看着我：“当然。比如说，打工抵债。”
哥哥们还未与我同去塞外赛马，嬷嬷还没有教会我女红刺绣，我甚至还没有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连情窦初开是什么滋味，我都未曾体会过。
我不大听得明白：“什么样子？”
找寻六件圣物的事情，除了我师父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就连父皇母后，也只当我是跟随师父避世修行养病，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又是如何得知？
本以为在大燕的日子该是独自一人生活，却忘记老天向来以捉弄凡人为乐。
有一日我偷溜出宫去，恰好撞见他同个姑娘偷偷幽会，姑娘便是这般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让人好不生怜。后来听侍女说，那姑娘是相府千金，思慕七哥良久。七哥素来喜
恍然回忆起昨夜他说的话，我将药汁倒好，随手将药碗搁在床头，偏头看他。
他说，我这一身本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我也曾央求师父跟我一同去大燕，可师父说手上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待处理完便会来看我。
万念俱灰，却无可奈何。
男子干咳两声，眉目间隐有笑意：“在下只是想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至于以身相许……”似乎还认真想了一会儿。
有一日，我在鬼街瞧着两个老头下棋，瞧上了瘾，一不留神回到道观时天已黑，远处有影影绰绰的华灯，我怀里揣着仍然冒热气的包子，眼风稍稍一望，便看见房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
我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只是这回少了一分大病初愈的喑哑，多了一分胸有成竹：“我听说沈姑娘在找前尘镜，不知如今找到没有？”
见他并不答话，我以为他默认了，再后退一步，摆手道：“还是不要吧，我家规矩甚多，想要娶我很困难的。更何况你我初初相识，若论起婚嫁还应当相互多些了解。”
可贺连齐偏偏像赖上了我似的，我不让他进道观，他便仗着自己轻功好，日日翻墙进院，随意找一间茅草屋就这么住下了。
我赶紧打断，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久着实没什么意义：“回报的方式除了以身相许，难道还有别的不成？”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寻找良方的祁颜归来。
于是，我来到大燕，在这里，每过三月青玉盘便会蓄一次法力，开启去往镜中世界的大门。
只身一人来大燕半年有余，竟然跟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子讨论起招驸马的问题，可想而知，这半年我过得究竟有多无趣。
我愤然回头，刚想谴责他没有半分感恩之心，却被他一副看戏的表情噎得无话可说。
男子扯了扯嘴角，又道：“在下烦请沈姑娘，帮忙救一个人。”话毕，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他愣了愣，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事，答非所问道：“姑娘救了我，在下无以回报，唯有……”
原本我每日只给两人算卦就足够我一日花销，可如今须得给六个人算卦才足够去王大娘的摊位上买包子。
我这才知道，前任国师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是真的。祁颜说，只有找到这六件圣物才可施法救我的命，但必须我亲自去寻找。且每过一段时日我便要去往镜中世界，只因这样才能在时空的夹缝中生存。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你该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吧？”
“我记得公子晕倒之时，说是请我救一个人来着。”我又笑吟吟地看向他微微有些僵硬的脸，“既然公子怀疑我的医术，想来这人，也不用我救了？”
本以为他会回嘴，可他从我回头起，目光就落在我的脸上久久未移动分毫。我疑惑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喂，你受伤时难不成还伤到了脑子？”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般，呢喃自语：“竟然这副样子。”
“可是沈姑娘？”
遇到贺连齐后的第七日，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我才想起忘记带荷包。谢绝了王大娘请我吃包子的好意，我特意回到道观去取。推开木门的一刻，眼前所见着实让我愣了许久。
只是他的出现着实奇怪，又深知我要寻找前尘镜，更让我不得不心生警惕，只想着先同他保持距离，再一探究竟。
男子的声音隔着暗淡的火光传来，竟觉得有些熟悉。但此时的情况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料范围，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愣愣地瞧着他。
“谁？”我颤颤巍巍喊了一声。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日，只因没有什么比将要失去时又重新得到更为珍贵。
我没等到祁颜，等来的都是他每月一封的亲笔书信。果不其然，咳血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每次从镜中世界归来，便有十余数日完全无碍。
我愣了好一会儿，警惕道：“我只是个小道姑，不需要仆人，也不需要侍从。”说罢将药碗递给他，“给，喝了药就走吧。”
姑娘坐在男子对面哭，这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原先在大周皇室中，就属我的七哥模样生得最好，偏偏又生性风流，是无数香闺少女的梦中情人。
血？
所有人都告诉我，他带来了好消息。可他只带来一幅画卷，经年日久边角已有些泛黄，墨迹也微微散开。他将它摊在我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都牢牢记着。”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上去也并不生气，只是重新将我打量一番，若有所思：“沈姑娘，似乎甚是面熟。”
思量间，他已从腰间解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微微垂眼，深深看我：“若是沈姑娘肯帮我救一个人，这前尘镜，便是姑娘的。”
放弃希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我尝遍了世间的幸与不幸，可察觉到生命每一日都流逝一些，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鬼街名字虽然恐怖，但民风向来淳朴，夜不闭户已成习惯。入室抢劫之类的勾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何况在这破道观里，最值钱的东西除我以外，也不作他想。
日光透过薄薄的窗格子照进来，他身上只着了未穿稳妥的中衣，隐约可见胸膛绑着的绷带上点点猩红。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唇有些泛白，应当是失血过多所致。可看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晰，反倒觉得这伤并不很重。
因为他的饭量足足是我的两倍。
那人影动了动，间或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偶有风过，鼻息间飘来淡淡的血腥。
房檐下的阴影里，白衣男子微合着眼睛，屈起一条腿坐在血泊之中，怀里还抱着一柄已经看不出原材质的剑。
而且那日之后，他再也未提自己要救的人究竟是谁，只日日在我的道观里修养，美其名曰养伤，实则是骗吃骗喝骗住。
像被蒙着双眼，身后有一只大手将我缓缓推向悬崖。不知何时会一脚踩空，又不知前面的路究竟还要走多久。
可万万没想到，我在城东医馆里赊了五吊钱外加一根人参把他救醒后，这人睁开眼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说：“原来素有圣手之称的沈姑娘，连这点小伤都治不了。”
虽然我不止一次告诉他：“我不是布善施粥的大善人，养不起像你这般的大闲人。”
当日，他的悲惨状况确实激起了我的恻隐之心，本帝姬就好心救了他一命。
对于他的身份，我倒是不曾怀疑。他模样虽长得好，但眉目间染尽的完全是纨绔公子风范。我会看懂这些，只因我那几个哥哥也同他一般风流不羁。
不，话不能这么说，我确实已见过前尘镜的影子，只是未曾有幸摸到而已。
彼时我正站在窗前倒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在熬药之前，我特意替他将薄被盖至肩膀，只露出一张模样甚好的脸。照从前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料想该是一段美好邂逅，却被蓦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险些没把药碗扔出去。
只因换遍了药方从来都是只治标不治本。
我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随手去拿了灯笼点着。
可他却摩挲着自我见他那日起就寸步不离身的、包裹着破布的剑，振振有词道：“大闲人？我分明是你的福星，你看，遇见我之后，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前尘镜。”
他说他名叫贺连齐，是江南小镇上一家当铺的少东家，上京本是做一桩生意。后来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的名号，就由做生意改为了寻人。不料途中却被仇家追杀，身边护卫无一生还，机缘巧合下恰好找到我住的那间道观。
前尘镜，六件圣物之一。
院中的方石桌旁，贺连齐和一位绿衣姑娘对面而坐。后者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而贺连齐的手恰到好处地停在姑娘脸颊三寸开外，看情形该是要抚掉她的泪痕。
来大燕已半年有余，去往镜中世界也有几回，可次次都没有圣物的消息。我跟祁颜提起这桩事，他在书信中回我：“既是圣物，哪有那般容易就被寻到。”
此话颇有道理，别说六件，就连一件都没有见着半片影子。
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手中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他脚前。男子低头轻轻一瞥，眸中似有幽暗月光，带着重伤竟还能扯出一丝笑，即便那笑容淡得像是即将枯萎的昙花。
] 祁颜说：“那是青玉命盘。”
我正一勺一勺地舀着碗中的药汁，氤氲水汽中对上他的狭长眉眼，又想起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很认真地想了想：“你是，想要搭讪我吗？”
祁颜给我的那卷画轴，描着世间的六件圣物——狼血印、招引琴、玲珑石、流光剑、前尘镜、青玉命盘。
我愕然回头。
画卷上描着六样器物，我一一看过去，最终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玉盘上。
他握着刚刚掀开一半的被角愣在当场，含着笑的眉眼变得有些惊讶，似乎在说一个姑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扶额似是叹息，半晌后，抬眼看着我：“当然。比如说，打工抵债。”
哥哥们还未与我同去塞外赛马，嬷嬷还没有教会我女红刺绣，我甚至还没有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连情窦初开是什么滋味，我都未曾体会过。
我不大听得明白：“什么样子？”
找寻六件圣物的事情，除了我师父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就连父皇母后，也只当我是跟随师父避世修行养病，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又是如何得知？
本以为在大燕的日子该是独自一人生活，却忘记老天向来以捉弄凡人为乐。
有一日我偷溜出宫去，恰好撞见他同个姑娘偷偷幽会，姑娘便是这般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让人好不生怜。后来听侍女说，那姑娘是相府千金，思慕七哥良久。七哥素来喜
恍然回忆起昨夜他说的话，我将药汁倒好，随手将药碗搁在床头，偏头看他。
他说，我这一身本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我也曾央求师父跟我一同去大燕，可师父说手上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待处理完便会来看我。
万念俱灰，却无可奈何。
男子干咳两声，眉目间隐有笑意：“在下只是想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至于以身相许……”似乎还认真想了一会儿。
有一日，我在鬼街瞧着两个老头下棋，瞧上了瘾，一不留神回到道观时天已黑，远处有影影绰绰的华灯，我怀里揣着仍然冒热气的包子，眼风稍稍一望，便看见房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
我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只是这回少了一分大病初愈的喑哑，多了一分胸有成竹：“我听说沈姑娘在找前尘镜，不知如今找到没有？”
见他并不答话，我以为他默认了，再后退一步，摆手道：“还是不要吧，我家规矩甚多，想要娶我很困难的。更何况你我初初相识，若论起婚嫁还应当相互多些了解。”
可贺连齐偏偏像赖上了我似的，我不让他进道观，他便仗着自己轻功好，日日翻墙进院，随意找一间茅草屋就这么住下了。
我赶紧打断，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久着实没什么意义：“回报的方式除了以身相许，难道还有别的不成？”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寻找良方的祁颜归来。
于是，我来到大燕，在这里，每过三月青玉盘便会蓄一次法力，开启去往镜中世界的大门。
只身一人来大燕半年有余，竟然跟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子讨论起招驸马的问题，可想而知，这半年我过得究竟有多无趣。
我愤然回头，刚想谴责他没有半分感恩之心，却被他一副看戏的表情噎得无话可说。
男子扯了扯嘴角，又道：“在下烦请沈姑娘，帮忙救一个人。”话毕，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他愣了愣，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事，答非所问道：“姑娘救了我，在下无以回报，唯有……”
原本我每日只给两人算卦就足够我一日花销，可如今须得给六个人算卦才足够去王大娘的摊位上买包子。
我这才知道，前任国师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是真的。祁颜说，只有找到这六件圣物才可施法救我的命，但必须我亲自去寻找。且每过一段时日我便要去往镜中世界，只因这样才能在时空的夹缝中生存。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你该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吧？”
“我记得公子晕倒之时，说是请我救一个人来着。”我又笑吟吟地看向他微微有些僵硬的脸，“既然公子怀疑我的医术，想来这人，也不用我救了？”
本以为他会回嘴，可他从我回头起，目光就落在我的脸上久久未移动分毫。我疑惑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喂，你受伤时难不成还伤到了脑子？”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般，呢喃自语：“竟然这副样子。”
“可是沈姑娘？”
遇到贺连齐后的第七日，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我才想起忘记带荷包。谢绝了王大娘请我吃包子的好意，我特意回到道观去取。推开木门的一刻，眼前所见着实让我愣了许久。
只是他的出现着实奇怪，又深知我要寻找前尘镜，更让我不得不心生警惕，只想着先同他保持距离，再一探究竟。
男子的声音隔着暗淡的火光传来，竟觉得有些熟悉。但此时的情况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料范围，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愣愣地瞧着他。
“谁？”我颤颤巍巍喊了一声。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日，只因没有什么比将要失去时又重新得到更为珍贵。
我没等到祁颜，等来的都是他每月一封的亲笔书信。果不其然，咳血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每次从镜中世界归来，便有十余数日完全无碍。
我愣了好一会儿，警惕道：“我只是个小道姑，不需要仆人，也不需要侍从。”说罢将药碗递给他，“给，喝了药就走吧。”
姑娘坐在男子对面哭，这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原先在大周皇室中，就属我的七哥模样生得最好，偏偏又生性风流，是无数香闺少女的梦中情人。
血？
所有人都告诉我，他带来了好消息。可他只带来一幅画卷，经年日久边角已有些泛黄，墨迹也微微散开。他将它摊在我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都牢牢记着。”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上去也并不生气，只是重新将我打量一番，若有所思：“沈姑娘，似乎甚是面熟。”
思量间，他已从腰间解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在我眼前晃了一晃，微微垂眼，深深看我：“若是沈姑娘肯帮我救一个人，这前尘镜，便是姑娘的。”
放弃希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虽然我尝遍了世间的幸与不幸，可察觉到生命每一日都流逝一些，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鬼街名字虽然恐怖，但民风向来淳朴，夜不闭户已成习惯。入室抢劫之类的勾当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何况在这破道观里，最值钱的东西除我以外，也不作他想。
日光透过薄薄的窗格子照进来，他身上只着了未穿稳妥的中衣，隐约可见胸膛绑着的绷带上点点猩红。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唇有些泛白，应当是失血过多所致。可看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晰，反倒觉得这伤并不很重。
因为他的饭量足足是我的两倍。
那人影动了动，间或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偶有风过，鼻息间飘来淡淡的血腥。
房檐下的阴影里，白衣男子微合着眼睛，屈起一条腿坐在血泊之中，怀里还抱着一柄已经看不出原材质的剑。
而且那日之后，他再也未提自己要救的人究竟是谁，只日日在我的道观里修养，美其名曰养伤，实则是骗吃骗喝骗住。
像被蒙着双眼，身后有一只大手将我缓缓推向悬崖。不知何时会一脚踩空，又不知前面的路究竟还要走多久。
可万万没想到，我在城东医馆里赊了五吊钱外加一根人参把他救醒后，这人睁开眼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说：“原来素有圣手之称的沈姑娘，连这点小伤都治不了。”
虽然我不止一次告诉他：“我不是布善施粥的大善人，养不起像你这般的大闲人。”
当日，他的悲惨状况确实激起了我的恻隐之心，本帝姬就好心救了他一命。
对于他的身份，我倒是不曾怀疑。他模样虽长得好，但眉目间染尽的完全是纨绔公子风范。我会看懂这些，只因我那几个哥哥也同他一般风流不羁。
不，话不能这么说，我确实已见过前尘镜的影子，只是未曾有幸摸到而已。
彼时我正站在窗前倒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在熬药之前，我特意替他将薄被盖至肩膀，只露出一张模样甚好的脸。照从前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料想该是一段美好邂逅，却被蓦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险些没把药碗扔出去。
只因换遍了药方从来都是只治标不治本。
我又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随手去拿了灯笼点着。
可他却摩挲着自我见他那日起就寸步不离身的、包裹着破布的剑，振振有词道：“大闲人？我分明是你的福星，你看，遇见我之后，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前尘镜。”
他说他名叫贺连齐，是江南小镇上一家当铺的少东家，上京本是做一桩生意。后来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的名号，就由做生意改为了寻人。不料途中却被仇家追杀，身边护卫无一生还，机缘巧合下恰好找到我住的那间道观。
前尘镜，六件圣物之一。
院中的方石桌旁，贺连齐和一位绿衣姑娘对面而坐。后者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而贺连齐的手恰到好处地停在姑娘脸颊三寸开外，看情形该是要抚掉她的泪痕。
来大燕已半年有余，去往镜中世界也有几回，可次次都没有圣物的消息。我跟祁颜提起这桩事，他在书信中回我：“既是圣物，哪有那般容易就被寻到。”
此话颇有道理，别说六件，就连一件都没有见着半片影子。
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手中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他脚前。男子低头轻轻一瞥，眸中似有幽暗月光，带着重伤竟还能扯出一丝笑，即便那笑容淡得像是即将枯萎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