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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兵虽来得及时，但仇家大约是抱了必要杀死君尧之心，派来的死士各个都是高手，全部被解决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如我之前所说，杀手理应抛弃一切感情，无论恐惧、愤怒，抑或同情。譬如今夜秦晚歌替君尧挡下的一剑，只能说明她不够冷静。对于杀手而言，这几乎是致命的。我相信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世间诸事，向来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难。
红衣姑娘以手撑颐，杏子般的眼弯了弯，眸光散漫：“你也知道，师父教人一向不点透，大多让自己琢磨。”尾音微微上挑，落叶自肩头滑下。她蓦地倾身贴近他，直直望尽他眼底，“师兄，不如你来指点指点我？”
我始终看不透秦晚歌存了怎样的心思，唯一能肯定的是，暗门门主的死，君尧的上位，对她而言都成了逼她成长的利器。那是君尧告诉她，唯有强大，才能保护心爱的人。
她瞪大了眼睛，眸中映出他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
片刻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刺杀现场，急忙躲在一处假山后，忽又想到，在这幻境里我就像一片影子，刀剑伤不到我。
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疼吗？”像是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片刻间已熟练地系好结，“既然知道受伤会疼，为何还要出手？”
君尧掀起衣摆跪在她身旁，青色衣袍绲了银边，是比平时高出一等的服制。他拿过一沓纸钱扔进火盆，薄纸瞬间被火焰舔舐，映出面具上一片猩红。
再看去时，十余个护卫已在顷刻间被解决。数名黑衣人中，盈盈立着一抹茜色。秦晚歌的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凉亭里对月饮酒的青衣身上。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第一时间看见，没死净的护卫用尽最后力气一跃而起，斜刺里刺出一柄剑，直直冲着君尧的后心。
始终站在原地像是木偶一般的秦晚歌终于动了动，也学那人的样子，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声：“是。”
“怎么不说话？”他修长指尖挑起药膏，一点点擦在她的伤处，“小时候你蹭破一点皮，都会在我面前哭闹很久。”
秦晚歌亦是从众人宠溺的小师妹，变成独当一面的杀手。很多时候，暗门的门徒比起主上君尧，甚至更害怕日渐强大的秦晚歌。她越发爱笑，但每个看过她笑的人，不是被她保护，就是被她杀死。
换掉所有皇室的内线，逐渐将它培养成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剑，君尧付出的代价，便是门下无数杀手的生命，每行一步，都踏出淋漓的鲜血。
来人除了君尧，绝不做第二人想。青色的衣摆自门槛滑过，最终停在她身前。许久，细微一声叹息，他蹲在她身前，轻轻执起她受伤的手臂，替她上药。
天地间蓦然静止，片刻后一阵风动，树影斑驳，他在树下适时抬手拂上她的眼，眸中含了一味笑，嗓音却平淡：“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摄心术是不能随意用的，晚歌。”
君尧看着她从容不迫地指挥其他杀手清理院落，关押活口，
那人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不敢。”
他微微侧目，轻叹一声，伸过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逞强做什么，晚歌，一切有我。”
他垂眸，心思似乎全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将绷带裹得更紧，惹得她闷哼一声，才一字一顿道：“你觉得那一剑，我会躲不开？”
又一道剑影闪过，院中蓦然响起一声哀号，那侍卫已被君尧一剑斩掉胳膊，倒地呻吟不已，不久便没了声息。
其实祠堂中并无人监督，秦晚歌大可以先去上药或是略微休息。但着实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三更已过，她连身子都未动一分。
银白面具镀上淡薄月光，走出祠堂前，他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是：“所以，晚歌，再也不要替别人挡剑。哪怕他，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门规处置吧。”
“如今我已奉命接替师父之位，为暗门之首。”他目光望向木色棺椁，顿了一顿，“下一个灵堂，也许就是为我而设。”
“你在怪我。”他替她包扎的手一顿，绷带裹得更紧。她一贯带笑的眼波狠狠一晃，却忍着一声不吭。
其余杀手全都静默无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面前的男人惹不得，而这女人更是不好惹。血腥气渐渐漫上来，衬得一院凄冷。
距都城三十里外的明镜湖畔，君尧的私宅，毫无征兆地迎来了五十死士。
她望着他，盈盈笑起来：“无论何故，违背命令已是事实。师兄，我愿领罚。”
她平日里的笑容一分一分冷下去，却不是因受伤，倒像是为他漠不关心的话。
料想的关切声没有响起，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君尧从容不迫地指挥其余人清理现场，才转身面向始终捂着手臂的秦晚歌，目光自渗血的手臂移至她微皱的眉眼，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出任务之前，我是如何说的？”
坐下，许久，答非所问道：“师父教你的幻术，练得如何了？”
血迹已经干涸，将衣衫紧紧黏在皮肉上，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她任由他摆弄，额上渗出薄汗，却赌气般的一声不吭。
“暗门本就是皇室手下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暴露，必定要彻底消失。这葬礼，已是给足了师父脸面。”
正月十六，宜祈福，忌远行。
我正欲再走近些一探究竟，手刚扶上树干，眼前景象就自上而下缓缓消失，像被蚕食的沙塔。再睁眼时，天边似染了墨，只挂着几颗极亮的星。所处之地是宽阔的院落，两三个火把映出无数刀光剑影，一片杀伐血腥。
他眼风都未动一下，眸光仍然定在她渗血的手臂：“你是说，想同她一起受罚？”
有人看不下去，跨出一步，小声说道：“师兄，师妹也是为了救你才……”
堂中的褪色蒲团前，高台上牌位林立，秦晚歌跪在祠堂正中，低垂了头似是在想心事。
秦晚歌跟几个杀手在凉亭饮酒赏月，赶到君尧的寝居时，已经入睡的君尧只着了中衣，银白面具上绽出一朵一朵血色的花，手中长剑像在血里泡过一般，左臂被堪堪削掉一片皮肉。
只是但凡成长，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君尧果真雷厉风行，不过半年，暗门已从独属皇室的暗杀组织脱生而出，成为江湖中最大的门派，而名义上仍旧隶属朝廷，享尽两方资源。连皇帝都无可奈何，只得半牵制半利用，眼睁睁看着它在眼皮下日益壮大，却毫无办法。
为首的秦晚歌如先前受罚时一般，身形未移动分毫，只是惯穿的红衣换成了白裳，衬得她越发单薄。放眼整个灵堂，只有她一个女子，饶是众多男儿身都忍不住悲怆，她只是面无表情垂着头，唯有握着麻裙的手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不知是不是君尧有意护短，所谓门规，最终也只是让她在祠堂跪了整个晚上。
流金夏日蓦然飘起细雪，繁茂枝叶顷刻间化为灰败，从枝头飘落，还未落地已转瞬不见。祠堂的一砖一瓦逐渐崩塌，重新砌起肃穆灵堂。漫天苍茫雪色里，招魂幡被风吹得破碎。平日穿惯黑衣的杀手换上刺目的孝服，齐齐跪在木色棺椁前。
屋外冷风忽过，卷起一地残枝枯叶，阵阵呜咽声破空传来，有谁低唱：一场情深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秦晚歌手里还提着半壶酒，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人已经直冲到阵前取了领头人的项上人头。
朦胧烛光里，堂外响起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风吹过窗棂，吱呀一声，幽幽烛光下，她定定望着他：“我知道人命轻贱，尤其是我们，一生都在替别人卖命，能为自己留下命的又有几个。可师兄，我舍不得你死，我舍不得。”
“师兄，小心——”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际，秦晚歌已飞身扑过去。剑在她小臂上划出深深的口子，却没能刺中始终置身事外的男子，只割破了青色的衣袍。
她面色才有细微的动容，虽未回头，却已知道来人是谁。直到把唇咬出深深的印，声音仍有些颤抖：“师父穷其一生都在为苏氏一族卖命，五十多年，亲手把当今帝王送上王座，又保他山河无忧，如今更是连命都给了他们，最终却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有。”
女子的面貌这才清晰，虽不似如今这般出挑绝色，却不难看出，是秦晚歌。
她身子一抖，手握得更紧：“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会。”
周遭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瑟瑟夜风中，君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嗓音淡然，却是不容置疑的：“你明知命令不可违，却执意违之。是何故？”
四周响起压抑的哭声，灵堂外的枝头不知何时落下两只寒鸦，嘶哑哀鸣。
秦晚歌靠在红柱上微微喘息，血从指缝中渗出来，瞬间没入衣袖中，分不清是衣衫的颜色还是血水。
从清晨到黄昏，门口才现出早该出现的人影。青色靴子踏进灵堂，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行至秦晚歌身前。
天边悬着半轮圆月，半墙高的薄雾中，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烛火噼啪一声，他抚平她的眉心，手指最终停在眼角：“你错了，晚歌。人命不轻贱。正因如此，想要守护重要的人，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许是追忆起从前，烛火将她的面容镀上一寸柔软，又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她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在他看向她时极快地转开眼，声音不卑不亢：“师兄总有一天会接替师父的位置，如今，自然是要立威，是我不懂以大局为重。今夜已经触到师兄的禁忌，又怎么敢再跟师兄任性哭闹？”又低头哂笑一声，“更何况，我也不再是从前的小师妹了。”
灵堂飞快倒退，我站在路的尽头，行人从我眼前极快掠过，让我看尽数月的光景。
许久，响起秦晚歌微哑的声音：“今夜，任务艰巨，对方皆是高手。每人各司其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肆意行动。”
“晚歌。”他轻声唤她。
] 救兵虽来得及时，但仇家大约是抱了必要杀死君尧之心，派来的死士各个都是高手，全部被解决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如我之前所说，杀手理应抛弃一切感情，无论恐惧、愤怒，抑或同情。譬如今夜秦晚歌替君尧挡下的一剑，只能说明她不够冷静。对于杀手而言，这几乎是致命的。我相信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世间诸事，向来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难。
红衣姑娘以手撑颐，杏子般的眼弯了弯，眸光散漫：“你也知道，师父教人一向不点透，大多让自己琢磨。”尾音微微上挑，落叶自肩头滑下。她蓦地倾身贴近他，直直望尽他眼底，“师兄，不如你来指点指点我？”
我始终看不透秦晚歌存了怎样的心思，唯一能肯定的是，暗门门主的死，君尧的上位，对她而言都成了逼她成长的利器。那是君尧告诉她，唯有强大，才能保护心爱的人。
她瞪大了眼睛，眸中映出他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
片刻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刺杀现场，急忙躲在一处假山后，忽又想到，在这幻境里我就像一片影子，刀剑伤不到我。
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疼吗？”像是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片刻间已熟练地系好结，“既然知道受伤会疼，为何还要出手？”
君尧掀起衣摆跪在她身旁，青色衣袍绲了银边，是比平时高出一等的服制。他拿过一沓纸钱扔进火盆，薄纸瞬间被火焰舔舐，映出面具上一片猩红。
再看去时，十余个护卫已在顷刻间被解决。数名黑衣人中，盈盈立着一抹茜色。秦晚歌的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凉亭里对月饮酒的青衣身上。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第一时间看见，没死净的护卫用尽最后力气一跃而起，斜刺里刺出一柄剑，直直冲着君尧的后心。
始终站在原地像是木偶一般的秦晚歌终于动了动，也学那人的样子，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声：“是。”
“怎么不说话？”他修长指尖挑起药膏，一点点擦在她的伤处，“小时候你蹭破一点皮，都会在我面前哭闹很久。”
秦晚歌亦是从众人宠溺的小师妹，变成独当一面的杀手。很多时候，暗门的门徒比起主上君尧，甚至更害怕日渐强大的秦晚歌。她越发爱笑，但每个看过她笑的人，不是被她保护，就是被她杀死。
换掉所有皇室的内线，逐渐将它培养成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剑，君尧付出的代价，便是门下无数杀手的生命，每行一步，都踏出淋漓的鲜血。
来人除了君尧，绝不做第二人想。青色的衣摆自门槛滑过，最终停在她身前。许久，细微一声叹息，他蹲在她身前，轻轻执起她受伤的手臂，替她上药。
天地间蓦然静止，片刻后一阵风动，树影斑驳，他在树下适时抬手拂上她的眼，眸中含了一味笑，嗓音却平淡：“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摄心术是不能随意用的，晚歌。”
君尧看着她从容不迫地指挥其他杀手清理院落，关押活口，
那人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不敢。”
他微微侧目，轻叹一声，伸过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逞强做什么，晚歌，一切有我。”
他垂眸，心思似乎全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将绷带裹得更紧，惹得她闷哼一声，才一字一顿道：“你觉得那一剑，我会躲不开？”
又一道剑影闪过，院中蓦然响起一声哀号，那侍卫已被君尧一剑斩掉胳膊，倒地呻吟不已，不久便没了声息。
其实祠堂中并无人监督，秦晚歌大可以先去上药或是略微休息。但着实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三更已过，她连身子都未动一分。
银白面具镀上淡薄月光，走出祠堂前，他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是：“所以，晚歌，再也不要替别人挡剑。哪怕他，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门规处置吧。”
“如今我已奉命接替师父之位，为暗门之首。”他目光望向木色棺椁，顿了一顿，“下一个灵堂，也许就是为我而设。”
“你在怪我。”他替她包扎的手一顿，绷带裹得更紧。她一贯带笑的眼波狠狠一晃，却忍着一声不吭。
其余杀手全都静默无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面前的男人惹不得，而这女人更是不好惹。血腥气渐渐漫上来，衬得一院凄冷。
距都城三十里外的明镜湖畔，君尧的私宅，毫无征兆地迎来了五十死士。
她望着他，盈盈笑起来：“无论何故，违背命令已是事实。师兄，我愿领罚。”
她平日里的笑容一分一分冷下去，却不是因受伤，倒像是为他漠不关心的话。
料想的关切声没有响起，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君尧从容不迫地指挥其余人清理现场，才转身面向始终捂着手臂的秦晚歌，目光自渗血的手臂移至她微皱的眉眼，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出任务之前，我是如何说的？”
坐下，许久，答非所问道：“师父教你的幻术，练得如何了？”
血迹已经干涸，将衣衫紧紧黏在皮肉上，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她任由他摆弄，额上渗出薄汗，却赌气般的一声不吭。
“暗门本就是皇室手下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暴露，必定要彻底消失。这葬礼，已是给足了师父脸面。”
正月十六，宜祈福，忌远行。
我正欲再走近些一探究竟，手刚扶上树干，眼前景象就自上而下缓缓消失，像被蚕食的沙塔。再睁眼时，天边似染了墨，只挂着几颗极亮的星。所处之地是宽阔的院落，两三个火把映出无数刀光剑影，一片杀伐血腥。
他眼风都未动一下，眸光仍然定在她渗血的手臂：“你是说，想同她一起受罚？”
有人看不下去，跨出一步，小声说道：“师兄，师妹也是为了救你才……”
堂中的褪色蒲团前，高台上牌位林立，秦晚歌跪在祠堂正中，低垂了头似是在想心事。
秦晚歌跟几个杀手在凉亭饮酒赏月，赶到君尧的寝居时，已经入睡的君尧只着了中衣，银白面具上绽出一朵一朵血色的花，手中长剑像在血里泡过一般，左臂被堪堪削掉一片皮肉。
只是但凡成长，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君尧果真雷厉风行，不过半年，暗门已从独属皇室的暗杀组织脱生而出，成为江湖中最大的门派，而名义上仍旧隶属朝廷，享尽两方资源。连皇帝都无可奈何，只得半牵制半利用，眼睁睁看着它在眼皮下日益壮大，却毫无办法。
为首的秦晚歌如先前受罚时一般，身形未移动分毫，只是惯穿的红衣换成了白裳，衬得她越发单薄。放眼整个灵堂，只有她一个女子，饶是众多男儿身都忍不住悲怆，她只是面无表情垂着头，唯有握着麻裙的手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不知是不是君尧有意护短，所谓门规，最终也只是让她在祠堂跪了整个晚上。
流金夏日蓦然飘起细雪，繁茂枝叶顷刻间化为灰败，从枝头飘落，还未落地已转瞬不见。祠堂的一砖一瓦逐渐崩塌，重新砌起肃穆灵堂。漫天苍茫雪色里，招魂幡被风吹得破碎。平日穿惯黑衣的杀手换上刺目的孝服，齐齐跪在木色棺椁前。
屋外冷风忽过，卷起一地残枝枯叶，阵阵呜咽声破空传来，有谁低唱：一场情深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秦晚歌手里还提着半壶酒，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人已经直冲到阵前取了领头人的项上人头。
朦胧烛光里，堂外响起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风吹过窗棂，吱呀一声，幽幽烛光下，她定定望着他：“我知道人命轻贱，尤其是我们，一生都在替别人卖命，能为自己留下命的又有几个。可师兄，我舍不得你死，我舍不得。”
“师兄，小心——”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际，秦晚歌已飞身扑过去。剑在她小臂上划出深深的口子，却没能刺中始终置身事外的男子，只割破了青色的衣袍。
她面色才有细微的动容，虽未回头，却已知道来人是谁。直到把唇咬出深深的印，声音仍有些颤抖：“师父穷其一生都在为苏氏一族卖命，五十多年，亲手把当今帝王送上王座，又保他山河无忧，如今更是连命都给了他们，最终却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有。”
女子的面貌这才清晰，虽不似如今这般出挑绝色，却不难看出，是秦晚歌。
她身子一抖，手握得更紧：“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会。”
周遭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瑟瑟夜风中，君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嗓音淡然，却是不容置疑的：“你明知命令不可违，却执意违之。是何故？”
四周响起压抑的哭声，灵堂外的枝头不知何时落下两只寒鸦，嘶哑哀鸣。
秦晚歌靠在红柱上微微喘息，血从指缝中渗出来，瞬间没入衣袖中，分不清是衣衫的颜色还是血水。
从清晨到黄昏，门口才现出早该出现的人影。青色靴子踏进灵堂，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行至秦晚歌身前。
天边悬着半轮圆月，半墙高的薄雾中，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烛火噼啪一声，他抚平她的眉心，手指最终停在眼角：“你错了，晚歌。人命不轻贱。正因如此，想要守护重要的人，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许是追忆起从前，烛火将她的面容镀上一寸柔软，又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她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在他看向她时极快地转开眼，声音不卑不亢：“师兄总有一天会接替师父的位置，如今，自然是要立威，是我不懂以大局为重。今夜已经触到师兄的禁忌，又怎么敢再跟师兄任性哭闹？”又低头哂笑一声，“更何况，我也不再是从前的小师妹了。”
灵堂飞快倒退，我站在路的尽头，行人从我眼前极快掠过，让我看尽数月的光景。
许久，响起秦晚歌微哑的声音：“今夜，任务艰巨，对方皆是高手。每人各司其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肆意行动。”
“晚歌。”他轻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