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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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家本名傅宣。”他心安定不少，礼貌回道。

    自那日后，崔琰便未踏足寝殿半步，那些势力的小鬼纷纷揣测府君与这位新娘娘不合，因此才宁可绕道找雪姑娘喝酒吃茶，也不愿费心思来碧霄宫找新娘娘。

    这人一脸的书卷气，温文尔雅，身穿一件绣着翠竹苍柏的浅灰色长袍，腰间还系了根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毛笔。

    哎，他快要憋疯了。

    “其实，娘娘不必一直扯着鄙人的衣袖不放的。”

    傅宣接着向未知的领域探索。

    没有听他唠叨，和他对嘴的榕九，也没有满口胡话，说长道短的说书老头，更没有香甜的桂花糕，软糯的蛋黄粽，辛香麻辣的油泼面，醇厚爽滑的桃花酿...

    有的只是无尽的厉鬼嘶鸣和每晚的噩梦缠身。

    七绕八拐的，傅宣也不知道自己转到了哪里。

    这声线和张生的完全一致，傅宣担心地上前了两步。

    男人俯首欠身做了个揖，“在下判官崔玉。”

    当初，他是坐着花轿来到冥府的，所以对寝殿外的一切都概不知晓。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回刚才那样恐怖的事情了。

    男人温柔地搀起了哆哆嗦嗦的傅宣，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这是赖皮鬼，最善变成熟人模样蛊惑心智。”

    “原来是府君的新娘娘。”崔玉笑容更胜，“失礼了。”

    到后头越传越真，冥府上下除了傅辞，众小鬼对傅宣也失了应有的尊重，傅宣只得掰着指头度日。

    原先还是虚弱的影子，瞬间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巨大的两颗眼球向外突出，嘴巴如肉末般稀烂。

    “啊！”傅宣踉跄地扶着墙根，屏住呼吸。

    可仔细一看，竟是皑皑白骨。

    黑影中蕴藏的能量是傅宣这种弱鬼无法招架的。

    


    崔玉阔步走在前头，看着傅宣像根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掉，不免失笑。

    傅宣大气不敢喘，拿余光瞥了一眼这张陌生的脸孔。

    这时牛头马面正押解着一排拷着锁链的恶鬼从他身边擦肩走过，其中一个恶鬼冲着傅宣吹了一记口哨，不过被牛头马面一鞭子抽到筋脉，也就老实地缩回到队伍里了。

    “让我吃了你，好不好，阿宣，让我吃了你...”那团黑影越来越近。

    傅宣见状便缠上这个玉面判官了，拽着人家臂弯死活不肯松手，央求道：“判官行行好，送奴家回去可以吗？”

    “自然。”

    一道红黄的印咒打在那黑影身上，黑影痛苦地嚎叫着，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化为一滩黑水。

    张生三年前不就已经投胎转世了吗，为什么还滞留在冥府？

    “张生？”

    “判官丰神俊朗，我定是忍不住想要多多接触的，还是拉着好些。”傅宣客套道。

    这就是传闻中公正不阿，赏罚分明的判官崔玉吗。

    “阿宣，我好痛啊，阿宣...救救我...”

    只见那影子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湿漉漉的衣摆不断地向下滴水。

    既然如此，他只能趁着傅辞打瞌睡的间隙，自己一只鬼偷摸着溜出去了。

    可傅辞告诫他，没有府君的许诺，他是不能踏出这寝殿半步的。

    阴司不同凡间。

    他在阴司多年，没见过哪个鬼还怕鬼的。

    好话歹话他都说尽了，傅辞都不肯带他溜出去散散心。

    可是那鬼影并未理睬他，而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飘乱窜，傅宣无奈只好先跟在身后。

    傅宣又问了一句，“是你吗，张生？”

    那影子扭曲着，挣扎着，逐渐下沉，伸出两只血肉模糊的手缓缓拨开枯草般的长发。

    他见一个鬼影飘过，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你认识我？”他惊喜地说。

    “孽障休要作恶！”

    原来，碧霄宫外面的城墙是黑灰的，地砖也不外如是，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无边黑暗，唯有西北处有一方山脉大小的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