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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平阳侯府,李氏还悄悄让人送来一个木箱子,里头装的是顾筠爱吃的点心,只有当娘的记挂这些。

    裴殊只觉得诧异,他记得敬茶那日,还有那天晚上,顾筠眼睛都是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裴殊伸手揉了揉顾筠的脑袋,温声道:“你别总跟我说谢字,很多事都是我应当做的,从前我是什么都不懂,瞎玩瞎闹,但是成亲之后我想改了。”

    裴殊跟着小舅子在外头小花园转着,顾承霖一边指路一边介绍,时不时还能引两句诗。

    顾筠道:“真的挺好的,那日敬茶,父亲给了三千两银票,婆婆送了一对玉镯,我现在管着中馈,娘您就别担心了。”

    顾筠吸吸鼻子,“我没受欺负,只是见到祖母开心。”

    从李氏院子出来,顾筠去寻裴殊和顾承霖,人没寻到,就在南边的小花园撞上了顾槿和顾宁。

    没等裴殊说话,顾筠就冲他笑笑,“我带你去见我姨娘。”

    “娘,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会在裴殊身上交付真心。”顾筠握住李氏的手,她就不把裴殊有隐疾的事说出来了,“我现在好好管家,多存银子。”

    顾承霖赞同地点点头,“阿姐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姐夫也很好。”

    裴殊不好打搅祖孙俩相聚,借口去外头透气,在院子里看了半刻钟的玉兰花,顾筠出来了,几个丫鬟远远跟在后头,顾筠补了妆,根本不像哭过的样子。

    顾槿脸上挂不太住,她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四姐夫,裴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顾筠也只是在私下无外人时才会喊她娘,裴殊竟然唤了她娘,李姨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想了想,顾筠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说的他会听,这三日,夫君没出门,敬茶那日他来得晚,父亲罚他跪祠堂,我去求情了。”

    顾八郎养在李氏房里,原本她是无法养育孩子的,但是顾承霖体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顾夫人怕出什么事,就许李氏自己养。

    李氏不是空有脸蛋的草包美人,她能生下两个孩子自有她的为人处世道理在的,裴殊一走,她就止住眼泪了。

    顾筠把眼泪擦干净,她不该在裴殊面前哭的,她是嫡妻,该大方得体,张弛有度。

    想必他知道,自己高兴了,才能要到钱。

    顾筠道:“祖母睡了,就不用过去了……祖母以前很照顾我。”

    顾槿伸手拂过粉红色的花苞,“也是,若是四姐选一定选忠勇侯府,不过我倒是觉得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好,学问好,人也上进一些。”

    他今日摸遍全身才摸出一块金锭子,估计身上没钱了吧。

    顾筠管家之后,各院开销都得问过她才行,尤其是裴殊,想要钱先得她点头。

    顾筠不敢全信,一个人就算想改,怎么可能一下子全改好,不过今天裴殊真的很好,忽然,她皱了皱眉,问:“你是不是想要钱出去?”

    大概能凭着一张漂亮脸蛋进王府,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

    顾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浑浊,她拍拍顾筠的背,“都嫁人了,别跟小姑娘似的。”

    谈何容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儿有出嫁女常回家的。

    裴殊道:“你已经启蒙了?”

    顾宁也赶紧贺顾筠新婚之喜,在她看来,裴殊玉树临风,是位好夫君。

    *

    李氏很好看,年纪虽大,可风韵犹存,不然,也生不出顾筠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承霖带我四处转转,忘了时间,”裴殊低声道:“没怪我多话吧。”

    顾承霖挠挠头,说不出来,他不过是意思意思,谁知道裴殊就当真了。

    若不是体弱,这孩子或许像他姐姐一样。

    士别三日当

    反正他不着调,说什么做什么随自己心意来。

    裴殊笑着问:“我都哪儿好?”

    “你受欺负,无论是顾家还是裴家,都告诉我,我替你还回去。”裴殊感觉得到顾筠对自己的生分,“别忘了,我再不堪,也是个男人。”

    顾筠道:“多谢。”

    这才一句话,就成好孩子了。

    顾槿笑得和蜜一样甜,她说的都是上进的有功名在身的人,家世更是锦上添花,还要亏了顾筠的好名声呢。

    顾筠瞪大眼睛,点了下头。

    吃过饭也该回去了。

    他看的出来在顾家真正疼顾筠的只有顾老夫人和李氏,让他真正当作长辈的只有她们二人,至于那些话,绝不是随口胡诌哄人开心的。

    顾老夫人倒不担心她进门受徐氏摆布,只是不愿意她花一般的年纪就过这种日子,怎么对夫君半分期盼都没有,嫁过去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她才多大,可再想,世上本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顾承霖脸色苍白,人瘦瘦小小,却不怯懦,喊了声姐姐姐夫,裴殊翻了翻,从身上摸出个金锭子给他。

    她本来不同意这门亲事,裴殊烂泥扶不上墙,但顾筠觉得与其进宫或是入王府,还不如嫁给裴殊。

    顾槿吃了个哑巴亏,被裴殊讽刺一顿比什么都难受,他自己什么都不行,还好意思说别人。

    裴殊故意把话岔开,“谢我什么,你六妹的事?”

    裴殊在这儿,顾老夫人也不好问太多,不过看顾筠的样子,不像受什么委屈的。

    “你和娘说实话,在裴家过的如何?”

    顾筠道:“你俩这是去哪儿了,都不见人影,一会儿该用饭了。”

    顾槿先开的口,“还未向四姐姐道喜。”

    顾筠道:“婚姻大事有父亲母亲做主,不必问我的意思。”

    一个庶女,若是没这点名声,估计就是潦草一生。

    正是早春,小花园一树茶花,正含苞吐蕊,树叶是嫩绿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上,树影斑驳。

    至少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

    顾筠原本想哭的,可看两人这样,就忍不住笑了,出阁前姨娘总说裴殊靠不住,要自己多存钱,赶紧生下孩子。

    虽然说的没错,但是裴殊是她的夫君,再草包也不是顾槿一个小姨子可以编排的。

    也许正是因为体弱,才得以这么聪慧机敏。

    裴殊道:“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对阿筠,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裴殊道:“娘,这礼您应当受,若不是您,我哪儿能遇见阿筠这么好的姑娘。”

    洞房花烛夜裴殊出门饮酒彻夜不归,顾老夫人知道顾筠受委屈了,可事情都发生了,再追究只不过是弄得谁脸上都不好看罢了。

    祖母私下塞给她五百两银票,说高门大户,规矩多,让她万事小心。

    没有老太太护着,顾筠很难出那么多风头,就算优秀拔尖,也不能显露出来。

    庶女的桎梏太多,不能要求裴殊样样出挑,顾筠看重正妻和家世,就不能要求别的。

    李氏点了点头,“生下孩子才是要紧事,知道么?”

    裴殊道:“你阿姐很厉害,会读书学问好。”

    “才没有,”顾筠扯了一下他衣袖,“走吧,去正厅,六妹七妹,一起过去吧。”

    顾老夫人叮嘱一顿,顾筠眼眶又红了,裴殊发现,他这夫人还真是水做的。

    上了马车,顾筠抱着箱笼忍不住掉眼泪,有些苦楚只有嫁了人才知道,裴殊递过来一张帕子,“可别哭了,以后还会常常见到的。”

    顾筠愣了愣,大婚当晚裴殊一夜未归应该传遍了,她一夜未睡,李氏估计也担忧了一夜。

    刚要开口,就看见垂门进来一大一小,裴殊道:“六姑娘既然诚心实意地问,还不如来问我,你四姐哪儿知道这两人如何。”

    所以都是顾筠教他读书识字。

    顾承霖道:“阿姐教我读的书,母亲说我体弱,不宜过早去学堂。”

    母亲指的是顾夫人,庶子也娇贵,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但顾筠只当他是随口说哄李氏开心的,三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顾筠借口让顾承霖带他去府上转转把人支开,跟李氏说了会儿私房话。

    顾承霖跑着扑到顾筠腿上,穿过人群,四目相对,裴殊冲着顾筠笑了笑,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回去找你不在,丫鬟说你来这边了。”

    但顾槿不这么想,她觉得顾筠嫁的人糟糕透了,“四姐姐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前几天母亲还问过我的婚事,一位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家的公子,依四姐姐看,哪个好一点呢?”

    在顾家给她撑腰。

    原身常混迹街上,什么都有所耳闻,裴殊不算胡诌。

    顾筠淡淡地看着顾槿,她不就是想说裴殊空有家世,实际就是个草包吗。

    他道:“你别嫌我多话就成,不过那两位的确不是什么如意郎君。”

    她把帕子折好,握在手心里,“今日多谢你。”

    “女儿明白。”

    李氏道:“你知道娘问的是裴殊,他对你可好?”

    这回李氏也来了,回门一趟,她并未和女儿待太长时间,短短两个多时辰,顾筠就要回去了。

    *

    李氏看见裴殊十分惶恐,侧着身不肯受他的礼。

    不过,顾筠今日该谢谢裴殊。

    “忠勇侯府的二公子特别听他娘的话,他娘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那个户部侍郎的公子还未及冠,屋里就有好几房妾室,依我看,哪个都不行。”裴殊拍拍顾承霖的小脑袋,“去找你姐姐。”

    顾老夫人给顾筠擦干净眼泪,“别哭了,大喜的日子。”

    裴殊:“……”

    三人行了半礼,本就是自家姐妹,不在乎那么多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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