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星流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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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不是很想去主星，”楚辞说，“我想回锡林。”

    “你什么时候醒的？”楚辞问。

    休息舱外忽然响起一阵警醒的鸣笛，打断了他的声音。

    “无所谓吧，”楚辞打了个呵欠，“有人掏钱送我走，何乐而不为呢。”

    这句话就这样停在了西泽尔的嘴边，他找了一家离空间港很近的旅店暂时落脚，然后借了旅店老板的终端，企图在星网上搜集到一些消息。

    楚辞接上他的话：“然后等到了主星再说，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重复。快去找，我困了。”

    西泽尔本来又想摸一下他的头，但是看他一副抗拒的样子就只好收了手，道：“最近的空间中转站距离现在的坐标点——”

    他想起自己的表妹艾黎卡，她被家族政敌多陷害，襁褓中时就流落外星系，被找回来那年刚刚十三岁，安静乖巧怯懦，呆呆的，像一只柔弱懵懂的白兔。

    楚辞合上休息舱的门，回头，一双深沉的绿眼睛正盯着他。

    楚辞拽着西泽尔的袖子使劲把他往下拉，西泽尔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配合的蹲了下来。楚辞爬到他背上，将脑袋枕在他颈侧，嘟囔道：“小孩都这样……”

    西泽尔：“……不睡觉么？”

    西泽尔回头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是船上的客人——”

    港口附近专供中转旅客居住的旅店很多，餐厅也不少，还有来自于附近各个星球的特产、零碎等，早上九点，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他话音刚落，休息舱的照明无声亮起，一片冷白。

    西泽尔道：“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西泽尔刚想说“你现在又是小孩了”，一偏头发现他已经合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好像是某种幼弱鸟类的翅膀，忽闪过细微的风。

    楚辞朝他做了个鬼脸，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于是故意板起脸：“我们会去哪？跟着这艘船走么？”

    三个小时后。

    他问：“怎么不睡觉？”

    西泽尔点了点头道：“您太客气了，是我们麻烦您才是。”

    楚辞不语。

    “一个小女孩，”楚辞想了一下，加了个定语，“有点奇怪。”

    钟楼号在名叫的斯托利亚的空间中转站港口短暂停靠，补给能源以及将西泽尔和楚辞送下船。

    “你又不会乱跑。”

    “他只是不信任我们而已，”西泽尔打开休息舱的终端查找定位，“把行程安排好意味着一直到抵达主星，我们的去向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我还以为你睡得挺实……”楚辞一屁股坐在小床上，这间休息舱没有舷窗，他对着雪白的舱壁看了一会就觉得眼睛疼，大概是之前黑暗里呆久了的后遗症。

    “真是有礼貌的孩子，”罗勒笑道，“接下来老张会安排好，你们不用担心。”

    西泽尔无奈道：“都快早上了……”

    说到这，楚辞一抬腿“蹭”的站了起来——比坐着的西泽尔勉强高一点点，他叉着腰道：“说起头发，我还没有追究你诽谤我是女孩的罪责！”

    这么思忖着，他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可是就算我们去了主星，如果锡林的辐射雨没有停，是不是也回不去啊？”

    楚辞摆摆手：“别和我说距离，就说什么时候到。”

    “当然是先去找医疗官！”

    楚辞从来没有离开过锡林，老林有时候会去雾海买一些特殊零件，但是绝对不会带上他。因为雾海相当于落水集的升级加强版本，三颗行星隐没在聚集流动的大片星云之后，因此称为“雾海”。那里环境相当凶残，乱得堪比哥谭加强版，这也正是面对张克莱的时候，西泽尔说他们是从雾海逃出来的缘由。

    警报还在继续，但是休息舱内一切系统运行正常，甚至连空气对流都是平稳的，唯有那阵警报，催促着平静。

    西泽尔：“……”

    西泽尔被他的用词逗笑：“有这么严重？你还说我是面瘫。”

    “是那位夫人……”

    只见楚辞已经从被子蛹里挣脱了出来，正抱着胳膊板着脸，生气的看着他。

    给他们办手续的是张克莱，他效率很高，最后将终端递给西泽尔的时候，他抬了抬眼：“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通讯晶屏暗了下去，楚辞看着西泽尔道：“他还挺好心？”

    “三个小时。”

    “很难保证这终端有没有被他们植入追踪程序，”楚辞客观的分析，“我该说他们谨小慎微还是疑神疑鬼？”

    “……她的养女……”

    借此机会，西泽尔用毯子把他一裹，跟摆个小玩意似的端端正正摆在了床中央：“还是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而楚辞低下头，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会叫住我，不让我出去。”

    她似乎很难融入到家庭环境里，有时候佣人喊她的名字要半天她才能回应。而自己和她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半年前在离开学校往311舰队实践服役时他曾在同学的终端上看到过艾黎卡，才知道她进入了演艺圈，现下已经是炙手可热的联邦偶像之一，艺名叫做桐垣。

    “通讯中央舰桥，快一点！”

    西泽尔笑着道：“难道你还信大人说的那一套，摸头就长不高？”

    隔了一会警报才停，泽尔起身过去将休息舱门打开一条细细的缝，脚步声和匆匆的谈话声一齐涌了进来。

    西泽尔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楚辞的意思：“那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楚辞坐在他身边问：“你在想什么？”

    空间中转站不小，至少有十几个港口在运动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它所承载的人数不会少，甚至于常年定居在此做生意的商人也很多。最近一趟往卡斯特拉主星的航班两天之后抵达，也就是说楚辞和西泽尔要在空间站里等待两天。

    钟楼号丝毫不耽搁的启程了。

    西泽尔看了一眼，目光复又回到了终端的晶屏上。这一点也不像个十岁小孩说的话，他想，十来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西泽尔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有理由这么怀疑，”西泽尔将终端扣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拉住楚辞，“我们刚上船没多久那位客人就突然发病，太巧合了。”

    西泽尔心道，你就是个奇怪的小孩，还说别人？

    终端晶屏上那张高贵美丽、笑容明艳的脸颊和他记忆中怯生生的小姑娘无法重叠，西泽尔无奈的想，时间会改变一切。

    终端连接着星际航班的票坐和放下流通的电子货币因**，离开了它在联邦星际社会几乎寸步难行，除非你蜗居在被辐射雨侵蚀的锡林。

    “我不！”楚辞在毯子裹成的“蛹”里挣扎，“你就是心虚——”

    楚辞面无表情：“我想把你的头锤爆，这个故事恐怖吗？”

    西泽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楚辞半响没有说话，西泽尔弯腰去看他的脸：“怎么了？”

    但是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楚辞并不在乎，毕竟在宇宙里，他也看不到或者夜晚。他心想，我真的很想看到白天啊，哪怕是被老林逼着看书学习的白天。

    楚辞嗤之以鼻：“你别以为夸我就能收买我，哼！”

    说完又补充：“恐怖故事。”

    西泽尔问道：“我听见你在和别人说话？”

    西泽尔道：“早上让你睡觉你不睡……”

    这时候，休息舱的通讯频道响起了提示音，西泽尔按了同意通讯，小小的晶屏上就填满了罗勒的脸，这位保卫队小队长和善的道：“刚才那阵鸣警是船上有人突发疾病，危及生命，现在的情况依旧比较紧急，我们刚才通讯过附近几个星球，医疗条件都不能达到要求，所以我们得改变航线先把病人送回春秋星系去治疗，待会星际会在中转站停靠，只能麻烦你们在那里等候去卡斯特拉的星际航班了，非常抱歉。”

    “我告诉他们我们要去卡斯特拉的主星，”西泽尔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如果他们的航线有经过卡星系，他们应该会把我们送过去；如果不经过，会将我们留在就近的中转空间站，我们可以在那里等待去往卡星系的星际航班。”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却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或者将要发生。

    “我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迫我，比如睡觉。你怎么和老林一个样儿？”

    “先找个住的地方渡过这两天——”

    西泽尔：“倒也不必这么血腥……”

    西泽尔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道：“谢谢。”

    楚辞幽幽道：“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像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头了。”

    “那你可不就是个面瘫么……”楚辞觉得站着太累，又咸鱼的坐了回去，又觉得坐着就没了那股子气势，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下午罗勒发通讯过来询问他们的情况，西泽尔和他简单的说了几句，结束掉这通通讯之后他一抬头，旅店窗外窄窄的落水台上已经镀了一层昏黄的暮光。

    “你怎么总是要摸我的头……”楚辞嘟囔。

    明亮的光透过人工大气层透射倾落，耀眼而温暖，光明永恒。楚辞站在阳光之下，嗅到干净的空气，听见空间站逐渐喧嚣起来，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失真感。

    西泽尔打了个呵欠：“你出去的时候。”

    西泽尔低头，笑道：“我在想我妹妹，她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但是没有你聪明。”

    晶屏上罗勒的脸换成了张克莱，他语气要比罗勒威严很多：“钟楼号既然救济了你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在中转站完成登记之后我们会为你们安排好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