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蝶翼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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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到这她已经听明白了, 阴差阳错地，赵森把她当成了青鼎派来的舞蹈顾问。

    她看向季澹仍认真讲戏的侧脸。

    这低成本文艺片剧组聘个舞蹈顾问，给的酬金是真不多。

    季澹似乎真是来聊戏的，音色比虞婵听惯的冷几分。他言辞专业且准确，神色虽平和，却有一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虞婵正看得出神，旁边忽然有人和她说话：“虞老师，您是不是不高兴了？”

    虞婵有自知之明，她来这的事实确实像个炸弹，几米开外的另一桌早就炸锅了，激情澎湃地聊八卦，声音压都压不下去，高亢地划破头顶这片碧水青天。

    既然成了人家的舞蹈顾问，坏处就是随心所欲的假期没有了，得听从导演调遣，在片场履行自己的工作义务。

    见他走过来，演陆蔓的素人女孩又开始疯狂心跳加速，无意识地攥紧旁边人的袖子，脚尖在草地上猛钻，眼神仿佛刻着一行字：快掐我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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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尾这段戏对影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意境上来说，各位的舞蹈动作不用过于华丽，甚至动作上有一点疏漏也没什么，主要是希望体现出一种纯粹、热烈、自由的气质，升一下影片的主题。”

    尽管虞婵并没有多热情，他仍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说着话。

    我看我男朋友的眼神，还没有赵导的浓烈？

    但好处就是——可以近距离地看季澹拍戏。

    一听她有了回应，赵森立马又接了一大篇话：“哎哟，您这话说的，咱心里可真是特别温暖。太谢谢您对咱们电影的支持了。其实我一早就想着，要是能请来您，咱这电影可真是了不得了，但就担心咱庙小，请不来您这尊大佛。”

    青空白冰的自然光影，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舞台上精致却匠气的灯光效果更加动人。

    我男朋友那么厉害，你怎么能，怎么能只恭维我，不恭维他？

    虞婵开始有点好奇季澹这一部片子的片酬。

    季澹温醇如雪钟的声音仍在继续，看似正认真和桌上的所有人交谈，可他的膝头却悄悄地和虞婵的膝头碰到一起。

    女孩柔声道：“您别放在心上，她们乱说的。”

    她轻轻闭上双眼，思绪已经在北欧绚丽的夏日光影间翩跹旋转、轻盈跃动起来，像一只彩虹下的冰蝶。虹光在剔透又曼妙的蝶翼中穿行，留下的斑斓轨迹就全都化作她生命的筋络。

    在赵森的安排下，虞婵跟几个负责舞者部分的群演坐一块，大家坐在风景如画的河湾旁边吃边聊，增进一下感情，也可以探讨一下舞蹈方面的细节。

    虞婵吃不下饭，看了眼季澹帮忙搬器材的背影。

    季澹眸光若有似无地掠过虞婵，而后又公平地给每个人都投去一缕目光，淡淡道：“我来聊聊戏。”

    就是要她是赵森，心里门清自己给了这个数，就算是真在酒店楼下看见了虞婵，都不敢上去搭话。

    大家都默默听着，还有人用手机记笔记。

    人真是复杂的多面体。

    这倒也巧, 回去得立刻给莫哥发个消息，让他别再找人来了, 就这么将错就错吧。

    舞蹈就是她生命的筋络。

    “我也觉得是巧合，她对季澹老师应该确实没啥意思。我观察一早上了，她看季澹老师的眼神还没赵导的浓烈。”

    “哎呀, 要说青鼎这效率就是高呢。昨儿个我刚和莫总那边打了个招呼, 说想请个舞蹈顾问, 结果您这一大早的，居然就已经到了。服，咱实在是服！”

    巧克力包装上写着外文，画着一颗硕大的莓果，是她喜欢的口味。

    这咱啊您啊的听得虞婵耳朵直嗡嗡，而且总觉得越听越不大不对劲——

    脸皮太薄还是不能成事啊，虞婵感慨。谁能想到我做公益的中途来北欧喘口气，结果又被迫做了一场公益呢？

    天光一碧万顷，他眸间亦光华细碎，像藏着一个琉璃般的梦境。

    这必得好好反省一下。

    就当公费探班！

    灼烈的欣赏和仰慕都凝在虞婵眼底，她甚至不舍得眨眼，唯恐错过哪个他惊鸿一暼的瞬间。

    不过以他的脾性，本来就是遇到对胃口的本子，即使没什么钱也要接的。也难怪赵森不把他当大佛。

    她一脸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这事就错过了被虞婵指导舞蹈的机会。

    他黑发垂在额前，那混血感深邃的俊美轮廓，完美地融入进这片北欧风光里。

    虞婵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才继续朝上走。

    “那她到底什么个情况啊，又不给影帝正面回应，又非要来咱们片场晃荡，难道真是传闻里说的那样，就若即若离地吊着影帝？可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啊。”

    虞婵正在反省，季澹那边已经忙完了。因为有他帮忙，大幅提高了那几个工作人员的进度，大家都对他千恩万谢。

    这么一个热情好客、直爽淳朴的导演，是怎么以细腻又朦胧的文艺片风格闻名业内的？

    结果演陆蔓的那个女孩也坐过来了，估计是冲着虞婵来的。

    她将巧克力捏进手心里，感觉这一瞬间，似乎桌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世界隔开。

    他唇角微微勾起，身上的薄荷冷香似乎化作琴弦，轻轻撩拨着虞婵的心脏。

    “我觉得影帝还是喜欢她，影帝一早上默默看了她好几次，笑得温柔死了！”

    虞婵垂下头，发现身旁的季澹悄悄地牵了下她的手，还塞给她一颗北欧这边特有的巧克力。

    他手里拿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卖盒子，但当你看到窄腰长腿，俊美如画的季澹这么从容走来时，就会由衷觉得，今年秋冬季的时尚风向，将会是手握白色款·植物秸秆纤维材质·中号环保餐盒。

    很小巧，带着他掌心的温。

    唯独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共同保守一份甜美的秘密。

    青山如雾，夹杂着细碎花色，一直延伸到云烟般的霜雪尽头。黑发黑眸的他不再是自己印象中那片暖阳夏树，更像无声中闪烁微芒的黑曜石，坐观这天地如画。

    怎么个不多法呢？

    “这个……我觉得她来这就是工作安排上的巧合吧，毕竟他俩一个公司嘛。平常也没怎么见她蹭季老师热度，她所有热搜不都是舞蹈相关么？”

    赵森这个人吧, 作为一个源源不断有投资商愿意给他投文艺片的导演, 是有一些社牛在身上的。

    你这电影的主演可是季澹啊。环球影帝都请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庙小？

    想到这里，虞婵心里已经有数，扬了扬唇角，语气也热络了几分：“您太客气了, 久闻您的大名，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您开口就是。”

    是刚才那个会来事的女孩。

    赵森朝虞婵翘起个大拇指：“怪不得您一回国就能签青鼎、办义演、搞公益！您就是这个！”

    桌上一个挺会来事的女孩站起身，端着盒饭走过去绕了一圈以示提醒。那桌立刻安静下来。

    他却谢绝了一起吃饭的请求，抱着盒饭，朝虞婵这桌走来。

    但季澹本人的走路姿势很飒，很潇洒，能把自己脚下的任何一块土地，都变成顶级秀场的T台。

    虞婵在听他描述的时候，脑海中就已经在设计动作。

    因为他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对从事电影行业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虞婵摇摇头，笑了下，让她放心：“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需要反省一下自己。”

    其实可能并不是我选择了公益事业，而是公益事业选择了我。

    虞婵有些费解。

    在戏里，他为角色设计的走路姿势是略微弓起背，有一点点内八字，符合抑郁症少年抗拒世界、内敛且充满隔阂的内心。

    ……片场的其他人，好像也都跟她差不多。她身处其中，并不突兀。

    虞婵默默放下碗筷。

    这个动作发生在桌子底下，除了她，没人能注意到。

    正要动筷，忽然发现几个搬器材的工作人员还忙得热火朝天，于是自己也撸起袖子去帮忙。

    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因发力而愈加明显，从衬衫下透出来，散发着蓬勃又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不知过了多久，虞婵才醒过神来，目光重新有了焦距。

    可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一切。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他令人惊叹的整容式演技，他每一处引人入胜的微表情和动作细节。

    剧组这点投资谁不清楚呢，万一虞老师生气了，走人了，那可怎么办。

    虞婵有点不高兴了。

    虞婵行云流水地跟着赵森上了楼, 一路上不动声色，想从他的话里探听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上楼时，季澹刚好下来, 跟虞婵擦肩而过。看见她的瞬间，季澹眉峰顿时拧紧。

    “自如的感觉是非常必要的，大家不用太过于紧张，忘记镜头的存在更能出效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再问问我和赵导，也可以去一会吃完饭去取景的地方随便走走，找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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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和莫成规联系过后，虞婵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森对她那么热情了。

    毕竟，但凡是信息时代的冲浪用户，谁不知道季影帝如雷贯耳的那句“我倒是想”。

    与此同时，她垂在椅旁的左手，也忽然被轻轻敲了一下。

    说起来, 这个误会还挺圆满。不光能让她名正言顺地住在这，而且舞蹈顾问这个身份对她来说也很合适，她完全能干。

    中午休息，季澹和所有人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地搬了个小凳，打算吃统一规格的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