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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一定有特别的意义,倘若能够找到答案,一定就能够抓住她了吧。

    那一枚胸针,貌似能够让他宁心静气,不至于因为境界的强行拔高而陷入崩溃,同时何尝不是一种不起眼的私人标记呢?

    虽然这样的判断中,无疑存在着不可救药的偏见,但黑瞎子还是感觉……无元的生活重心在张起灵,她所做的一切好像就只是围着他打转;但曲幽,她的生活重心好像偏向了自己。

    四面被林木、灌木遮盖,头顶的天空却没有被枝叶遮盖,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溅在四周的零碎月光影影绰绰,很有一番阴冷诡异的氛围。

    ……但看她这副表情,似乎认为他就算见过来自未来的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就好像,竟然真的爱上她了一样。

    曲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黑瞎子已经发现自己在动心,但曲幽不论再如何安抚与迎合,显然爱他也并不比爱一颗路边小草多多少……这甚至不是这段关系的重点。www.luluo.me

    近三个月,黑瞎子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大脑再度急速转动起来,那些曾经与无元有关的相处的片段,一幕一幕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串联。

    ……黑式挽尊法罢了!

    由于心情过度安逸,黑瞎子不仅没有感到自尊被打击,反而任由曲幽带着跑,甚至自得其乐地观赏沿途风景,伸手揪树叶玩儿,然后就被树叶边缘划破了手指。

    诚然她作为情人无可挑剔,总是能精准地领悟他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迎合他的欲望……但这种完美,并非出于性格上的合拍,也不是经验磨合出来的默契,只会让他感到强烈的被看透的不适感。

    与其说她是一个人,又或者任何一个生灵,不如说她只是一个受到天道操控的傀儡,全部的意志只用于记录每一次五界动荡的记忆。

    好像静静潜伏观察了几个月,终于抓住猎物破绽的猎人,无法克制那一瞬间的心率失常。

    如果说,无元是一杯喝下去许久才发现有毒的毒药,曲幽的寒毒就完全没有掩饰了,入手就开始感到冷彻,不用吞饮也知道不可食用——要不说曲幽的段位不如无元高呢。

    曲幽:“我过鬼门,可能会沉睡数日,最迟七天会醒来。”

    本来这句话只是无心一提,并没有任何试探或深意,但黑瞎子突然感觉到……曲幽说不定真的是过去的无元。

    自从进入这片山,黑瞎子就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好像能感觉到某种与墓下不同的阴气,森冷但并不肮脏,甚至对他还挺和煦似的;到了现在,虽然四下无风,但他还是能感到一种奇特的气感,好像走近了某一处气眼,本能地汗毛直立。

    和曲幽的相处,对于黑瞎子来说也不算非常愉快的事情。

    最初,还能走一点山村人开辟的小路,越走到后面,越是偏僻,爬到没有路的时候,曲幽甚至能踏着树枝继续往前,被黑瞎子紧急召回,然后无奈折返,拎着黑瞎子踏风而行,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了。

    曲幽看破不说破,又几次跃身,落在了一片小小的空地上。

    黑瞎子敷衍地“唔”了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把身体卖给了未来的你?”

    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只是恰好这段时间黑瞎子总是绕着她打转,又对她心存复杂的欲望,正是最好的人选。

    苏醒的曲幽所感受到的满溢之爱与衍生的欲,就是这种裂纹的体现。

    取刀之前,曲幽带着黑瞎子去买了点酒和香,然后挑了个晴朗的夜晚,深入山林。

    被这样强烈的失控感席卷,持续的精神疲劳,都在不断击溃他的心防,以至于某一天他醒来,模糊的清晨的光亮之前,看到她的侧脸,与她视线交错时……

    -

    曲幽身上一直负有博爱的印记,以至于乍看之下被天道如此不公平地对待,心中也没有徒生愤懑,只是单纯地想,她所身负的一切皆是天道所予,而她同样相信,天道所给予她的,并非让她单纯当一个傀儡就足够了,而应当是另有使命。

    于是黑瞎子又笑道:“破界刀,你要去哪里取。”

    曲幽想了想,淡淡道:“遇到危险你就先撤,我不会死。”

    ——否则她早该一次次失忆,也不必继承那些刀剑记忆,只要在她每次苏醒时,植入一条寻找一百二十四刀剑的指令就好了。

    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即便她的记忆已经被一百二十四刀剑自带几千年的记忆淘洗过,这种半是强行得来的心境,也终究会有裂纹。

    黑瞎子注意到,自己胸前那枚总是闪烁幽光的胸针,忽然完全黯淡下来,甚至连剔透的光感也完全消失,好像真正变成了一块材质低劣的石头。

    “要不你开个价……我把灵魂也卖给你,怎么样?”

    曲幽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任由他的视线将自己牵引着走近,坐在他的身边,被他抓着小臂,又顺着向下十指相扣:“我买过你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曲幽:“……”真的吗,我不信。

    黑瞎子这样的人,本就是常年隐藏在人群与地下,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很多不可与人说的秘密。

    这就像记忆里有的门派主要用采阴补阳的方式修行,损人利己,邪门歪道……

    黑瞎子不禁稍稍撑起身体,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么问题就是,她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失忆?

    所幸她虽然心境有缺,但一来懂得控制,二来也分得清轻重,不会凭着欲望去肆意搅动风云,扰乱五界洗牌的大事——否则,她就算再有一身通天本领,也要被天道铲除,早早身死道消了。

    黑瞎子舔了舔后槽牙,眯着眼睛笑起来,而隐匿在昏暗阴影下的面孔,凶狠如困兽。

    把自身的欲望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通过实现对方的愿望,满足自身的欲望。

    曲幽说:“这里有一处鬼门,你虽然看不见,但应当能感觉到;此地阴气较为纯净,适合你修行。”

    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是对爱欲的回应,无形中将两个人绑定在一起,只会加深情劫的影响;而这个情劫,是黑瞎子单方面的劫数,对于曲幽而言却什么都不是。

    感觉重点全错。

    对于黑瞎子来说,更重要的是拥有与否,而不是爱或不爱;凡所心动,都去搞到手,纠结什么爱不爱,这不是他这种人会执着的东西。

    黑瞎子:“……”

    曲幽答:“云贵。”

    有时候也很疲惫,或者说,自从对象从无元变成了曲幽,这种疲惫感出现的频率和强度反而在提升……

    因为她自身衍生出的欲望并没有指向性,除了使用一些中性的方式纾解,另一条捷径就是“移情”——

    对他来说,被看透的感觉,无异于强烈的危机感,身体与精神的应激几乎不可克制,但濒涉危险的刺激与不可言说的激情混杂,又隐隐为这份关系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朦胧的滤镜。

    黑瞎子:“……”

    黑瞎子:“?这就给我安排明白了?那你要去哪里?”

    若非心存私心,曲幽大可以完全忽视他,甩脱他,假若真正想帮助他过情关,也有更加保险的做法——

    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她怕不是觉得自己就算被生生挫骨扬灰也不会死吧……?

    黑瞎子再次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取剑。”

    但曲幽又迟疑了一下,问:“你见过未来的我?”

    只是因为曲幽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威胁到他的事情,疲惫到近乎麻木的神经又开始松弛下去,让黑瞎子觉得,自己的斯德哥尔摩不仅没有治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黑瞎子乐呵呵道:“嗬,你这速度是真快啊。”

    曲幽仍未回答,只说时机未到。

    绝对不是一味地纵容,也不是虚情假意的赠礼。

    目前,这种自我的归属,曲幽是借由黑瞎子实现的。

    自己未来必要偿还。

    实际上,在回应黑瞎子的第一天起,曲幽就已经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然而,曲幽所给予他的那些表面上的偏爱,黑瞎子无法判断她这样做的理由,也就没办法把这种偏爱牢牢抓在手中。

    ……根本上,曲幽对黑瞎子其实是亏欠的。

    本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因为是曲幽说出口的,莫名很有说服力,就好像绝对

    但爱让人不安。

    不是单纯的失忆,而是一种可控的,有意识的自我封印,只留下了过往记忆的无元。

    ——这才是这段关系让他感到痛苦的根源。

    没曾想曲幽真的答道:“不会。”

    “七天?”黑瞎子差点没绷住,心说这么长时间也不提前准备点食物带进来,哪怕是压缩饼干呢,但话在舌尖一转,却问,“那要是没醒来呢?”

    所以,比起对天道的抱怨,曲幽更多地是感到惭愧。

    曲幽自身的记忆,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一百二十四刀剑仓库管理员日记。www.xianshou.me

    估计吴邪被张起灵拎着走也是这种感觉,不过体感上来说,肯定是曲幽步法更稳,像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踏雪无痕的轻功大侠,一路行进又轻又快,黑瞎子甚至没感到有任何一片叶子扫到身上。

    无元与曲幽有什么不同?

    总是在天道需要时醒来,完成自身的使命后,就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被天道唤醒。

    “不会死?”黑瞎子玩笑道,“怎么?身体被野兽叼走吃了也不会死?”

    ……分明已经被如此偏爱了,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一点,不能参悟到此刻她想要的自我、究竟要如何实现、天道冥冥中指引的道路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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