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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起来真的非常疲惫,像是被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彻底压垮了。

    在这一刻,中原中也突然感觉到了微妙的不爽。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小川。是发生了什么吗?”

    “再怎么说,我们……我可是黑手党啊,小川。我可不认为,手中已经沾染鲜血的家伙,有资格被称之为‘好人’。”

    中原中也的声音哽住了。

    也许是他注视的目光过于露骨,小川梦子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用随意的口吻说道:“这是我在刮手臂上的毛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出来的伤口。”

    如果晚来的话就需要晚点下班,只要保证工作的时长不变就可以,所以总是到的很晚的小川梦子,并不能算迟到。

    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做什么。

    这也就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的手臂上都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痕。

    “真是辛苦了。”每一次,中原中也都会这么说。

    她说着中原中也很难听懂的话,语句之间的逻辑割裂,过于含糊其辞的指向,夹杂的特定的名词定义,简直就像谜语一样。

    是中原中也并不熟知,也没有可能选择的另外一条人生。

    中原中也并不讨厌认真的人,应该说,他非常欣赏这样的家伙。

    不需要弄脏自己的双手也可以养活自己,她就应该和这个年龄的普通女孩子一样,去担忧一些更平凡更简单的事情。

    在提到她口中的那个“中原中也”的时候,小川梦子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别放在心上,小川。当我刚才没有问出口好了。”

    但中原中也却看见了这副笑容下的落寞,就像她手上已经结疤、但不会消退的伤口一样,像是在无声中向他求救。

    对于小川来说,失去了故乡就是失去了一切。

    有好几次甚至撞见对方在工位上就喝起了酒,虽然啤酒的度数并不高,虽然小川的所有工作都好好地完成了,但果然……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说辞。

    “并不是中原先生的错。”小川梦子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几乎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刚想说点什么的中原中也,却在这一刻撞见了小川梦子的眼神,目光里带着她本人或许都没有察觉的恳求。www.qingqiu.me

    严格来说,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并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

    大学里的作业来得及完成吗,考试会不会挂科呢,喜欢的学长会不会另外有喜欢的人,明天的中饭应该吃什么。

    原本刚开始会提前到公司,可后来,她一天到的比一天还要晚。

    刚来公司的第一个月,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很晚回去。

    听到这的小川梦子,明显愣了一下。

    那个外冷内热的小川梦子。

    即便是赫赫有名的重力使,也无法减轻他不知道的东西的重力。

    真认真呢。

    “其实是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小川梦子的话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索,“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故乡了。”

    除了道歉之外,其他的说辞都只会是借口吧?

    那个时候的中原中也就搞不明白了,在小川梦子的眼中,他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呢?

    “小川居然比我年纪大吗!明明看起来非常年轻,为人处世也看不出来是成年人……”说到这儿的中原中也,才反应过来他这番话的不恰当,“我的意思是……啊,抱歉。”

    又一次的,小川梦子的脸上露出了非常落寞的表情。

    无论是小川过于干净、一看就是没怎么劳作过的手,还是小川惊人的学习速度,以及她说话的方式,都说明了她在此之前的人生并没有经历什么挫折,也一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会不会是过于耀眼、过于伟岸,离谱到他自己都认不出是自己的类型吧。

    如果说起初道歉的时候小川还会给上一些理由,比如说“今天的电车晚点了”,又或者是“我把手机落在家里,所以回去拿了一趟”,但到了后来,她连理由都给不出了。

    如果询问出口的话,小川会回答他吗?

    太宰那家伙还会用绷带缠绕住,而小川梦子,却大大咧咧地任由自己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中原先生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就连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记安慰道,“对我来说,被分配到中原先生的手下,真的是我人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像小川这样的人,更适合生活在阳光底下吧?

    “更别提还愿意耐心地听我说了这么多,中原先生,果然是个好人啊。就是只要存在在这里,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么糟糕的,那种程度的好人哦?”

    ——这是只有自残,才可能会出现的伤口角度。

    “按照世俗的定义或许是这样,但我说的,都是从我的角度的判断。”这样说着的小川梦子,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原来一样活泼的表情,“对我来说,作为同伴作为上司的中原先生,可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好人哦。至于沾染鲜血,虽说不是直接下手,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我肯定也间接地造成了他人的死亡。这样想的话,即使能够回去,我说不定也早就回不去了。”

    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绝望的眼神,才会不由自主地萌生死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生活状态吗?

    这就是吗?

    中原中也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小川梦子。

    而每一次,小川梦子都会笑着回答说:“同样加班到这个时间的中原先生,才是更辛苦的那一个吧?明明还是没有成年,小心这样会长不高哦,小上司先生~”

    在他的面前,小川梦子摇了摇头。

    类似的伤口,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的手上也见到过。

    她的口气慢吞吞地,以一种非常平静地语调说道:“错的,只是自甘堕落的我而已。”

    这么深的伤口,而且同一处的伤口表面反复地被挑开,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随口说出的谎话吧?

    “小川。www.yingze.me是有谁逼你喝酒了吗?”这是中原中也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你是外国人可能不知道,按照日本的法律,20岁才是合法的饮酒年龄。”

    那样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宛若信徒提及自己的神明,宛若坠入爱河的少女提到自己的恋人,那样一看就陷入迷醉的表情。

    明明又一次,小川梦子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

    “不要说”——她的眼神,像是在这么诉说着。

    “生活的意义?我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怎样的世界才能算是真实的?这些虚无缥缈的,类似于存在和虚无主义的哲学话题,思考的时候,尽是痛苦的事情。”

    每天,小川的身上都会带着浓重的酒味。

    就和刚看到这份简历的判断一样,小川梦子,看起来并不像是走投无路到需要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人。

    即使不是现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愿意说吗?

    小川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

    和刚开始日语水平不够好的时候一样,她说话又一次磕磕绊绊起来:“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中原先生,真的是个好人呢。”

    “中原先生什么都不用做。”简直像是看穿了他的失落,小川梦子这么说着,“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吧?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用做的中原先生,仅仅是站在这里也就够了。”

    “中原先生,还真是十足的好人呢。KiraKira的,就像是在发着光。给中原先生一个忠告吧?作为上司还是不要这么平易近人会比较好,很容易被得寸进尺的下属欺压,本身年龄小就在上下级关系非常吃亏就是了。”絮絮叨叨说着的小川梦子,晃了晃她的手指,“为了保证在下属面前的威信,合格的上司还是要学会保持一定高高在上的距离会比较好哦?”

    还是太着急了吗。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帮助到小川吗?

    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潭死水的模样呢?

    好一会儿,她才叹着气说:“我21岁了。我是自己喝酒的,中原先生。因为好多我没有见过,所以一不小心我就——”

    有时候碰见了,小川也会和中原中也发发牢骚:“没办法嘛,很多书面用语对我来说过于困难,查找翻译都花了不少的时间,相比之下还是表格可爱多了,起码会有很多数字。这是我自身的能力不足所造成的问题,那我也必须自己花时间去克服才可以。”

    又一次的,小川梦子的脸上出现了非常浅淡的笑容。

    和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在工作的时候,小川梦子还是非常认真。

    又一次的,她这么感叹着。

    “小川,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记得要告诉我。”

    中原中也没忍住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这样啊。”到最后,他只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要小心一点,最好伤口也包扎一下。”

    那并不是真正的中原中也。

    很早的时候,中原中也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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