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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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老师没有进一步的指示，这个咒胎也没有要孵化的迹象，不如直接攻破，这样最省事。”早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伏黑惠耸了耸肩，“听好了，我数一二三——”

    “里面有人。”

    三人转身走进医院。与阴天同色的“帐”缓缓落下。

    “直接上吧。”

    伏黑惠几乎是本能地松了一口气，复又对放松的自己感到轻微的负罪感。

    男人问：“咒胎还在304病房？”

    “要我说这么恶心的胎盘，一拳打爆不就行了嘛。”

    虎杖悠仁干劲满满：“行！”

    “等结束后——”

    “看不见，但是看得见残余的‘情绪’流动，的确是三楼的那个房间。”她伸手指过去。

    “这家医院成立于五十年前，原本这里和隔壁一样都是墓地，也就是一整个坟场。为了镇住所谓的‘怨灵’，当时的创立者专门从咒术界重金求来一根手指，供奉至今。不知道换了两三代后，如今的院长还知不知情，反正这次委托的是咱们高专，那就速战速决，‘肥水不流外人田’。”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屏息等待——

    不等他多想，五条悟便继续下命令，让虎杖悠仁、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先上三楼，找到咒胎。无论咒胎到时候变不变化，都想办法把它弄到停车场，以防波及到五楼的普通人。

    八月似乎与“闷热”一词紧紧相连。www.huanxue.me所剩无几的海风都被阴云吸尽，徒留化不开的水汽，浑如一张黏在皮肤上的保鲜膜，无从撕下，让人只想赶紧逃入空调房。

    等等，她该不会……伏黑惠忍不住出声道：“你不会是想把人救出来吧？”

    “那挺好，干脆别孵化，直接死在襁褓里吧。”

    “……不对！”

    五条悟似乎话里有话。高专独立还是今年年初的一桩大事，在此之前都是由总监部独掌大权，除面向御三家的委托外，其余重要委托也均会先经由总监部审核再下达。

    “过度保护学生可是当不了好老师的。”野蔷薇斜眼道。“老师——”虎杖悠仁还想说话。“虎杖，走了。耽误不得。”被伏黑惠一句话带过。

    “随机应变。”

    狭长的电梯间映出三张迥异的脸。

    没有人附和，不过大家心里想的也都差不多。

    话还未完，一个人影突然从三楼的窗边滚落。那人影弓成月牙状，似乎怀抱什么，下一秒，一只大鸟自窗口冲出，及时叼住了急速下坠的人影，并扑腾着翅膀，平缓降落至停车场中央。

    “救不出来了。”

    却等来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命令。

    红叶点头。

    怎么回事，不是不行动吗？

    一说到注意事项便开始结巴，吉高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在场师生。伏黑惠听得明白，也清楚在场哪几个人是真正需要“注意”的，他按了按左肩，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心想算是白提醒了。

    伏黑惠点头。

    “好。”

    三人停下了蓄力，困惑地转身。这道女声自后方传来，源头就在五条悟身边——伊集院红叶一改旁观时的平静，大步流星地上前，与伏黑惠擦肩而过，并停在了咒胎面前。

    “我都说了不需要鵺了，伏黑！”虎杖悠仁的喊声在地上响起，“跳个三楼而已至于吗！”

    明白事实是真，不心急是假。不知道五条悟看出了几分真假，术式逆转的效果宛如缠绕他周身的“绷带”或“罩子”，尽管毫无负面情绪显现，干净得像一尊琉璃人像，却令她根本读不懂他的情绪变化，反而更不习惯跟他对话。

    “那里面只有灵魂碎片，或许还有部分肉/体，但已经不完整了，所以救出来也没有用。”顿了顿，她说，“我只想要半分钟，可以吗？”

    “是惠的‘鵺’啊。”五条悟笑道。

    伏黑惠面无表情：“进304前，我会再联系一次吉高先生，确认咒胎等级。如果依然没有变化，那就由虎杖去，弄出窗外就行。到时候我会放出‘鵺’让咒胎平稳落地。下面应该有五条老师接应，我们就集体下去再处理。记住，手指不一定就在咒胎里，如果祓除后没有的话，就该虎杖你去找了。”

    大鸟刚把人放到地面，接着又腾空飞往三楼，这次则是被伏黑惠和野蔷薇两个人当吊环抓住了两只脚，有些艰难地送往地面。

    地面应声刮起一阵风，与灰尘一同被扬起的是高温与水汽，浑如一张厚而密的网，将周身紧紧束缚。

    虎杖悠仁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嘴上说恶心，被他带下楼的咒胎却完好无损。红叶定睛一看，发现那确实是一个半人高的球体，表面覆有一层薄膜，呈不均匀的血色。球体内部则蜷缩着一个莫可名状的生物，好像有四肢（好像还不止“四”肢），但并不能确定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伴随着“扑通、扑通”的轻响，微微浮空的咒胎似乎在进行规律的胎动，原本汇聚至304的“情绪”逐渐淡去，剩下一个满含“污水”的球。

    “嗯。我也不会每次都让你待在这里等他们，毕竟这是第一次实地。”

    电梯间的落地镜上隐隐浮现出女孩平静的微笑。伏黑惠搪塞道：“她没反对，也不好强行拉着去吧。”

    “红叶直接跟着我，等咒胎解决，悠仁找到手指，接下来就该你干活了。”

    伏黑惠用眼神询问五条悟，男人则耸了耸肩，并不制止。而身前的女孩正伸出手，指尖马上就要触及咒胎表面，触电般缩回，又转过身，神情复杂地面对在场的所有人。

    野蔷薇困惑举手：“那我呢？”

    “对了，红叶。”

    但在伏黑惠的眼里，这就是一个“胎盘”，里面装着一个最好别出来的咒灵。他不由朝五条悟看去。男人并不上前，更没有其他表示，意思是他们可以自行商讨对策了？

    什么“不对”？

    “好了，那下一步——”

    “这次行动不是在废弃大楼，注意一定要控制攻击力道，以免误伤电力系统。”伏黑惠再三提醒。

    “你不是头脑派的吗伏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呢，早知道我早上了！”虎杖差点一个趔趄。

    伊集院红叶身形一滞。不知为何，他不经意的提问犹如一根对准她胸口的利箭。她直直地望向他，那双眼睛在刹那间仿佛似有千言万语，却没有一个字是他能真正看懂的。片刻后，她张了张嘴，终于缓缓摇头，说：

    女孩又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已知道自己不会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一同面对未知。伏黑惠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少女“切”了一声。

    “鵺”，传说中的一种妖怪，在不同的著作里有不同的形象。在伏黑惠的“影法术”里则是一只头覆骸骨的怪鸟。

    电梯停稳。三人各怀心绪，朝304走去。

    “……你是说，那个护士是被吃了？现在就在咒胎里？”野蔷薇意识到了不对。

    “我们已经请警方帮忙，尽量将医患撤离到了分院。但是五楼现在依然有两台正在进行的手术，所以请各位行事时尽可能缩小，呃，减少，呃，受害范围……”

    在无言中，她试图想象在医院里的那三人此刻都在做什么。虎杖同学应该是冲到最前面的那个，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很好懂，一喜一忧都写在脸上；野蔷薇或许会一边嫌弃一边走，一只手握紧那把锃亮的钉锤，另一只手则随时准备掏出腰包里的钉子；至于伏黑同学——

    虎杖悠仁少见地没有插嘴。

    吉高答：“是，是的，‘窗’依旧在监视，目前没有动静。”

    “您说。”

    “……可我们不是一起的吗，”或许是同样想起了红叶的表现，野蔷薇张了张嘴，咽回了千思万绪，轻声说，“搞得好像在排挤她似的，我不喜欢这样。”

    男人轻飘飘地打断她消极的思考。

    “怎么不至于，”刚一落地，伏黑惠便收回式神，“就算你不要紧，万一惊动了咒胎怎么办？”

    莽撞与牵制、感性与理性，所谓的矛与盾皆可在他们身上寻见，这样的三个人足以互补——无论她加不加入都无关紧要，不是吗？

    “我知道，老师。宿傩的手指还有十一根，我不会心急。www.cuizhu.me”

    红叶摇头。“还记得伏黑同学在车上说的话吗？医护人员在夜间值班时发现异样，几天后，一名实习护士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

    “人？那是咒胎啊，里面不该只有咒灵吗？”虎杖悠仁不解道。

    “……你大喘气三秒钟就是为了说这个？”野蔷薇的目光能杀人。

    红叶想起他离开前的情绪。他好像比较易怒（或者说容易被激怒），却又很少真正发泄。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咒术师。

    感激地朝他一笑，红叶背过身去，重新面对咒胎。扑通，扑通。胎盘依然在胎动。然而经她一说，这又好像并非

    六层楼高的私立医院就在眼前。停车场里空空荡荡，远远望去，医院大厅也无人走动，死寂将这栋惨白的建筑笼罩得严严实实，这么一看倒和隔壁的墓地没有区别。

    野蔷薇摆弄着钉锤：“话说，到底是为什么不让红叶跟我们一起啊？就算最后要处理手指，也不至于保护到这种地步吧，她又不是什么易碎的咒具。”

    “看得见咒胎吗？”站在停车场附近，男人一边抬头看，一边问她。

    向站在帐外的吉高微微鞠躬，伊集院红叶跟随五条悟踏入。“帐”起效后，这栋医院就仿佛一锅咕嘟咕嘟冒泡的馊肉粥，灵魂留下的痕迹一刻不停地炖煮、交融。她微微皱眉，心底竟有一分庆幸自己没有上楼——不，她想去，她想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一同赶赴现场。五条悟肯定也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