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太子薨逝(裴含平 你的好我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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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都道太子妃是为此感动至极--

    现在，他们早就在等待一个新的太子吧。

    裴含平原以为太子会跟原来一样，只是摇摇头就算了。

    不过，太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裴含平也只是在发呆。

    只是这回，裴岳父完全没有之前要做和事佬的从容了，而是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

    不过，除了太常寺丞这个身份哭宗亲很应景外，还有另一件事一一

    然而就见太子只是用一种更复杂的目光看了她半晌："你别担心。"

    真是任凭外面怎么打，都跟她毫无关系。

    这一两个月来，为了太子骤然病重，他们家已经乌云密布了。

    这孩子，如今在名义上，就是太子的孩子了！而哪怕在血缘上，也是皇帝正经的亲孙子。

    结果正在家烧香呢，烧出这么一件''属下出诛心之言攻讦天后''的要命事来。

    "据王相看着，裴寺卿与这件事有关吗？"

    "来日，我会与父皇求情，令你日后过的不要那么艰难。"

    住在下头的人，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提出了这件事。

    可现在，她一下子从置身事外，被拖进了漩涡最深处。

    她能看清朝局，故而她更痛苦:太子不在后，朝上为了这空置的东宫，只怕又要争的血雨腥风。

    她就见太子病得很瘦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并没有喜悦的笑容："果然，这些奏疏都不是上给我的，不过是上给父皇和母后看。"没人在乎他的病，那些人在乎的，只是帝后还在不在乎东宫的病。

    那可是摄政的天后啊！

    李弘想过后，依旧去注视太子妃。

    裴含平先是犹豫，随即颔首如实道："是。"

    直到这两年，他才发现:原来臣子所有的恭敬、建言、劝谏与''效忠''都是对着东宫储君去的，并不是因为他。

    *

    在听到太子第一句话时，裴含平已经在下意识打腹稿，准备说些"不委屈"嫁入东宫是荣幸"之类的套话回答。

    说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涕泪交下。

    于是这一日，裴含平夜里照常去佛堂烧香，求的就是这件事，希望她能清清静静守寡。

    皇帝面对长子的弥留请求，自伤感不已落泪应允。为了让太子安心，甚至当即下旨，周王既已有嫡子，就将庶长子过继于东宫。

    旁人眼里的没有未来，就是她最想要的结局:一个寡居的，不适宜见人的太子妃。

    裴岳父在家中坐着，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么，她难道要去跟天后对上？像是之前有朝臣撺掇太子干的那样，捧着这个孩子跟天后夺权？

    于是近来裴岳父的日常，就是跟夫人在家一起烧香拜佛，保佑太子殿下好起来。

    "你入东宫这些年，也委屈了。"

    她并不害怕，只觉得，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是阁楼上的马靴。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太子殿下，你理解的不艰难，跟我一样吗？

    可现在，听到太子这么说，裴含平不自觉就担忧起来。

    东宫中一片哀哭之声。

    那好像总会来，但又未知的等待，更让人煎熬。

    她之所求，全是事与愿违！

    这种可怕的事情，只消想一想，裴含平就不想活了。

    这一年四月初，太子薨逝。

    姜沃这是第二次，单独见到太子的岳父裴居道。

    说来，太子妃进东宫的那一年，正是姜相归朝，天后改礼法的那一年，也就是......东宫真正开始失势的起初。

    裴含平心中其实藏着一个绝对不能见人的想法:哪怕父母都快急疯了，其余人也都在等着同情(或者幸灾乐祸)她这个将要守寡的年轻太子妃，但她心里，其实是......等了太久了。

    太子接旨很欣慰，而裴含平得知此旨，立马就哭了，甚至还晕了一下。

    甚至......如果皇帝爱屋及乌，最终选择立这个孩子为太孙。那么比起天后，她这个太子妃，才是名正言顺辅佐这孩子的第一人。

    "裴寺卿不必如此，陛下与天后必会将此事查清。"

    等等？

    比如此时，见太子一直望着她，裴含平觉得很不自在，就想了件事打破太子的凝视："殿下，近来有许多宗亲与朝臣们上的问候奏疏，以及送入东宫的各色补品礼单，殿下可要亲自看一看？"

    太子病到这个份上，太子妃裴含平，自然不能再只晨昏定省，而是长久待在太子身边。

    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件大好事，尤其是裴夫人，进宫来看女儿的时候，欣慰的简直是涕泪连连："你这也算是有个依靠了。你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说不得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然而后来，裴含平发现，自己大概是真不适合烧香的体质。

    故而他们得势的时候难免张扬显摆，处处把人比下去，那么眼见失势的时候，自然也就有人说风凉话。

    这些年，东宫越发门可罗雀，人人都觉得太子之位早晚不保，也难得她没有在自己跟前露出过什么怨怼和不满的神情。

    姜相

    这些日子，她经常想起太平公主曾经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

    姜沃听王神玉说过此事，边随着他往里走边又确认了一下道："太常寺丞？"

    原本，这些事都跟她没关系，因她没有孩子，且整个东宫都无后，那她就是最可以置身事外的人了。

    裴岳父思来想去无法，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来寻天后最信重的宰相来剖析一下自己。

    据说是姜相曾经讲给公主听的:说是有一户人家，住的是二层的小楼阁，偏生住在上层的人每日睡得晚，而且睡前会把靴子扔在地上，发出''咚咚''两声。

    这一夜，楼上只传来了一声靴子落地的声音--原来是楼上的人，先是习惯性扔下了一只靴子，后来想起这件事，就把另一只靴子轻轻放下了。

    **

    帝后悲痛难忍，下旨以天子之礼为太子送殡，并为之起恭陵，百官亦要随之着三十六日降服。

    这一年三月，太子在病重至连坐起都难的时候，对亲自驾临东宫探望太子的皇帝求了一件事:东宫无后，将来祭祀如何？太子妃温敦谦恭，可堪教养子嗣，求父皇择近支宗亲血脉，承继后统。

    然而听到第二句话，裴含平却有点不祥的预感。

    太常寺本就是负责祭祀之事，据说这位太常寺丞，是在准备祭太庙所用的公服乘辂并卤簿时，忽然有感而发，甚至落泪而言。m.juyuanshu.com

    而太子少有的清醒时候，两人也没有什么话说，顶多也就说一说东宫的琐事。

    天后可千万别以为他们家怨怼生事！

    说来这世上许多人本就是拜高踩低，何况裴居道从前又是爱钻营官场之人，裴夫人性情也要强，愿意与人比较。

    裴含平:......你这么说，我可太担心了。

    东宫。

    她连忙跟太子表态，她从来不觉得日子艰难，请太子殿下好生养病，万勿为她费心，真的，一点儿都不要费心。

    现在，裴居道只盼着，摄政的天后能忘记之前，他们家曾经是想帮着太子亲政让皇后交权这件事。

    如今看周王、殷王也没有什么大才，说不定这孩子......

    对裴含平来说，如今，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而且如今摄政的可是天后，比起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孙子，天后一定会更倾向于自己的亲儿子周王或者殷王为太子吧？

    之前那些对他热切谏言的人，后来都不见了。

    在这个希望眼见越发渺茫后，他们自不敢再奢想做什么''赫赫扬扬皇帝岳家''。

    她得养一个突然被塞给她的孩子，并且在未来，为此事面对无数明枪暗箭，因这孩子是东宫的延续。会有许多人，因为这个孩子来掂量她，窥视她，利用她，攻击她。

    裴夫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虽说女儿不是做皇后的命，但没准是做太后的命不是？

    然后看在太子妃多年谨慎老实，从不牵扯政事的份上，不要因太子的青年病逝迁怒太子妃，迁怒他们家！

    然而这件事，一直压到了春末夏初才开始处置。

    这位语出惊人的太常寺丞的顶头上司，如今的太常寺卿，正是太子妃的父亲裴居道。

    自帝后归于长安，太子病愈重，尚药局再上奏疏请罪。而帝后也单独召见过孙神医请教太子病情。

    而裴含平，只觉得自己是被捉弄的命！

    然而，楼下的人却更痛苦，为了等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第二只靴子，一夜难眠。

    皆明......太子此番再难好起来。

    没想到这次太子忽然发问了："这两个月来，送到东宫的名刺与珍玩补品，是不是比过去两年都多？"

    因在这之前，帝后的注意力，都在东宫身上。

    于是姜沃把他的言行举止直白翻译下，大概就是:真想去庙里哭李唐的祖宗们去，毕竟皇帝把权力给皇后(外姓)了，以后李唐宗亲，必是要被中宫欺负的！

    他从有记忆起就是太子，于是他没把自己和太子这个身份分开。

    就仿佛是，顶着一口气，好容易以为走到了终点，一抬头发现前面还有一座爬不完的大山！

    裴含平在祭奠的文武百官中，见到了一个她其实并不太熟，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她记得很深的人。

    当真应了那句寿数不论老少，只是修短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