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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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妹子，不行了。我不能和你说了，我要走了，玄天宗的老道士还等着我呢。”方大宝见女子不答话，慌忙说道。

    “也许还没死。”女子已恢复了平静。

    此时的方大宝，如同一只抽去了麻筋的小青蛙，肚皮泛白，四肢平平摊开，还有一个不可名状的东西瘫软在一旁。这姑娘尽管有心理准备，乍一看，一张小脸上也是青一块白一块，硬着头皮说道：“也许还没死，丫头先把这人弄上来。”

    “我说香鸡腿，你不能得不到我，就如此下作吧。”方大宝哭丧着脸：“俺还没练成金丹，还没长大成人呢……你们怎可以，怎可以——这样！”

    如果说瑾瑜仙子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那这女子就是一株清幽的白兰。两人都一样地拒人千里之外，但眼前的这个女子恬静如水，没有给人一丝很难受的感觉。

    小丫头极是不情愿，骨朵着嘴，带着女子过去。

    方大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女子，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覆在肚皮上的小花袄也扔了，“哎呀，怎么是你？”

    河水从这悬崖上跌落下去，轰隆隆的声音传出百里之遥。

    女子给方大宝腰腹处围上婧婧翠色的小袄，总算遮住了羞，然后女子又让婧婧给方大宝翻了个面——可怜方大宝此时人事不知，只能让两个姑娘翻烧饼了。

    这女子和瑾瑜仙子同样高矮，身段窈窕，体格曼妙。同样都是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一点点，但瑾瑜仙子满脸尽是骄矜之气，而这女子模样清冷，却并不骄横。

    “*&%￥#^%*%@!@%”

    眼见方大宝随波逐流，清清的溪水慢慢汇入河道，河道千回百转中，经过一处荒滩。荒滩过后，河道骤然收窄，平缓的河水变得湍急，浑浊的河水顺势奔泻而下，前面竟是一座百丈高的悬崖。

    女子哪晓得一瞬间方大宝生出这么多龌龊的念头，她眼见方大宝脸色开始变得红润，冷冷道：“你跟我来。”

    不过它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女子根本看不到小东西的存在。

    说完方大宝光屁股往后一挪，警惕到十分：“和你说，你别乱来啊，我可会喊啊！我喊起来整座山都听得见！”

    小东西白眼一翻，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别废话。”女子接过婧婧递过来的一大片芭蕉叶，丢在地上，“这个不行，遮不住。”

    “哎呀姐姐，有死人，好害怕。”小丫头吓得直哆嗦，“死人赤条条，白花花的，还有黑乎乎的东西。哎呀，吓死婧婧了。”

    “婧婧，你洗的草药呢？”这声音如同空谷莺啼，极为清脆和空灵。

    “只需通了心窍，再泻下几日，也就好了。”女子继续说。

    说着说着，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扯开袋口的红色丝线，一缕丹香袅袅而起，正是修真界常用的乾坤袋。

    “不妨。你带我去看看。”女子冷冷道。

    此时方大宝已经穿上一身药工的长袍——在这名为“百草园”的苗圃中，除开这女子和婧婧，还有数名老迈药工专管药材种植和炮制。

    婧婧明白小姐的意思：“小姐，您是千金之躯，还真想救他啊？”

    神识海中，小东西察觉了方大宝的异样，咿咿呀呀喊叫着，围着方大宝转个不停。

    女子很惊讶：“你认识我？”

    婧婧姑娘嘟囔着什么，用爪篱把方大宝扒拉到溪流的洄水边，捡起一根竹枝戳了戳方大宝的背部——还是软的，也许没死透。www.yunmo.me

    可怜方大宝人事不知，如同一条大白刁翻着肚皮在溪水中沉沉浮浮，顺着碧落山的灵源溪而下。www.jingting.me幸亏生生不绝丹的一股生生不绝的“生气”护住心脉和口鼻，倒不至于成个溺死鬼。

    “妈的，老子怎么在这里。”

    说完抱着小花袄号啕大哭。

    小丫头吓得妈呀一声大叫，藏在苗圃的茅舍中不出来了。

    但方大宝“尸身”从漩涡里转了出去，竟未受半点阻碍，从这个透明结界中过去了。

    当下他揭开小花袄一看，一声惨叫后，方大宝结结巴巴对她们说：“天哪，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

    也不知是触碰到什么，只听得石柱嗡嗡有声，上面次第显示出一串串古奥文字，悬崖边一道透明屏障隐隐而现。

    苗圃边又是一条窄窄的小溪，小溪汇入池塘中，池塘里满是荷花和菱角。

    方大宝以为被她瞧破心思，乖乖地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跟着女子来到院子里。

    然后用手一招，小东西亦步亦趋，摇着小翅膀就跟在方大宝脑后。

    “哦！”方大宝看着二女，一个恬静得像一株白兰花，一个秀美如菊，不免有些小小失望，“二位，我是想说——就是那啥了，我也会，会原谅你们的。”

    刹那间，沧海换了桑田，眼前景色陡变，只见此处阡陌纵横，绿的叶、黄的花儿在山谷中争妍斗艳，露珠点缀于绿叶之间，药香扑鼻，竟是一片极大的苗圃。

    不过它一介灵体，除开方大宝，根本无法和这个世界的任何实体发生交流，此刻只不过是老鼠拉龟——干着急而已。

    “这里怎么进来死人了？”女子眉头一皱，不满道：“我们活人都不怕，还怕什么死人，你带我去看看。”

    小东西伏在方大宝额头上，不停地点头。

    果然，这女子的丹药灵验异常，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方大宝呻吟了一声，叫了一声“妈呀好热”，浑身抽搐了半天，然后口中喔喔有声，吐了几口脏水，就此醒了过来。

    哪知道一个迷瞪后昏睡过去，就是一个长得做不完的梦，梦里在火里烤，炭上烧……烧着烧着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苗圃里了。

    方大宝点点头，综合一比较，还是面前这个女子更好看些。

    “不错。这人一天修真都没有过，结果吃了一肚子灵丹。”女子叹息道，“那还不活活撑死？”

    婧婧丫头白眼一翻，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她有些冷漠，但只是希望让你安静地走开。

    “应该是从碧落山流下来的——这人其实没死，只不过用药过猛，心窍闭塞了。”女子微微一笑道：“婧婧，一看这里面就有青云师伯的首尾。我原来总和青云师伯说，药要对症，灵丹也要对症，风寒暑湿燥火，阴阳表里营卫气血——不辩证拼命往嘴里塞丹药，好人都给治死了。”

    还有一点，方大宝几乎可以断定她们不是一个人——看胸前这规模，这女子明显不如瑾瑜仙子。瑾瑜仙子颤巍巍的霸气横生，这女子仅是盈盈一握的小家碧玉。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女子柳叶眉轻轻一挑，冷冷说道。

    两位姑娘顿时目瞪口呆。

    茅舍不远处便是一座青砖院落，十来栋瓦房错落有致，外面一圈两人高的围墙，围墙外几处梅树新枝含苞欲放，三两株银杏渐已成材，倚靠着镜面一样的一个小小池塘。通往池塘石板铺就的小径细细用水洒过，纤毫不染，透露着主人的雅致和洁净。

    “你是苏瑾瑜派来的？”女子蹙着双眉，轻轻叹口气：“我都已经在这里几年了，她怎么还阴魂不散？”

    女子从袋子中拿出一枚灰褐色的丹药，塞进方大宝口中。

    那玩意儿还仰面朝天，活灵活现。

    “不是姑奶奶安排我在玄天宗吗？”方大宝十分疑惑，他本以为姑奶奶一声令下，天柱峰的那些人不得哭着喊着收自己做徒弟？

    “玄天宗？”女子宛如清泓般的眸子里精光一闪，“放肆！你还

    一个小丫头唱着歌，正拿着一把爪篱捞水中的菱角，抓着抓着就看到白乎乎的一片。小丫头以为是条死鱼，使劲一扒拉，方大宝就赤条条地从浮萍中悠悠现身了。

    “看得出玄天宗对这个人还是很重视啊。”女子叹息道：“这一枚‘生生不绝丹’，整个玄天宗没剩下多少了。”

    “你不是夺命——，瑾瑜仙子？”方大宝惊讶道：“我说瑾瑜仙子，你别以为你厉害，就可以随便挖人眼珠子！”

    女子撩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踩着鹅卵石来到溪流边，对婧婧丫头说道：“拿个东西遮挡下。”

    “这不是您用巴豆霜制过的三花解毒散吗？”

    女子也不嫌脏，伸出一根香葱一般的手指，飞快地搭了下方大宝的脉搏。

    “这人冰冷的溪水里泡了半天，倒把他灵窍打开了。”女子继续道：“冷热交感，所以浑身就像火烧一样。”

    “多亏遇上小姐，”两人一唱一和，婧婧丫头说道：“他们都叫您‘琴心丹医’呢！”

    方大宝马上知道这人肯定不是瑾瑜仙子，只不过长得很像而已。

    “小姐，您那么干净的人，别去啊——”婧婧从袖口抽出一方锦帕，捂住口鼻，“臭呢，死尸又难看又臭。”

    “臭小子不要胡说八道。”婧婧气得牙齿格格作响，“你光身子死在池塘里，下半截都烂了。还是小姐救了你，与我们有屁关系？”

    这两日，方大宝的神识海中便如一个火焰山一般，炙烤得难受，把它也逼出来了。

    婧婧无奈只能脱下上身的翠色襦袄，嘟囔一句“姐姐这还是新缝的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圈儿。

    “苏瑾瑜？”方大宝故意装蒜，露出一脸糊涂相，“苏瑾瑜，不认识，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方大宝才感觉屁股冰凉，鹅卵石硌得慌。

    “你别装蒜。”女子冷冷道。

    方大宝的“尸身”经过悬崖边，一棵倒伏的榉树挡了一挡，方大宝的“尸身”过不去，就在漩涡里打圈。

    悬崖边矗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赫然“云浮海”三个篆字。

    “没死多久。”婧婧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