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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葵县在北边,沿着山路北上,要途径十几个村子。

    老吴氏哪儿不懂她的意思,嘴唇贴着瓢沿,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据刘二媳妇说,梨花是最后一个进灶房的。

    “不走。”

    “你怎么知道?”赵铁牛指着板车上的笼子,“三婶家的鸡拉的屎太臭了,我摸它屁股看病呢...”

    牛车一停,只见元氏脸色苍白的翻下车,摇摇欲坠的走到路边干呕起来。

    见老太太情绪低落,梨花宽慰她,“有些是杂草,草越茂盛,秋冬的柴火越多,是好事。”

    就说去县里这事,四叔是长辈,他在场,广昌堂兄虽有怨言也不会摆脸色,他要不在,广昌兄把他们轰出来怎么办?

    梨花是福星,有了她,老三没有出去赌过。

    不闹灾,合寙族哪儿来的?

    挑拨离间的倒是有。

    “我也不渴。”

    树叶遮阴,村里人都不往路中去,便是抬着棺木的汉子也尽量站在树荫底下。

    家家户户都带了水,见牛车停下,各自拿着竹筒走了过来。

    “阿耶真好。”梨花低头,拂去眼底湿润,接着问,“阿耶,岭南闹灾了吗?”

    她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五里,离青葵县还有七十里,不省着水喝,半路还得到处找水。

    “我又不是大夫。”老吴氏累得不行,看了眼路边,见元氏僵直背,心里跟明镜似的,放下木桶,抓着瓢舀起一瓢,问梨花,“三娘,喝水不?”

    元氏带着孩子回到车上,老太太斜妯娌一眼,“不说了,我睡一会儿。”

    这么一来,官道就不那么安全了,所以这才改了主意。

    据说合寙族形貌丑陋,繁衍极快,在那段记忆里,合寙族不过两月数量就壮大了好几倍。

    整个青葵县,似乎已经有两年没有服徭役了。

    他

    老村长狠狠拍他手背,深邃的眼快把赵铁牛瞪出个窟窿来。

    梨花揉揉脸,又去问赵广安,“阿耶,你去过岭南吗?”

    梨花眨巴眼,“哪儿不对劲?”

    “那啥时候能到?”

    老太太心里软得不行,不怪她疼梨花,家里这么多孩子,就梨花记着她喜欢吃什么。

    村里有老人孩子,一直走的话,他们身体吃不消。

    老太太睇她一眼,“要不你给把把脉?”

    岭南乃苦寒之地,多是做错事被朝廷发配到那儿的,赵广安胆儿再大也不敢去那种地方,“你问岭南干什么?”

    见老太太不问,她舔了口糕点,整个人安静下来,赵广安不习惯,回了好几次头,走了差不多几百米,喊前面的刘二停车歇一歇。

    “不清楚。”赵广安专心看着地面,避开有碎石的地方。

    “兵役呢?”梨花屏住呼吸,小脸崩得紧紧的。

    铺子的收益好,哪怕明年田地继续休耕,全家老小也不愁吃穿。www.chunchou.me

    人比人气死人,老吴氏快气死了,人家车里坐着,不遭风吹,不遭日晒,哪儿像她,一把年纪还得背个水桶赶路。

    “那年年都有吗?”

    “好端端的,我去那种地儿作甚?”

    蝗灾过后,合寙族来势汹汹,几日功夫就从乌蒙县跑到戎州来,若在路上设些屏障,合寙族是不是会慢点?

    她小时候,每年秋冬,村里的汉子们就会出门,只有老弱妇孺留在村里,而这两年,好像没人离开过。

    老太太摇头,“罢了,左右咱都走了,追究那些也无用了。”

    想到满街的鲜血,她不去想徭役兵役了,“阿耶,再快点。”

    梨花注视着路边的情形,下意识问,“阿奶你口渴了没?”

    饶是这样,好多人的衣服还是被汗打湿了,越往前,车边的人越少,差不多四里路时,赵广安放缓了速度。

    很多事情还要四叔主持,他有个闪失,族里铁定会乱。

    梨花甜甜一笑,“是呀。”

    “没办法。”

    梨花歪头,“说书先生说要看当地衙门的意思。”

    犹记得女儿生病时,嘴里嘀咕过好几回,莫不是又犯病了。

    知道老吴氏爱搬弄是非,老太太不给机会,岔开话题,“你棺材擦了吗?那么多灰,躺着不难受啊?搁我我可受不了。”

    这几年村里人服徭役多是修路挖沟渠,其他重活是没有的。

    “一直走的话半夜能到。”赵广安看向树叶缝隙里的天,补充道,“但再过一会儿就会热,咱们得找个地休息,太阳落山再赶路。”

    不知他去哪儿找回来的拐杖,有了它,整个人有了身材和威严。

    青葵县与岭南就隔了个乌蒙县,往年夏季,镇上好多卖荔枝的,今年倒是没怎么看见。

    她喊,“阿耶,咱们不走官道吗?”

    小姑娘问得认真,老太太好笑,“说书先生没讲过这些?”

    老太太看得心气不顺,“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吐呢。”

    “阿奶,徭役是每年都有吗?”

    “三天后吧。”

    这时,老村长杵着拐杖来了。

    赵广安原本打算走官道的,官道宽敞,方便牛车行驶。

    清早出门前,佟婆子蒸了几个馒头,她肚子饱着呢。

    说到徭役,梨花想到个问题。

    赵广安道,“阿耶没在镇上看到卖荔枝的,到县里,阿耶再给你找去..”

    元氏装给谁看呢?

    “四叔,你嗓子不好就别说了。”

    老太太好多年没出过村,乍眼瞧到地里的景象,露出悲痛之色。

    “再不下雨,明年的收成也会受到影响。”老太太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知道收成不好日子有多艰难,但看孙女一脸娇憨,不忍坏了气氛,“幸好咱家有铺子。”

    她问赵广安,“山里有石头吗?”

    赵铁牛把手拿开,老村长一拐杖打了过去,“你的手摸过鸡屁股啊这么臭?”

    梨花看过去,老太太道,“山里有石,朝廷征徭役时就会去采石头了。”

    老吴氏背着半桶水挤过来,眉飞色舞道,“二嫂,你也太凶了,小漾还小,离不得娘不是人之常情吗?梨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广安还把她架在脖子上呢。”

    梨花做那些事时,忘记佟婆子会进灶房做早饭,还好有棺材,没有让佟婆子怀疑到她身上。

    婆媳两不和已久,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因此并没上前劝架的。www.jingting.me

    梨花扭着身看了一路,心情还算平静,越早离开越安全,至于庄稼,怎么都救不活了,再惋惜都没用。

    老太太伸头瞅了眼,大山高耸入云,望不到头,跟梨花道,“没有。”

    可他们人多,走官道太惹眼,要知道,官道除了南来北往的商人,还有办差的衙门官员,北上逃荒的难民不识路,也会走官道。

    赵漾是个哭包,整天到晚就知道哭,性子一点都不讨喜。

    老吴氏凑过来,“广昌媳妇不是又有了吧?”

    “当然不是,衙门的大人会巡查,哪儿的路坏了,沟渠堵了才会征收徭役。”

    老太太得意的瞥向老吴氏,心道,你讨好我孙女又如何,在我孙女心里,我才是亲奶奶。

    赵铁牛捂着挨打的胳膊跳开,片刻后,又扯着嗓子道,“四叔,你嗓子坏了,不能说话。”

    小姑娘从小泡在茶馆,听的故事快赶上吃的米饭了,会不知道这个?

    佟婆子和面时发现架子上少了几袋粮,细面也少了,麻袋还被混了柴火进去。

    他走到老吴氏身旁,张着嘴要说点什么,赵铁牛眼疾手快捂了他的嘴。

    山路转过山弯,弯弯曲曲的沿山而上,视野缩小,梨花探出了头。

    怎么不打仗?岭南早就乱了,只是消息没传过来而已。

    她摇头,“阿奶不饿,你吃吧。”

    老太太脱口而出,“能一样吗?”

    路边山石嶙峋,有些跌落到路上来。

    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赵广安忍俊不禁,“快不了。”

    “......”老吴氏想骂人,她没死呢,躺什么躺?

    “三堂弟,咱啥时候能到县里啊?”

    老太太最爱吃糕点,,老人家牙口不好,就爱软和的,梨花接过手就递给老太太,“阿奶,你吃。”

    眼下田间裂了缝,稻谷枯死了,牛车所到之处,尽是枯败之色。

    村里有老人,牛车行太快,老人为跟上来会累倒的,赵广安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块碎成渣的糕点,“没有荔枝,梨花可以吃糕点呀。”

    见老太太钻进棚里,她顿觉脸皮烫得慌,忙往树下走。

    “……”老村长没忍住,又揍了他一棍子,“滚。”

    再往前,是一个路口,左侧山路蜿蜒,右侧道路宽敞,笔直的通向远处山坡。

    佟婆子怀疑刘二媳妇使坏,将人好一通骂,可她把刘二两口子的屋搜了个遍也没搜出粮食来。

    老太太点头,“是这样的。”

    梨花看他回眸,怕他多想,脆声道,“岭南的荔枝甜。”

    梨花识路,当当赵广安拍着牛脑袋左转走山路时,

    ……

    “这么久?”

    老太太觉得有趣,捏她的脸,“又不打仗,征兵役做什么?”

    想到馒头,老太太问梨花,“你昨晚去灶房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老太太跟梨花道,“阿奶不渴,你渴的话让你四奶奶盛一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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