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只在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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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掉全息投影，露出公寓内被掩盖的一片狼藉。家务机器人还没来得及清洗就被扔到墙角，正执拗的一下下撞墙。

    “早啊。咦？杨先生不是住对面楼，怎么在这？”

    与脚步重合的，是加速的心跳声。

    他对镜仔细观察这张脸，不快“啧”了一声。

    男人漫不经心的左右掰动脖颈，故意含胸驼背蜷缩的脊背重新舒展，长腿迈开的步伐不再畏缩，面容褪去狰狞兽性。

    管理员没太纠结，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疑窦从郁和光心头起，数个猜测在脑海中飞快划过。他下意识抬手掩唇，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

    “李翼？我是杨勤，开门！”

    【星舰港工程师，李翼】

    像发生过凶杀案——死者，正是房主。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咔嚓，咔嚓。

    他还记得顶替李翼的不明物被杀死前那句话，“你能看见，你是外面的人”，他被认定是外人后，不明物才开始攻击他。

    除此之外，芯片上也储存着过去三个月的AI日志。

    “走吧。”

    男人这才收回看向电梯显示板的目光。

    “草！”

    郁和光在扮演不明物扮演李翼的模样，就连四肢抽动的频率都一样。

    [星舰港那个偷东西的安检员，竟然就住我对面那栋楼。刚才在家门口遇见他，他竟然主动打招呼？我记得那家伙是个社恐来着。]

    一开始只是身边偶尔让他不舒服的异样，但越向后翻，“李翼”的抱怨就越暴躁且密集，逐渐疯狂。

    杨勤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看了圈周围，又习以为常的歪头避开从头顶耷拉下的吊尸，也说不出来到底哪有问题。

    行走间，男人像是完成了一次蜕变，即便面孔普通，也难掩丰神俊朗之姿，修长身形挺拔如青松傲然。

    他暂时不知道那东西是通过什么方式顶替李翼的，但他有自己的方法，不让杨勤或其他隐藏在公寓异常里的东西起疑。

    ……规律得，不像个人。

    男人阴沉注视着杨勤走向电梯的背影。

    在他转身关门的瞬间，在杨勤面前时身躯的诡异抽动也如冰雪消融般。门后穿衣镜映出的，是一张与工牌照片上相似的脸——李翼的脸。

    “你再拨一次，我来和他们说试试。”

    郁和光转过转角时，就看到管理员站在打开的通风板下面，正对着暗下去的光脑疯狂输出大骂。

    最后停在负15层，不动了。

    [感觉家里除了我，还有另外的人在。刚才游戏黑屏，屏幕上竟然还有一张脸，就在我身后。不过我转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郁和光挑了个好时机动手。www.yilei.me正巧男人打开了公寓房门，省去了他撬锁的力气。

    通讯记录空白。管理员说的那上百通电话，又从何而来？

    1层。

    然后是步态，体型，举止，习惯性动作……

    公寓门板下缝隙的透光被覆盖。

    “通风系统又坏了，我过来看看。”

    到最后，他已经疯癫，一串串乱码看不懂本来想要表明的意思。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检修公司？

    对面楼。

    男人烦躁：“星舰港那边临时找我——图纸你会看吗？”

    “再被投诉几次，我就要丢工作了。”

    郁和光查看日志的手一顿。会是那个“偷东西的安检员”吗，来找“李翼”？

    与此同时，交谈声也消失了。只剩下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对杨勤的怀疑没有打消，为了方便调查，郁和光决定融入其中——以“李翼”的身份。

    “早，管理员你这是怎么了？”

    杨勤啧了一声：“真麻烦，要不是……李翼，你没忘了今天的事吧？”

    男人大半身体都隐在门板投下的阴影里，他耷拉着眉眼神情阴郁，说着话却时不时神经质的向后抽动下脖子，僵硬皮肉像是不受控制的面具。

    是被顶替的“李翼”。

    他弯腰捡起掉在干涸血液中的工牌。

    离老远就能听见管理员的声音：“你们忙？我的工作就不忙了？知道我被投诉多少了吗他妈的！你们……喂？喂？”

    没有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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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还是太仓促了，有些细节没有模仿到位，幸好在杨勤发现之前被他打岔过去了。

    交谈声忽然从门外传来。www.rouxin.me

    公寓门开了又关。

    郁和光环顾四周，找到智能面板一拳锤下。瞬间解决了无权限的问题。

    [公寓的温控坏了……难以置信，都2430年了，人类连冷气自由都没有吗？不知道管理员在干什么。]

    门把已经下压转动，砰砰作响的门板提示着来人的暴躁，好像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你让我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还要问我？”男人反倒用怀疑的目光扫视杨勤，“你怎么回事？”

    而现在，那些从不明物皮下流出的血水变成了浑浊粘液，“李翼”的面皮就扔在门口。简直是指向性分明的屠宰现场。

    “对，对，西城十五区的B03公寓区，通风系统叒坏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派人来？”

    就在来人失去耐心之前，门终于开了。

    杨勤狐疑打量男人，又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公寓。还是熟悉的热带雨林。

    全息投影应声消失，房间恢复，公寓内桌椅翻倒鲜血喷溅的狼藉模样得以展现。

    电话拨过去。但除了咝咝啦啦或高或低的电流噪音，郁和光什么也没听见。

    再次出现在楼道里的，赫然是早已经死去的李翼。

    只是全息设备似乎被损坏，影像时不时扭曲白光，电流声滋啦。

    出现的是上班族疲惫憔悴的脸。“怎么？”语气生硬不快。

    “……我先走了，你快点。”

    L型楼道尽头转角的电梯门上，倒映出模糊渐近的人影。

    “……嗯？”

    “怎么这么慢才开门，你干什么呢？”

    像名匠耗尽一生锻造的锋利刀剑，剑锋之上，寒光彻骨。

    “李先生没去上班？早。”

    垫高颧骨，炭粉压低眉骨，胶布拉扯向下耷拉眼皮，胶块充做双下巴，原本清晰漂亮的下颔线消失。易容是一场光影的魔术。

    “嗯。”

    “来找朋友。管理员你这是？”

    杨勤的沉默让男人抽动脖子的频率更大了。

    郁和光果断唤醒家务机器人清理现场：“扫干净——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不用管。”

    可那实在是一副好皮囊，俊美到可以胜任所有怦然心动的角色。

    172层，电梯向下。

    那人忽然脚步停顿。

    管理员吃惊，又气急败坏挠乱头发：“检修公司不来修通风系统。我都给他们打上百个电话了，就没来过人！知道我这个月怎么过的吗？”

    ‘来找朋友’‘门口……打招呼’。他突然暴起冲向门口，抓回机器人关紧房门反锁一气呵成，又在重新响起的脚步声中冲向洗漱间，快速翻箱倒柜。

    “我在下面等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人，上来看看。”

    郁和光对这张看了二十年的脸早习以为常，他比照着李翼的模样，很快将这张脸重新覆盖改造。

    郁和光面上维持着李翼会露出的友好微笑，心下却疑惑。

    嗒，嗒，嗒。

    “叩叩。”

    公寓内按照房主喜好开着全息投影，热带雨林郁郁葱葱，泉水叮咚，个人AI虚拟成山雀模样栖息树枝，整个房间像是置身雨林的树屋。

    “你先去，我马上来。”

    “叩叩。”

    “啊……行吧。”

    郁和光心脏一紧。

    不。

    从西城十五区的调查任务成为他的考试后，他就拿到了从头到尾完整的事件记录。除了那通求救电话外，整个公寓区就像被怪物吞吃的孤岛，再没与外界有过联系。

    直到两周前，所有聊天戛然而止。“李翼”再没登录过游戏，反而在公司与公寓留下了更规律的记录，像一瞬间从混乱到平静，就连每日睡眠时间都完全一致，精确到秒。

    男人青筋狰狞毕露，甚至关节发出“咔咔”声四肢拧动着抽搐，像要撕破人皮的蜘蛛。他眼神警惕：“你是谁？外面来的……”

    负15层。

    杨勤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摇晃着一瘸一拐，四肢和躯干像几块僵直钢板被焊在一起，没有关节更不会曲腿弯臂。

    郁和光大致翻了下。“李翼”是个标准的上班族，除了每天两点一线的往返公司和家，就是睡觉前的游戏时间，看起来并无异常。

    方才他并不清楚杨勤和李翼的关系，只能含糊作答，在不暴露“外来人”身份的情况下，尽量引导杨勤自己透露。现在他大致猜到了一些，需要再去找杨勤探查个究竟。

    不放过任何细节。

    负1层。

    [不对！不对！不对！！！！！]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不过，“李翼”在游戏聊天里对朋友的抱怨，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掉临时应急的面孔修饰物，洗掉面粉和黑灰后，露出的是截然不同的俊美眉眼，琥珀色的眼眸含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