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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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殷正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惋惜的眼神看着她。

    就当自己是心有偏向吧，华殷认了，只要能解开林自闲的心结就好。

    华殷走上石阶，抬手叩门。

    林自闲很是天真地问身旁的林自彦：“兄长，我父亲也是这样保护百姓的吗？”

    林自闲陷入沉默，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

    华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而后翩然进了屋去。

    华殷很少见林自闲这副神情，思及薛明樾提过的往事，不免有些心疼。

    她无从求证，只好试探着去问母亲云宵。

    林自彦只是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还拭了拭袖角，仿若她是什么很脏的东西。

    林自归眼中一片茫然：“阿姐你在说什么啊？”

    林自闲只道，是妖物所为。

    “因为……”林自闲被她的目光看得喉头一哽，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出来，“我恨他。”

    林自闲默默蹲下身，为他收敛尸骨，后知后觉地产生一种做错了事的心虚。

    林自闲示意他安静，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华殷几下，才道：“……你如何会知晓？”

    林自闲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只余一个念头——若是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就好了。

    符纸金光大放，一瞬间涌入林自彦体内的灵力将他浑身的骨头寸寸折断。

    华殷揣摩着她的心思，试探着说道：“……不就是杀了一个人渣嘛，换做是我，也是一样的做法。”

    自那之后，林自彦总是隔三岔五地在她耳边提起这件事，见她难堪，他便畅快。

    她唇角挂起一抹快意的微笑。

    更重要的是，此院距方才那座林碌的院落较远，偶尔住一次，眼不见心不烦。

    林自彦全然不知，早已有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她心底深深地扎了根——他如此刻薄待她，凭什么死的不该是他？

    她揪住林自彦的袖子，慌乱无措地追问道：“你再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里头霎时间响起林自归暴跳如雷的骂声：“不见，滚回去！”

    他一改平日里矫揉造作的端庄模样，幸灾乐祸地讥笑道：“你爹？你爹也配提义士两个字？他同魔教的人相勾结，是仙门的叛徒，畏罪自杀啦！”

    她在妖蛇的追杀中艰难躲藏，他却在洞顶好整以暇地等她被妖蛇吞吃入腹。

    幸好同行的世家子弟中有修为较高者，轻而易举地取下那魔修的脑袋。

    林砚走后，林碌继任了林家家主之位，在外人眼中待林自闲母女是极好的，但林自闲清楚，他根本就是在装样子。

    当林自彦将要被妖蛇咬断喉咙的时候，林自闲制止了妖蛇，将其斩杀。

    “阿姐！”林自归受了斥责，本有些心虚，听见这话又脸色一变，不满地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啊？！”

    她十岁生辰的时候，修为突破练气七层，于符修一道上早早地显露出令人钦羡的天资，因而也招来了林自彦的嫉恨，

    林府西南角落辟着一座小院，虽偏僻了些，但走进去之后仙草灵植随处可见，显然是出于林自闲之手，居于此处，尚算清静。www.yaoyin.me

    华殷寻思了数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林自闲会平白无故对那林碌的长子动手。www.mengyou.me

    “自归，你又多事了。”林自闲轻声斥他，然后抿了抿唇，看向华殷，苦笑道，“麻烦你了，阿殷……但我还不能走。”

    之后每每被林自彦欺负辱骂，她都不言不语，默默承受。

    林自闲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地愣了好久。

    闻声，林自闲抬起眼眸看过来，在看到华殷的时候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阿殷？你如何会……”

    身为林家这一辈的长子，林自彦比林自闲大了整整八岁，修为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追平乃至赶超。

    华殷迎着两道震惊且惶然的目光，没有再出声，只是平静地看着林自闲。

    云宵厉声喝住他，将林自闲送回小院后，头一次在林家人面前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并言明会回到云山，自请受罚，代女受过。

    林自闲捂着被子哭了一晚，再没提起过这事。

    林自闲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骤然炸了开来。

    林自闲至今仍然记得那个人的面目有多么的丑陋。

    然而五岁那年，她跟着林自彦进了一座小秘境，很不凑巧地遇上了一个魔修。

    华殷咧嘴一笑，颇为无辜地明知故问：“知晓什么？”

    观打斗痕迹尚新，想来是近两日的事。

    “是我请师姐过来的。”林自归愤愤道，“除了师姐，怕是没有人能将阿姐你从这里带走。”

    林自闲此时就默不作声地坐在床榻边沿，两只手各自撑在身子两侧，扣着床沿，指节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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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我说，我父亲根本不是所谓的除魔义士，是同魔教相勾结的仙门叛徒。”

    “大师姐。”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

    “兄长……”林自归兀自消化了一会儿，才道，“那……弑兄，又是何意？”

    院子里空无一人，华殷走近了才看清楚，好几丛灵植都蔫巴着，应是有人在此处大打出手，累及了这些无辜的灵植。

    林自彦惨叫出声，刺耳的哀嚎声响彻整座巢穴，听在林自闲耳中，却有着异样的畅快感。

    “师姐，你这是……”林自归愣住了，眼睛不自觉瞪大，“什么意思……？”

    林自闲默了默，干巴巴道：“就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意思。”

    林自归在她身后将门重新掩紧。

    由于年纪小，悲伤的情绪并未在她心头存留多少，但一个心怀天下的父亲形象却在她心里面牢牢地立了起来，让当时小小的她立志要做一个父亲那样的人，修仙问道，护佑苍生。

    那之后五六日，林自闲才从林碌口中得知，云宵自觉于林家有愧，已自戕仙去。

    她那时三四岁的年纪，只知晓自己的父亲是为了保护百姓而身死的，也一直因此为荣。

    林自闲不信，跑出去找了数月，没能寻到半点母亲的踪迹，绝望地回到林家，跪在院内，将自己杀害林自彦一事和盘托出。

    林自闲的生父林砚是在她三岁时遇袭身亡的，也就是说，在这七年之间，定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致于一个十岁的孩童难以妥当处置这些积压在心头的情绪，一朝爆发，置林自彦于死地。

    后来的一次猎杀妖兽的行动中，他和林自闲一道行动，设计她落入一只妖蛇的巢穴之中。

    于是她闭上眼，甩出了一张碎骨符，正中林自彦心口。

    受她影响，林自闲倒也不甚在意这些，兀自坐在位子上，一盏盏凉茶喝得也算自在，喝完就离席，绝不多留。

    她面上平静，可眼底却尽是掩饰不住的疲色。

    那时的林自闲不过十岁上下，而林自彦也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生辰。

    云宵再怎么说也是被云山宗的师兄师姐宠着长大的，又年轻气盛，脾气不怎么好，将她骂了一顿，并责问她为何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片刻之后，林自彦再也发不出声了。

    林自归许久得不到回应，转而问林自闲：“阿姐……”

    她能分辨出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在撒谎，于是什么也没说，抛下林自闲便只身离开了林家。

    而云宵逍遥惯了，不喜拘束，又因林砚横死，整日神伤，因此无心顾及这些闲事。

    林自闲看着她：“我曾经……弑兄一事。”

    林碌气急，又要动手。

    屋内陈设一切从简，比起林自闲在引玉峰的住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无数次的家宴上，林自闲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摆在她眼前的唯有一壶凉茶。

    不想林自彦非但毫无歉意，还对她怒目而视，说什么，亲爹是个败类，有娘生没爹养，无怪乎她会长成这副德行。

    “为什么呢？”

    她这样说，便也是承认了华殷所言为实。

    林碌没有再动手，只一个劲儿地对她说，她欠他们的，可要记得还，她母亲也是希望她长大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的。

    林自闲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你和自寒本还有个兄长，长我八岁，名为林自彦。”

    林自闲闻声，重又抬眸望向华殷。

    木门“唰”的一下从里面拉开。

    回到林家，她将林自彦的尸骨送到林碌面前，不出意外地得到一顿痛打，若不是云宵护女心切，怒气冲冲地赶过来接下林碌的一招，只怕林自闲要命丧当场。

    太难看，也太让人不爽。

    虽然林自彦平日里便对她爱答不理，但她万没想到，他口中竟然可以说出那般恶毒的话来——

    等这句充斥着怒意的话在风中消散殆尽，华殷才道：“林师弟，是我。”

    林自闲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林碌问她，林自彦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自归看见站在门口的华殷，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他向院子里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跟过来，才对华殷道：“抱歉，师姐……”

    林自闲假意不敌妖蛇，趁林自彦不备，用符术将他拉至身前。

    她记下了，从未忘却。

    林自归从小离家出走拜入浮玉宗，因不满林碌夫妇二人所作所为，极少归家，即使归家也很少同他们待在一起，是以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