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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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太女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啊。

    太女心念百转，有心想要直接杀了这个弱小的废物，免得放她在万荒试炼中给自己添乱。

    要不是小蛇落到地面上，魔力一转，身躯迎风飞涨，恢复成先前巨蟒的形态。太女难得好心，懒懒散散托了她一把。恐怕莫青溪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

    即使太女从出现到现在，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两人。可两个魔侍光是脑补自己之前不知死活的举动，就已经不停发抖，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瘫软。

    宫殿深处，太女慵懒躺在软榻上，灵界追之若鹜的千年蚕丝织成的魔袍随意铺撒开来，有部分甚至垂落到玄晶铺就的纤尘不染的地面上。

    这一下，方才的平衡又被打破，巨蟒近乎无奈地甩了下尾巴，眼睁睁看着纤弱的小瞎子狼狈晃了两下，这才又好好站住。水儿做的人儿眸子里顷刻又蓄满了泪水，瞧着简直可怜极了。

    明明杀死她，太女花费不了多少力气，只需要极短暂的工夫。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快得莫青溪根本反应不过来，灵魂便已脱离□□而出。

    太女殿下对圣女如此重视，显然，他们二人方才对圣女的轻蔑不敬，也都被殿下看在眼里。

    饶是如此，莫青溪勉强借着它站稳身形。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触碰到的鳞片出自何处，刚松的那口气噎在胸口，手掌宛如被火舌撩到，受惊过度，猛然收回了手。

    而一只盲眼的小羔羊？

    “安慰人这种事情，我确实不在行啊，”她轻轻叹息，凝白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把玩自己的发尾，苦恼地自言自语道：“而且她说得半点没错，她确实太弱了，确实是个废物，确实令我族蒙羞。”

    ……那可不行，小瞎子可是她选中的猎物，已经打上了她的标记。小瞎子要死，也该死在她手上才是。换了任何一个别人，哪怕是小瞎子自己，她也绝不允许，那人从她手上抢走属于她的猎物的性命。

    万分惊恐之余，又忍不住想到，虽然一同生活在魔宫，但没听说太女殿下和圣女如此亲密啊？何况刚才太女殿下亲口承认了，两人私底下的交集少到几乎没有。

    她仿若一只愚蠢的盲眼羔羊，感受不到猎人游刃有余游走在她命脉之上的危险。只要轻轻张口，便能随意撕裂她的喉咙。

    罢了。太女想到这儿，那股本就不深的杀心也就彻底淡了下去。她控制着自己魔力分/身化成的小蛇，终于从莫青溪脖颈上松开了身躯。

    小蛇多可爱啊，圆滚滚的大头，可怜巴巴的小黑眼珠。温顺极了，才不会故意攻击人呢。

    可她又与普通的羔羊不同，她是个瞎子，连屠刀也看不见。她茫然立在原地，不敢抬步，被极致的恐惧吞噬殆尽。被吓傻的羔羊只会让猎人丧失兴趣，进而干脆利落了结她的性命。

    可这句话落入两个魔侍耳中，无疑是给他们下达了必死的宣告。

    她几乎要为自己遭人厌弃的小蛇掬一把辛酸泪了。

    太女没等她回话，总算转头，借着小蛇的眼，望向两个浑身抖如糠筛的魔侍，温和道：“认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货，还不退下。”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声音越发柔和。那些热恋中的人族情侣之间的对话，恐怕也没有她此刻说话的语调来得甜蜜动人：“好妹妹，你愿意原谅我吗？”

    太女漫不经心想，这可不是她故意欺负人的。就算刚才是故意的，这次也真不是。

    可太女偏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两名魔侍被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趋势惊到，死死垂着脑袋。www.cuier.me恨不得戳烂自己的眼睛耳朵，乃至化为地上的尘埃，竭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正如她前世那样。

    深切的绝望黑雾笼罩在他们周身，莫青溪魔识内，能够看到他们身体内蕴藏的魔气也黯然失色。垂死挣扎般偶尔跃动几下，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欢快流动于经脉内。www.qingye.me

    但她今日来此，她便已经用性命为赌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极力抬高脖颈，殿内没有开窗，光线本应晦暗，但她前方不远处便有一盏鲛人灯。明亮的灯光跳跃，光滑细腻的肌肤散发出玉一样温润的光泽。

    莫青溪听着他们离开的动静，对太女在魔族、乃至对这魔宫的掌控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况且一只盲眼的小羔羊，瞧不清自己的悲惨处境，也没有抵抗命运屠刀的能力。便是让她多活一时半刻又如何？总归鲜嫩肥美的羔羊么，被烹成一道美味佳肴才是它最后的归宿。

    她多温柔体贴啊，想要去扶，也惦记着莫青溪对她这道魔力分/身的惧怕，克制住了又一次试图给她借力的冲动，没有让可爱的小蛇再主动凑到她面前讨嫌。

    小蛇从莫青溪的领口露出脑袋，冰凉的鳞片与莫青溪的肌肤亲密无间。她死死咬着下唇，面色惨白，睫毛挂着泪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和小羔羊同病相怜呢。怎么就不能惺惺相惜了？

    还是说她的演技如此拙劣，落到太女眼中，害怕竟成了害羞的表现？

    在刀锋上起舞危险吗？当然危险。

    她换了个更慵懒舒服的姿势，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轻叹：“有点烦啊，啧，想杀人了。”

    偏偏人们都只看它庞大的外表，忽视它柔软的内心。对它的偏见根深蒂固，永远也不肯给予它哪怕一点点善意。

    她荒诞地唏嘘感慨莫青溪无从得知。她今天哭得太多，眼眶都泛着热意。刚才受惊之下浮出的泪水被她抬袖狠狠擦去，她循着蛇扭动的动静，抬眼望向太女所在的方向。

    只是小羔羊实力差劲，但五官精致，容貌绮丽，楚楚动人的破碎的美感，在一众魁梧辣眼的魔族人中间独树一帜，看着就赏心悦目。

    两人不知所措极了，他们的思想倒没有往某些奇怪的方向跑偏，而是于惶恐中，率先记起自己先前对圣女的恶劣态度。

    小蛇围绕着莫青溪的脖颈缓缓游动，冰凉的鳞片划过时有轻微的刺痛。莫青溪喉间干涩，逼人的危险近在极致，蕴藏在蛇腹里的凌冽杀意令她呼吸困难，甚至不敢确信太女今日是否真的会留她性命。

    退一万步讲，整个魔界都是她的猎场。她实力强大，出身尊贵，自有她的骄傲和底气。其他有野心的姐妹的挑衅，她也不曾放在眼里过，不过是一只注定要死的小羔羊而已，始终逃不开她的掌心。

    虽然无神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可她的态度十分认真郑重：“殿下，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

    或者那可爱的小蛇，用圆滚滚的脑袋亲昵摩挲她的脖颈。尖锐的毒牙暧昧贴上她的肌肤，只要一点微不可查的破皮伤口，也足以注入致命的毒素。

    放眼望去，整个殿内的装饰无比豪华，随意一件不起眼的好东西，都是能令灵界那群小家子气的正道修士们抢破了头的存在。但观此地主人的态度，显然没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

    孱弱的猎物光明正大以性命为诱饵，将自己放到残忍强大的猎人的眼皮子底下。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莫青溪能够承受的，致命的危险。

    美人墨发如瀑，娥眉微颦，好似有点难得的困扰。只单单一个蹙眉，就能令无数追求者陷入疯狂，心甘情愿送上自己宝贵的性命，也要换来她一个盛开的笑靥。

    莫青溪的答案是，不会。

    盲眼小羔羊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感受到她的离去，终于缓缓开始放松。她慢慢吐出口气，起先的无措过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

    莫青溪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感受到太女的视线持续流连在自己喉咙。那小蛇蠢蠢欲动，无论用身躯绞断她的脖颈，抑或用自己的血盆大口和毒牙，乃至魔界无处不在的魔力。

    既然如此，何以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妹妹，没教好手底下的人，是我的错。”

    莫青溪忍不住闭了闭眸子，她就是再能装，也没想到太女居然如此不做人。

    只要稍加回想，便能清楚，太女殿下先前出来的时机如此巧妙，不就是笼罩整座宫殿的魔识，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圣女险些跌倒，这才化一道魔力分/身出来为她解围。

    她表现得像是只真正的手无寸铁的羔羊，只能在屠刀挥下时瑟瑟发抖。悲哀又无助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两人面如死灰，眼球惊恐凸出，脸色苍白到瞧不见丝毫血色。

    太女透过分/身小蛇的眼睛看到这一幕，不由莞尔，慢条斯理道：“怎么，有旁人在，妹妹这是害羞了？”

    小蛇的蛇尾缓缓拖曳过莫青溪的脖颈，蛇身缠绕住她的喉咙。莫青溪紧紧闭眸，睫羽被泪水打得湿漉漉。

    两人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两声沉闷的撞击巨响。却自始至终，连一句求饶也未敢诉之于口。

    “虽然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如果这样直白说出来的话，小瞎子不会没等到万荒试炼，就自己把自己给气死吧？”

    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刺激，直接晕厥过去。

    而猎人会直接杀死她吗？

    孱弱的羔羊的生死，不过在猎人的一念之间。

    太女缓缓松指，缠绕指尖的墨玉般的发丝轻轻巧巧散去。借着小蛇的眼睛，看到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小瞎子。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和煦，好像一直游刃有余，从来不会生气发怒，话中甚至带着淡淡笑意。

    话起了个开头，她的声音又止不住开始哽咽。泪水被她强逼下去，她竭力稳住嗓音的震颤，磕磕绊绊道：“是我太弱了，是我给殿下丢脸了。有我这个圣女在，我给我王、给魔族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