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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狂声移心动性,然后躲在暗中偷袭。行这样手段的人,不是过于依赖环境,便是近身功夫有所不足。

    巨物摩擦岩壁的刺耳声不断接近二人。

    对方既然早有准备,她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既然什么都看不见,索性闭上双眼,铺展神识,将通道里每一处细微的声响收入耳中。

    孩子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了一跳,但同时也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手握住方无患沾血的指尖,声如蚊呐道:“我不怕。”

    但她最终没有这么做。这孩子请求的话语尤在耳畔,映火的双眼也早早给了她回答。正如当年师父给她选择,她亦不能擅自断夺他人的人生。

    嘈杂中,一股阴邪冷气悄然从左后方袭来,方无患却等候多时,立刻旋身拔剑格挡。

    眼看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蛇妖忽然绝望又幸灾乐祸般笑起来:

    铃声清越,如奔飒长风荡涤四方。那人想要回身下劈的动作生生止住一瞬,就在这一瞬之差,方无患的剑已经逼至。剑光闪落,一条臂膀登时飞起,摔落一旁。

    窸窸簌簌的闷声被压在裙底,方无患一瞥,那女子竟长有一条蛇尾。正因疼痛难以自控般抖动着。

    方无患看着眼前黢黑的洞窟,没有注意到那孩子什么时候已经快步赶上了她。直到右手传来些微触感,侧头,见那孩子正盯着她的手犹犹豫豫,似要碰一下,又顾虑什么。

    方无患暗道不妙,正想抢前解决蛇女。却见那孩子手中匕首自下而上,干脆利落,一刀割破蛇女咽喉,随即又在她的心口用力扎下。

    “你还不算太笨。”蛇女笑得乱颤,一双妖异的眼眸盯着面前这人,“杀了她!”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那蛇妖却感到浑身发凉,她硬忍住皮肉撕裂的剧痛,拧动身躯想要再次游遁到黑暗中去。

    若遇着旁人,或许被这魔音摧折,束手无策,被他计谋得逞。

    几息之间,局面已定。蛇妖见状拧身便要逃跑,但她骇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寒霜早已将她蛇尾与地面粘做一处,动弹不得。

    倒在地上的蛇女不惧反笑,看向她身后咬牙威胁道:

    也罢,倒省些后顾之忧。莫名的,尽管当下情境糟糕至极,听到这回答,她却忍不住感到心中酣畅,胸腔里膨胀鼓动起一股凛然的战意。

    方无患垂下剑,在蛇女惊恐的目光中,捏住玉铃悬于那孩子百会之上。这次没有铃响,玉铃只是明灭一瞬,随即一道如释重负的抽气声响起。

    她沉下心,握紧手中长剑,索性等待那东西出现。那孩子站在身边,她侧头看了一眼。

    如此滂沱的噪声几乎有了实体,声声阵阵,磋得人恍惚如陷沙暴,连皮肤都被磨得生疼。

    “你只顾得了自己,可保得住他么?”

    她晃了晃手,眼神示意道:“你做什么?”

    只听见“砰”一声巨响,身后窄门已被石板封死,来时的路被封得密不透风,退无可退。www.cuier.me

    很快,约莫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水流声更加明显。靠近后,却再没听见方才那个女人的声响,只有眼前一道门扉与周边的岩壁格格不入。

    里面是一方颇为整洁的石室,室内燃着两角明烛。墙侧靠放着一个案几,上面杂乱无章堆放着许多文书简牍,地上还扔了几卷。

    “我说过,我不怕。”那孩子抬头看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剿杀魔物,对她来说,如此景象早已司空见惯。www.rouxin.me但对一个孩子则不然,他还太小,任凭心智如何坚定,也不应该经受这些。

    两人接着向前走去。

    方无患静静听着,并没有甩开轻轻握住她指尖的小手。

    闪着银光的匕首从后背突地刺来,方无患防备不及,那短匕比想象中还要锋利,只轻轻挨了一下,左臂便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浸透衣袖。

    “我不怕他们,也不怕你。”那孩子抬头。

    比起这些陈设,更令人在意的是案几正对的墙面上。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原来是条响尾蛇。”方无患冷冷说道,提剑向她靠近。

    眼前的孩子身心本就疲惫,挥过几下行动便有所放缓。方无患看准时机,一剑拍在他小臂上,匕首脱手飞出,随后钩住他脚踝以膝相压,将人牢牢地压制在地上。

    她一向独行,不期竟着了这样的道。又联想到洞窟中无辜惨死的众多祁山镇镇民,有多少是受此术所害,心中更是愠怒。

    洞中霎时万簌俱静,一声铃响压住满窟魔音。

    离开这一切,别再往前走。这条路前途未卜,你现在还来得及去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可以在那里度过安宁的往后余生。

    一路直到踏上平地,四周没有任何异动。

    方无患走在前头,一手牵着那孩子,另一手搭在剑上警惕。两人刚一踏入门扉,两侧的石壁光芒大作,黑暗中一道赤红阵法纹印骤然显现。

    “咳咳咳,”他却捂着喉咙咳了几声,艰难开口道,“请让我来。”

    他伏在地上,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不察,此刻只觉得心智几乎要被恨意所吞噬。从地上捡回匕首,有些蹒跚地走上前,尽管脚步不稳,但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罪魁祸首的脸。

    方无患闻言一惊,那孩子从方才进入石室后就没再动弹,进洞后自己一直用清心诀护着,不应有事才对。

    不出所料,背后很快又传来锐器破空之声。这次,速度比先前更快,直取她的后心。

    什么东西这么快!方无患心惊。那物什的移动速度远远超出想象,此刻即便是化作流光也逃离不及,来时的通道又被堵死。

    方无患双眸在黑暗中倏然睁大,清心诀起,周身持续不断的干扰仿若无物,神识蔓延,纤毫毕现。

    方无患很确定,方才一路行来再没有岔路分支,一墙之隔的石壁另侧,便是魔物的藏身之所。

    瞥了瞥自己被血染红的右手,闭目叹息,心里泛起一丝后悔。有相似的经历又如何,何必把这无辜稚子牵扯到杀戮中来,这之中的空洞痛苦,难道自己还没尝够吗。

    “小子,这下可顾不上你了。”

    阵法暗下,四周陷入漆黑与死寂。捏着自己的手收紧了一些,方无患反手握住,轻摇告诉着,莫要惊慌。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那蛇女自此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方无患停下脚步,她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俯身轻声道,“拿好你的匕首。待会若遇上魔物,记得别离我太近,但也别跑太远。知道了么。”

    缓慢谨慎地靠近门沿,两人朝内看去。

    那孩子无神的双眼逐渐回复清明。方无患见他醒了,松开手就要去解决蛇妖。

    她眼中闪动着疯狂,全身巨颤,最后的妖力从身上倾泻而出。原本姣美的面庞寸寸龟裂,渗出暗绿色的浓浆。

    铮然一声,两件兵器击撞弹开。那人一击未得手,迅速隐入黑暗,洞中奇怪的声响愈加扩大。

    为了不再惊动隐身在黑暗角落中的敌人,两人屏气敛神,摸黑向下,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突袭的魔物。

    千钧一发之际,方无患左手捻诀立于胸前,迅速向右侧身,躲过一击。右手长剑翻转,紧紧贴上,裹挟着森冷寒气随来人不及收回的方向缠去。

    很快,两团足有灯笼大的暗光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幽幽

    空气中的寂静持续不到片刻,四周骤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嗡鸣。与当时在小镇和林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这些响动在封闭的石壁间震荡回响,比先前更放大了数百上千倍。

    洞中持续不断的沙沙声终于停歇。

    这蛇妖术法被玉铃压制,受伤倒地后,假借疼痛故意将响尾隐在裙下。表面不做抵抗,实则暗中施术,细微的响动对她而言毫无效果,但对一个凡人孩童却绰绰有余。

    火光明灭,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只一味地朝方无患挥砍,行动毫无章法。方无患吃痛,又顾及他的性命,行动一时受制。

    然而庞大的灵力已在空中弥散开。顾不上解释,方无患拽起他就要往外撤走。石窟深处,震动再次传来,这次却不停歇,而是阵阵愈演愈烈,直向着这个洞窟行进。

    那里另有一道窄门,门内阶梯绵延通往地下更深的地方。室内空无一人,方无患留心将这方寸之地检查翻找几遍,除了案上那些誊满怪异文字的书籍,一无所获。

    “?”

    方无患这才点燃火折,照亮四周。眼前一名身着赤衣的女子趴伏在地上,正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臂不住颤抖,柳眉倒竖,面带怨恨地回头看来。

    她忽然察觉到什么,盯住那妖女的蛇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时,窸簌的响声也渐息了。

    他虽不言语,但方无患能注意到,这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方无患却立在原地不再向前,只是闭目耐心等待着。那孩子见她如此,也不敢妄动。

    对方果然直冲着自己而来,这样倒好。方无患确认了身边孩子的位置,随即松开手,全身心投入到与窟中魔物的对战中。

    “我只怕最后剩下我一个人……”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可惜,今日他找错了对手!

    更何况,弥天大仇,怎能不亲手了结?

    想到这里,她脚步顿了顿,几乎想立刻停下来,回身对那孩子说:

    “事到如今,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火折子应声而落,映照出一道瘦小的身影,满身泥泞。

    听见这话,那孩子明显松了口气。昏暗中,方无患看见他点点头,紧绷的神色和缓了许多。

    这洞中再无旁人,不是那孩子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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