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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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作为一个从小信仰金钱的人来说，对金钱敏感是她在摸爬滚打的人生中为数不多掌握的技能。

    她不过是敬畏白赫曦的身份而已，但此时白赫曦在江城地界，随身护卫的兰翎卫又不在此处，自己想要不动声色地让她消失，实在是易如反掌。

    见白赫曦依旧没有什么动作，高凌夕顿时将剑刃逼得更紧。

    此话一出，高凌夕的脸色顿时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白赫曦缓缓松开自己捏紧的拳头，轻轻呼了一口气。

    败局已定。

    白赫曦若是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朝廷，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白赫曦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自己为伍？

    高凌夕用剑刃抵着君青岚的脖子，疯了一般威胁道，一面开始往外退，他身后的衙役，有些早已经看出了败局，因此早就收了剑刃偷偷站到了一旁，只剩下高凌夕还怀着那唯一一丝侥幸，挟持着君青岚往外走。

    飞蛾扑火罢了。

    明明有更多更直接的方法的。

    人还不少，自己不过带了百人的兰翎卫随行，那山匪的人数却有四百有余，比起训练有素的兰翎卫来说，山匪虽然凶悍，终归还是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兰翎卫。

    “都是殿下所逼，您也别怨下官，若是您听话，我们又何至于此。”高凌夕眼神一凛，随即剑尖向前，但还未等她出剑，门窗外便射来了不少银针，她只能立刻调转剑尖，替自己挡下了暗器。

    “让她们让开！放我走！殿下，我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饶我一命，回去依旧可以交差，何乐不为呢？”高凌夕舔了舔自己有点干涩的嘴唇，“我的那些东西，都给你，都给你！放我走——”

    这个念头立刻串起了很多她曾经有些不太理解的事情，譬如白赫曦一直在拖着自己处理瘟疫之人的时间，和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着自己用银钱去填补江城府衙的空缺，美其名曰是为了她考虑，实则——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殿下，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您此前告知的计划？”

    白赫曦自然能察觉到高凌夕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但她同样丝毫不慌，坐在桌前翻看着江城府衙前几年的账本，她虽然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就意外凄惨地死了，但看账本显然不需要微积分这种高等数学的知识。

    白赫曦也晓得到了这个时候，因此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鱼肉里的刺，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在房间中踱步，盘算着这几日的事情，几乎不消多加思考，她就得出了一个让她有些背后发凉的结论。

    在众多暗卫守护之下，白赫曦只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白赫曦沉着脸，并未说话。

    她仿佛疯癫一般大笑了几声，再看向白赫曦的时候，眼神中已经满是恨意，她再度举起了手中剑刃，指向了白赫曦。

    她还未开口，高凌夕便恶狠狠道：“殿下果然也留有后手，这便是传说中殿下的暗卫了，身手确实了得，殿下这几日，可真是瞒得人好辛苦。”

    红绡此时有些犯难，她知晓这位凤君并不受宠，但毕竟也是凤君，因此不知道是否该顾及对方的性命，只能看向了白赫曦。

    白赫曦如今的模样已经印证了高凌夕的猜测，她也彻底失去了耐心，当即摆了摆手，门外顿时涌入了一堆衙役，各个手持冷剑，将他们围绕在了其中。

    白赫曦却仍不在意，弯了弯眼睫，很是无辜地反问道：“怎么，高大人……可是等不及了？”

    君青岚虽然一直游离在这些事情之外，此时也能从桌上的氛围上察觉出剑拔弩张的意味，有些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

    剑刃抵到君青岚脖子的一瞬，便有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

    她早察觉到高凌夕提出将兰翎卫留在半山腰处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便让梁月暗中调查警戒，很快就发现了，传说中早就被剿灭的匪徒，其实不过是受了高凌夕的命令，隐藏在山林中，正在监视着兰翎卫的一举一动。

    高凌夕的耐心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此时也不再对白赫曦客气到卑微，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又更为直白地问了一遍：“下官问，何时才能杀了那些鼠民。”

    “是不是有些，太蠢了？”

    君青岚在白赫曦的眼中向来不过是个玩物，所以即便是红绡这样的暗卫，也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满屋的暗卫都是围绕白赫曦而站，无人在意一旁的君青岚。

    她不过翻了几页，就看到了账本上满是漏洞，这哪里是账本，分明是高凌夕贪污的证据，也真亏这人心大，做假账如此错漏百出还敢自信地拿来给旁人看。

    白赫曦皱起了眉，手指也在袖子中无意识地捏紧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高凌夕觉得自己有些心生怯意，但如今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她，白赫曦知晓了她那么多的秘密，又无法成为她所能控制的人，与其留下祸患，倒不如搏一搏，即便朝廷派人追责，也可推至水患之上，自己照样可以带着积攒的钱财远走高飞，比半辈子的心血都毁于一旦要好得多。

    “殿下，下官虽然愚笨，可若是再看不清您的意图，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头上这顶乌纱了。”高凌夕目露冷意，伸手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接过了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指向了白赫曦，“嫡长主殿下屈尊前来江城赈灾，却不幸被水患所害，倒也是令人信服的理由。”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便再不可消除，高凌夕在房内踱步了许久，最后有些恼火地一拳砸在了木桌上。

    她在江城盘踞如此之久，还没有如此被人戏耍过。

    只是山匪的智商普遍不够高，对这些京城来的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兰翎卫也未曾上心，梁月不过随便耍了几个诈，便将她们的窝点挨个儿找了出来。

    “别过来！”

    脖子上传来清晰的痛楚，君青岚皱起了眉，却依旧一声不吭，他只是看着白赫曦。

    “你以为本宫安排兰翎卫在那里是为了什么？”白赫曦紧盯着高凌夕，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真是因为信任你，才把他们放在那里？”

    “属下红绡，见过殿下。”

    白赫曦前几日敢放心来江城，便是梁月告知已经将人尽数控制的缘故，而高凌夕送过去的书信，被梁月等人用威逼利诱的方式逼着山匪回了信，自始至终，不过只有高凌夕被蒙在鼓里。

    这高凌夕，大胆且自负，或者说，因为自负，所以胆大。

    事已至此，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要开始怀疑白赫曦的用意了，更何况高凌夕本身便是个人精。

    高凌夕此时的面部已经有些狰狞，她虽然猜到了白赫曦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却也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便是被对方捏在手心里。

    就算兰翎卫在此，她也不觉得惧怕，自己的手中，可不止白赫曦看到的这些。

    之前的那些，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而已。

    高凌夕站在门外，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黑夜，冷冷笑了一声。

    白赫曦也已经没什么耐心逗高凌夕玩了，她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色，声音更是如同三月隆冬一般：“高大人若是在等您山中的那些朋友的话，大可不必了。”

    自那过后又过了三日，晚膳的氛围已经不似从前那样轻松了，高凌夕转了转酒杯，如今她有了底气，也并不打算一直这样纵容白赫曦戏耍自己了。

    “他不过是本宫养的一条狗，你用他来威胁我——”

    她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抹笑。

    高凌夕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殿下怕是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罢？”

    一连几日，白赫曦一边通过高凌夕迅速了解清楚了江城的各种事务，更暗中熟悉了府衙内的官员构成，绿萼受命调查，找出了不少虽然看不惯高凌夕却又被迫留在府衙内的人，一边又诓着高凌夕用各种理由去修缮城内的设施，研制疫病的药物。【惜文轩】

    她立刻着手写了一封亲笔信，命自己的亲信即刻送入山中。

    紧接着，门窗被破，屋子里进来了不少黑衣之人，为首之人却是一身潇洒红衣，身后马尾高高束起，眼神凌厉，眼角一滴红色泪痣，飒爽非常。

    白赫曦摆弄着碗里的鱼肉，甚至没有看一眼高凌夕：“高大人，好大的胆子。”

    他突然有那么一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不过——就这些人的话，殿下今日也还是别想走出府衙一步。”

    高凌夕举刃一瞬，红绡手中的短刃同样已经出鞘，却没想下一刻，对方的剑刃一转，竟是直接扑向了一旁的君青岚。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赫曦，对方依旧气定神闲，只是坐在那里，气场便已经赢过了高凌夕。

    白赫曦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了眼捂着手腕站在门口的高凌夕，对方虽然面露讶异，却依旧阴沉着脸。

    “高大人，此话何从说起？”

    而她现在就在等着，高凌夕的这颗自负的心，膨胀到爆炸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