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停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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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六年前。【如之文学】

    她是有夜视仪吗？这么黑都看得这么清楚。

    还没等谈愿搞清楚状况，耳边就响起女孩略带紧张的声音。

    “小姑娘，是你们谁的快递？到付件，12块钱。”

    “快出来！”

    现在是夏天，身上的短裙将她的身材比例完美显现，红色的紧身t恤将如雪的皮肤衬得更白。漫画人物一样的粉红发色，带着无法掩藏的青春气息。

    “等一下！”

    “等我一下。”谈愿往叶迷藏的方向挪了几步，“我能和你一起走吗？我有点…害怕。”

    这栋写字楼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年头实在有些久了。

    大概是长得漂亮的优待吧。快递员居然答应了。

    话没说完，叶迷藏已经往谈愿的反方向走出了几米。谈愿虽然平时不怕黑，但一想到自己一个人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着，手机也没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还是有点发怵。

    应该是有人按了等不及去爬楼梯了。谈愿心想。

    余光里能感觉到对方眼神向自己这儿微微移动。

    出于记者的本能，她迅速确认了下刚才的访谈录音，还好素材都在，没出什么差错。今天出门找同事借了车过来，就停在楼下。想到很快就能充上电，她感到稍微安心一点。

    好像被发现了。

    “我赶时间，走楼梯下去。你没手机吗，可以照一下路。”

    “你要是不着急就在这里等一下吧，可能一两个小时就来电了。”

    快递员一边从口袋里抽出签单的笔，向她们递过来，一边抱怨着，“你们这个楼啊，总是停电。我们都不愿意跑这儿来，这一停电，寄件的人都不下来了，这不是耽误我时间。”

    电梯的位置和楼梯间还有点距离，还好叶迷藏认得路，她步速很快，带着谈愿在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写字楼间不断穿梭。

    叶迷藏犹豫了两秒，还是答应了她。

    她脸上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从耳根开始向上蔓延。谈愿立即向一旁侧过了身，也不清楚叶迷藏有没有看见。

    叶迷藏对谈愿礼貌地笑笑，然后站到了电梯内另外一侧。

    *

    谈愿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腿有些发软，一步也不敢再向前了。

    只见叶迷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10元现金，递给了快递员。

    “行吧。”

    叶迷藏拉开楼梯间的门，用手扶住，示意谈愿先进入。谈愿视线沿着楼梯，向下望去。这一侧的楼梯并不临窗，因此没有光照进来，只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在每一层的尽头闪烁着绿光，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一旁的谈愿看着她，不由有些惊诧。

    叶迷藏见她不动，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内心有点愧疚，向下迈了一步，站到和谈愿并排。

    关门键已经失灵了，她也没再按，等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走着走着，谈愿逐渐觉得那个闪烁着绿光的，写着安全出口的牌子，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下一秒，电梯门又开始吱呀呀地作响。但这次还没等它关上，谈愿却看到走廊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即陡然熄灭，只剩下眼前的一片漆黑。

    好像这段路，也没有那么难走了。

    谈愿感受到对方放开了手，才缓过神来。

    一两个小时？这是不是有点久？

    在23层办公的人比楼上少了不少，再加上停电，除了偶尔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她们这一路上竟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我…手机没电了。”

    “我的快递。天气这么热，你们还要加班跑来送件，真是辛苦了。”叶迷藏走上前接过快递盒，对快递员笑着说，“大哥，我就在这楼上上班，经常寄快递的，这个能不能就收我10块钱呀？”

    这二十年来想象过的所有可怕的东西，一瞬间都涌现在谈愿心头，在她面前走马灯似过了一遍。

    “你能…走前面吗？”谈愿这回是真的害怕，小心翼翼地向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提出请求。

    等电梯的时候，谈愿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红字明确提示：可用电量已严重不足，只剩下百分之一。

    楼梯间终于抵达。

    到付的快递，居然还可以讲价的吗？

    刚从传媒大学新闻系毕业的谈愿，正以极限周刊正编记者的身份，结束了她毕业后的第一场采访。

    “那一起走吧，你要是害怕就走我后面。楼下快递小哥还在等我，看来只能让他多等一会儿了。”

    谈愿鼓起勇气，小步走下台阶。越往下走，她心里紧张的感觉越强烈，总觉得前面有双绿色的眼睛在盯着她，莫名的阴森。

    “我走你旁边，拉着我吧。”

    *

    电梯门缓缓打开，却没有人上来。

    “这栋大楼就是这样，线路年久失修，经常停电。”

    谈愿感觉有点奇怪，她让自己用手机照路，自己却没有把手机拿出来。

    谈愿才反应过来，瞬间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

    谈愿一只脚刚踏进电梯，就听到电梯门发出的吱呀一声响。

    谈愿怕跟不上她，也逐渐加快了脚步。

    居然来电了。

    谈愿心里害怕，也没再和她客气，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叶迷藏的手。

    这部陈旧的电梯运行得很慢，刚下到23楼，就停下了。

    她心里有一丝尴尬，正要说点什么，这时对面一个穿着快递工服的人迎了上来。

    *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出口。

    谈愿心道，早知道这么快来电，自己刚才在原地等一会儿不就好了吗？

    她比谈愿高了几厘米，此刻又站在比谈愿高一级的台阶上。说这话时，叶迷藏身体向前倾斜，逐渐靠近谈愿的肩，唇边呼出的气息离她的耳边只有咫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叶迷藏。

    总算到了，谈愿长舒了一口气。

    好巧不巧，解锁后才滑了几下，眼前的屏幕就渐渐灰暗下去。

    什么年

    后面下楼过程中，二人很少开口。只是到了每层之间的连接处，叶迷藏会提醒谈愿注意不要踩空。而谈愿，一路上也小心翼翼，黑暗里她看不太清路，时刻避免着自己无意间踩到叶迷藏的脚。

    谈愿犹豫着怎么办，黑暗中她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到叶迷藏的脚步声，隐约感觉到她的人影已经在往另一个方向走。

    谈愿进了电梯，按下一楼。

    啊…她在说什么？！

    她走出采访对象的办公室，准备回去将资料整理一下，今晚就把这一版的稿子赶出来。

    “刚才…谢谢你，怎么会忽然停电了？”

    听叶迷藏的说法，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谈愿猜测，她应该也是在楼里上班的。这种写字楼一般租金较低，同一层有很多家小公司聚集。但是看她的装扮，又不像是普通的上班族，谈愿一时也没想到会是什么行业。

    *

    黑暗之中，谈愿感觉有人拉起了她的手。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手掌间却传来了解暑般的清凉温度。

    什么情况？

    *

    谈愿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赶紧收回目光，低头面对手机。

    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的写字楼，瞬间灯火通明。

    她好特别。谈愿心里想着，不禁多看了两眼。

    与刚才拉自己出电梯时的感觉不太一样，此刻那一边传递过来的，是细细密密的温柔。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牵着，两人紧握着的指间，有某种心绪在流动滋长，混合着狭窄空间里温热的夏日晚风，让谈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不等她再多做反应，整个人就被拉出了电梯。

    “你别看我，我也没手机。”明明周围很黑，叶迷藏却好像能看得清谈愿一样，“我下楼取个快递，就没带手机。这个月已经停电好几次了，我都习惯了，看得清的。”

    电梯到了。

    “你往哪儿走？不在这里等吗？”

    凭借在校期间各类新闻大赛中的出色经历，以及个人公众号“关注”在业内的小有名气，她大二就获得了在这家全国知名媒体实习的机会。

    “不能站在电梯里，太危险了。”

    *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那不是要等到九点多了。她还有一整版的稿子要写。

    感慨完回过神，却看见一旁的叶迷藏正盯着她。

    “楼梯有点陡，小心点。”叶迷藏轻柔的声音提醒着谈愿。

    两人推开楼梯间的门，刚走到大厅，谈愿忽然觉得面前有强光直射而来，方才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一时间对这样的光线难以适应，霎时觉得格外刺眼。

    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

    这楼梯已经够可怕了，这人居然还有心情还吓她。

    毕业后，谈愿顺理成章入职极限周刊，选择成为社会新闻部的一名现场记者。

    谈愿突然想起来，叶迷藏下来没带手机，她怎么付钱？

    “你这么怕吗？”叶迷藏轻声笑着，“害怕的话，你更要走前面了。毕竟…鬼都是从后面出现的…”

    楼梯到底了。

    这回不只是她手机没电，大楼也停电了。

    “谢谢你。”

    循着声音抬头，看到走廊里一个粉头发的女孩跑着过来，谈愿下意识伸出左手，挡了一下电梯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