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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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祖母在世时，我还小，常去他们院里玩耍，便见着父亲和几个叔叔跪在小佛堂中，我以为他们犯了什么大错，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躲到佛堂供案下，将布挡住自己。

    静到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挟着各自身上的香囊味，慢慢交缠，环绕，直至扑满整个密闭的空间。

    他讲的和缓如水，李幼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之前去镇国公府时，兄长便说过公府事宜，比起功名利禄，能安稳活着更重要。

    卢辰钊负手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搀她小臂，走到平坦处时两人相携而行，他开口： “我倒是认得一个大夫，之前做过宫中太医，如今年岁大了致仕在家，便离着济州不远，往返一两日就到。&34;

    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煞是虔诚地跪伏在地，行礼，再拜。卢辰钊挑了挑眉，忽地笑起来。

    “除夕时，京里传来信，道今年秋闱主考官为刘鸿光刘大人，由他出任齐州学政。”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会儿，转头面朝佛像，说道。

    刚坐上马车，便开始飘雪，起初是寒寒窣窣的雪粒子，走到山脚时便转成雪片，他们坐在车里，雪打在车顶的声音异常清楚，伴随着车轮的行驶声，车内显得格外静谧。

    佛得出个猜测来。

    但他今日出来，并非为了求佛祖庇佑学业，故而也不在意这些表面光景。他是觉得昨夜伤了李幼白的心，惹她难受，想着今日为她排解一番，至少叫她明白，凭着一番好成绩，也能闯出好天地，不必非得攀高门，嫁贵人，走捷径。

    先前只是传言，如今彻底落实，李幼白暗自欢喜了下，当初去卢家家学上课，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着刘学政。

    卢辰钊忽然想起李晓筠来，初到李家那日，其实他偶然见到李晓筠一面，那女子神情憔悴，似哭过，眼睛红通通的，但没说上话，便被冯氏遣走了，后来吃饭也说病着没出现。

    “你不求些什么?”他问，顺便重新翻开功德簿，握着笔朝她点了点。

    她方才问的卢辰钊尚且没答，此时又问，便见那人敛起神色，面上肃重起来。

    /

    李幼白想着他丰厚的香油钱，遂认真回忆一番，跟着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他旁边，举了举自己的双手道： “你帮我写吧。”

    原来

    原不想跟他说的，但此事仿佛越描越黑，她望着卢辰钊迷惑的脸，又道： “婚事是母亲和冯姨母自己商定的，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我跟王家表哥只是兄妹，真的没有别的关系&34;

    闻言，卢辰钊的笔发出晦涩的一声响，他直起身来，神情不悦： “你跟他不是退婚了吗?”“没有。”李幼白摇头。

    所以卢辰钊在功德簿上写的不是学业，而是和睦团

    如此，卢辰钊的心里轻松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如飞。

    祖父进去后，他们便依次认错，但到了父亲，他迟迟没有开口。祖父愠怒，拿戒尺抽他掌心，我听得胆战心惊，而父亲所执着，无非想要去京城赴考，与他同窗好友比出上下，父亲过了乡试，却被祖父摁在齐州。

    李幼白：

    母亲曾说过，李幼白不是冯氏亲生，而是李沛外头养的私生女，后来抱回李府，挂在冯氏名下。若当真如此，想来李幼白自小到大的日子并不好过，母亲大

    &34;不是，她们两人私下说定了，要把我许给王家表哥，但是连八字都没合呢，更别说纳吉纳征，我们本就没有婚约，便也谈不上解除婚约。&34;

    位于半山腰的浮云寺，约莫有六七十个和尚，但毕竟起源太过随心所欲，没有佛教根基，故而济州城的百姓不大信他，来烧香的人就少。

    李幼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福了一礼道： &34;多谢卢世子告知，我必全力以赴，不叫先生失望。&34;

    他过的很辛苦，吃着药还不能荒废课业，如今也是越发不好，你也瞧见了，他那样瘦，瘦的都快脱相了。其实他小时候还好点，至少胳膊和腿上有肉，脸颊也没凹陷下去。&34;

    李幼白见状，解释： “心诚则灵，其实不用那么多的。”

    没说完，卢辰钊打断： &34;我可以写信过去，请他到此帮忙诊治。&34;&34;幼白代王琰表哥谢过卢世子。&34;卢辰钊心道：不需你替他谢。

    但看他神情怏怏，并不高兴，加之他又用镇国公的例子引起话术，李幼白猜测，他跟当年的国公爷一样，内心都想去京城赴考，但碍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他得留在齐州，做个安稳闲散的世子。之后顺理成章承继爵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老国公爷的旧路。

    从她的表情反应，卢辰钊已经得到答案，那便是跟李晓筠脱不开干系了。

    此时再去回想，仿

    卢辰钊抬眼，将功德簿翻了页纸，合上，随后走到功德箱前，投了几粒碎银子。

    卢辰钊： “所以你不满李夫人安排，闹着去退了婚?”

    济州浮云山风景秀丽，虽比不上大佛寺的巍然壮阔，但别有一番雅韵。【夜春阁】此山原为野山，后有个贵公子看破红尘，一心向佛，便捐了点钱在山上修筑寺庙，起初人烟稀少，收的都是行脚和尚，或者是半路出家，回头是岸的，随着规模扩大，收僧人的要求也严苛起来。

    到时同进士出身，进士出身，乃至进士及第，于你而言都有可能。所以不只是…&34;

    愿困惑于心之人能心目了然，早得善果。&34;

    卢辰钊见她提起兴致，便继续说道： “诸葛老先生跟刘鸿光大人素有交情，且交情不浅，两人做官时都在门下省，经常打交道，现下也是常联系的。你学问好，诸葛老先生每每提及甚是欣慰，到时秋闱后，若你的成绩拔尖，诸葛先生定会向刘鸿光大人举荐你入国子监。&34;

    李幼白的眼睛亮起来： &34;他…&34;

    “王琰表哥的身子一直不好，听闻是姨母怀他时忧思过渡，导致营养没能汲取好，生下来时表哥很小很轻，喝奶的年纪便开始喝药。每年姨母都要花费银子寻找大夫，期望给王琰表哥看好身体。

    卢辰钊咳了声，肃着脸道： “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朱红庙门敞开，两个洒扫的小僧弥远远看见来人，双手合十做礼，随后便又拖着扫帚去往别处，地上到处都是黄叶子，他们却也不急，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的磨洋工般。

    “卢世子不是要求学业吗，怎写的是和睦团圆，安乐康健?”李幼白歪头看他写的字，纳闷道。

    他知道李幼白的心愿，进国子监，入朝当官。

    卢辰钊惊得皱起眉头： &34;没有?你和他还有婚约?!&34;

    李幼白领着他来到大雄宝殿，匾额上的字是当年贵公子所题，历经几十载，中途多次描漆绘金，但也能看出时日久远，那是块上品楠木，已然裂开缝隙。

    冬日山道，竟是些枯黄杂草，显而易见，这寺庙过于冷清了。

    圆，安乐康健。

    李幼白朝他伸手，莞尔道： “我手腕断了，那会儿闷在家里不出门，生怕再不能拿笔写字，后来大夫复诊，告诉我只要休息得当，不会留下遗症，我心才落地。

    卢辰钊想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暖昧，遂问李幼白上元节是如何过的。

    “人之一生，先见自己，再见天地，后见苍生，历经俗事而顿悟出自我真谛。困与我执，顿于一隅，便只能固步自封，先苦于结果，而不知己之所求。因果循环，怨怼痴嗔，无休无止，无止无休。

    她说着可惜，大约因为手无事，故而面上很是愉悦。

    李幼白不说话，卢辰钊催： “是与不是?”

    李幼白忙解释： &34;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王家表哥根本就没走明路。&34;

    卢辰钊瞧出来，却没点破，一路注意李幼白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栽倒，遂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亏得山不高，很快抵达寺门。

    “凭他们两人的关系，刘大人不会推辞。待你进了国子监，便是半只脚迈入官场，只消好好听课，将每一场考试都考的无可挑剔，日后会试自然也不成问题。

    卢辰钊皱眉，暗道这寺没规矩。

    可惜，没看到上元节的灯海。&34;

    “你那手伤，是不是跟你妹妹有关?”李幼白笑意凝住，却答： &34;不是。&34;

    卢辰钊唇角抽了下，很是满意自己的体贴明智。她很聪明，仔细想想便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早些放弃攀高枝的念头，也能专心致志应对考试，不枉教化一场。

    &34;这庙远不如大佛寺壮观，卢世子怎想起来在济州求佛?&34;

    她说的时候眼前仿佛有画面，瞳仁里闪着微光，似同情王琰，又像是带着别的情谊。卢辰钊复又提起笔来，在功德簿上写“愿王琰长命百岁。”两人走出大雄宝殿时，风已经停了，天阴沉沉的将半空笼罩在压抑当中。

    她知道浮云寺的香火不旺，来此烧香的人大都塞几个铜板充数，像卢辰钊这种一下投几粒银子的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

    当李幼白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卢辰钊忽然悠悠开口，虽面朝掉漆的佛像，但话是说给她听的。

    &34;写什么?&34;卢辰钊沾了沾墨汁，歪头问。“愿王家表哥身强体健，长命百岁。”

    如此，卢辰钊斜觑了眼，说道： “外头有人说，你是因为王公子病了，才不愿嫁给他的。”

    直到几位叔叔离开佛堂，父亲还跪在那里，我不敢爬出来，在供案下面睡着了，翌日醒来时，发现父亲走了，再看见他，他已经平静地接受祖父安排，做了个闲散官职，再没提入京的事。&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