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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也够坦诚。

    便又要爬起来,卢辰钊抬手摁住她的肩,“我向来说话算数。”

    李幼白见他满面愁苦,便淡声道:“差强人意。”

    从破题到承题起讲,李幼白梳理的很快,八个部分写完,有的人还只开始起股。

    走了盏茶光景,她便看见那只猫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声音很柔,腔调不疾不徐,有种自上而下的优越感。

    “多谢卢郎君援手。”

    转过月洞,她正背着孟子,谁知脚底打滑,想伸手去抓东西,却是什么都没抓到,眼见着要跌倒,有人从后扶她一把。

    他起身,瞟了眼屋内,不大像姑娘的房间,布置太过简单,唯独那桌案满满当当,都是些读书人常用的物件。

    “谢谢卢世子。”

    说罢,她怕卢辰钊不信,便腾出右手比指起誓。

    她很快别开眼,似乎对李幼白没有好感,自始至终那张脸都绷的很紧。

    先生抱着一沓纸过来,分发完毕,李幼白便将这几页纸粗略扫了一遍,内容与先前的考试一样,考的都是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她两眼放光,伸手便去接雪,风呜呜的吹,把两人吹得睁不开眼。

    孙映兰忽然回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少顷,李幼白停了动作。

    当年李沛是榜眼,其子李温书又考中三甲,虽不如李沛那般风光,却也是极难得的,想来书香门第,把读书看的比天还大。

    李幼白搓着手哈气,还有两日,两日后的考试,她一定要考出好成绩,凭实力进到书堂,那才是真的本事。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竟说的如此理所应当。

    许是吃的太好,腹中总觉得闷闷的,半青找出冬衣,还有一件兔毛领子的斗篷,李幼白穿上后去院里溜达,她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断断不敢在考试前再病倒。

    “姑娘,下雪了,下雪了。”

    “四郎,你这张嘴惹了多少祸,怎么还不长记性。”

    “她是孙大人家的小姐孙映兰,心气高着呢。”

    她背着书袋,沿着抄手游廊边走边在脑中复念,前夜下的雪已然融化,尚未出日头,走在地上硬邦邦的。

    李幼白抬头,他忽然止了话语,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你读书为了什么?”

    卢辰钊扶着她推回床上,自己坐在床沿处,她颈间全湿透了,衣裳黏在皮肤上,细长的眉蹙着,既紧张又佯装镇定。

    说完,又笑起来:“这可是顶聪明的法子,也保准犯不了错。”

    “还不快去温书,待会儿先生过来发卷,难不成还想回去挨板子?”身为镇国公府世子,卢辰钊对兄弟几人极有威慑力,他话音刚落,堂中便鸦雀无声。

    卢辰钊心口动了下,扭头,看见她已然趴伏在枕上,青丝随意洒在肩膀,皙白的小脸贴着手背,竟睡了过去。

    半青打了个哈欠,听到响声忙揉眼睛,跟着李幼白掀帘子出去,刚探头,就被冻得缩脖子。



    呼吸间,热燥燥的气息喷到卢辰钊面上,他蹙眉,想隔开距离,可李幼白却觉得他要走,遂不管不顾,厚着脸皮攥住那布料。

    连日来压在身上的巨石陡然挪开,李幼白说不出的高兴,这是个机会,只要考过,便能如愿进到对面书堂,与明年即将下场的学子一同听课。

    秀气的小脸苍白虚弱,偏还透着股倔强气,仿佛卢辰钊不答应,她便不松手了。其实卢辰钊只要推她,凭着此时两人的差距,是能轻易挣脱开的,但他没有,因为外间那些字帖书籍,还有她用心写的各类心得,着实叫他松了防备。

    “谢谢卢世子。”

    想起可能被卢辰钊曲解,偏又解释不清,脑子一团乱的李幼白愈发着急起来,或许是病着胆量大,或许是觉得时机刚好,总之她抓着他的衣裳,就像抓着希望。

    卢辰瑞歪在她旁边的案上叩了叩手指:“你考的如何?”

    她抬头,想找人来作证,可又觉得没意思,便去寻了剩下的半碗鸡丝粥,倒在廊下撇口碗中,那猫警觉的很,待李幼白折返回屋,她才过去觅食。

    原是四房家的郎君卢辰瑞。

    虽说身子好了,但握笔时仍觉得不如先前稳当,她不敢大意,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练字,总算没出差错,望着纸上整齐饱满的字迹,她才觉得安心。

    两人前后脚进了书堂,引来不少人注视。

    “做官。”

    卢辰瑞没当回事,转头又问孙映兰,孙映兰心不在焉,胡乱回了句:“还好。”便见卢辰瑞的脸更难看了。

    这位小娘子,瞧着也像有大抱负的。

    李幼白被他猜个正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真?”李幼白想动,脑仁都在打晃似的,疼的她跌回枕间。

    统共考了三日,最后一场交卷的刹那,李幼白觉得浑身气力都被抽光,收拾着书袋只想回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还能哪个,崔贵妃姐夫家,右监门卫大将军孙德成的女儿。”他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又撂下一句,“听说这位孙小姐跟贵妃很像。”

    她喜欢读书,更喜欢每个阶段的考试,像是证明自己所学没有白费,也是检验成效的好法子。

    卢辰钊不好推她,也不愿与她挨着太近,便将脸微微侧开,沉声回道:“她与你不同,她是去读书备考,日后要进京的。”

    “卢郎君,卢娘子。”

    她没这般笑过,月牙似的眼睛笼着一团水雾,看得出烧糊涂了,咧开的唇像一抹花瓣,牙齿白白的,反应却很迟钝,若不然也不会一直盯着卢辰钊傻笑。

    李幼白便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笑,眼睛里却没有暖色,只是上下扫了遍,似在琢磨什么。

    诸葛澜巡考,走到李幼白身边时,略微停顿,见她答完的部分工整条理,不由多看了几眼,随即又走到卢辰钊身后,捋着胡须频频点头。

    李幼白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上半青一日三餐喂补,她的脸颊渐渐跟来时一样。屋里添了炭盆,他们也不大用到,一来天还不算太冷,二来还是怕懈怠。

    “卢世子,上回你说的话不对,你们书堂有女郎,我亲眼瞧见了。”

    卢辰钊提步往外走,忽听她喃喃自语:“那夜真的有猫,我没骗你。”

    半青把那炭盆端到墙角处,又把半筐炭锁了起来,空气湿润,似酝酿着一场大雨。

    李幼白还在笑,当真呆呆的。

    李幼白觉得委屈:“哪里不同,我也是奔着这个念头来的卢家。”

    “过两日先生要考我们,答卷方式跟院试一样,到时你跟我们一起考,若能考进前三,我便答应让你转学堂。”

    李幼白心里有话,见他欲走,便急急上前,没控制好力道,指甲勾上他袖口的金丝线,上半身径直扑了出去。【惜灵书屋

    卢诗宁从书堂过来,本想叫李幼白一同去吃蟹,但看见孙映兰,她立时改了主意,慢悠悠踱步上前,挨着卢辰瑞坐下。

    我想去你们书堂,绝无半点杂念,我发誓。”

    考试那日,李幼白起了个大早,照例先温书默背,如此半个时辰后才去洗漱用膳。

    李幼白沿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见卢辰钊站在不远处,想来他和这位卢郎君的话,全都被卢辰钊听去了。

    夜里李幼白披着外裳看书时,听到楹窗啪嗒一声,抬头,便见那处湿了小块,她起身往外看,竟不是雨,而是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因诸葛澜与几位先生都识得他们笔迹,恐有偏私,故而请的其他书院山长前来阅卷,一日之后才出成绩。

    她倒吸了口气,惊魂未定间转头看见帮她的人,是个眉眼俊俏的郎君,李幼白见过,仿佛是四房的,她记不大清,但总归都是卢家人,遂福礼。

    李幼白怕是热糊涂了,见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紧了他的双臂,小脸也顺势往前凑来。

    此人言语灵活,甚是健谈,一路走来都跟李幼白同行,就算李幼白故意放慢脚步想避开,他也会迁就地停下,直到她墨迹再三,不得不跟上,他才重新提步。

    “哪个孙家?”

    李幼白走过去,孙映兰难掩失望之色,低下头从书袋中摸出笔来,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斜对过落座的卢辰钊。

    “卢世子,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来读书的!我知道诸葛澜老大人在,想听他讲解国事杂论,我知道孟德庸先生的五经讲的透彻,若能做他的学生,做梦都要笑醒的

    她自小便读四书五经,今日考的题目有两道出自左传,其中一道是以“无德而禄,殃也。”为开题,要求写四百字的八股,此题正是她深刻研究过的句子。

    “我走了,这几日你好生休息,若是缺什么,便只管叫丫鬟去找莲池。”

    李幼白往南侧看了眼,正巧那女子也在看她,女子的衣着装束清雅贵气,臂间挽着秋香色披帛,梳着流云髻,上插两排嵌珍珠的步摇,坐在一群小郎君中显得端庄窈窕,分外清丽。

    卢辰钊下意识屈膝,将人接住后往上一托,眼眸倏地对上。

    那人笑:“你可真是会省事儿,刚见面那日三娘还说,你定是聪明懂偷懒的,我们一群兄弟姐妹,你分辨不出,便决计只有两个称呼。”

    他转身,目光落到孙映兰身上,孙映兰的眸光霎时柔软三分,然卢辰钊很快略过,指着她身后的位置与李幼白说道:“你便坐在那里,笔墨纸砚若是带的不足,可随时与侍奉的书童吩咐。”

    李幼白至今也没分清他是卢家几郎,但他很是热情,不待李幼白发问便主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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