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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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一坐下便开始招呼顾允淮喝汤。

    “这大骨汤娘炖了好几个钟头，定然好喝。”

    从灶房到堂中就几步路的功夫，顾允淮也回过味来。她方才说的不缺人，是因为二丫来了京城。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见顾允淮对姜许平日也是知体贴的人，张氏更是越看越欢喜。

    一脚才踏入五和巷，顾允淮就闻到了令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饭菜香。

    “老大！”

    如此轻拿轻放，也算最好的结果。

    赵令月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侧首朝他身后看去。

    堂中的饭菜香悠悠传出来，姜许才一掀开布帘，便看到张氏又端着一盅大骨汤出来。

    她手中的地三鲜已是倒数第二道菜，不过片刻，二丫和张氏便端上了最后一碟炖猪蹄，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下。

    “娘，这个烫，还是我来。”

    “本公主倒是好几日不见顾侍卫跟在皇兄身边了。”

    “你一来娘都不疼我了，谁要你假惺惺呀。”

    姜许还拿着帕子擦拭挂着水滴的双手，显然也是刚归家不久的样子。

    他的话一出，赵令月终于将目光落到璃王脸上细细打量起来。其实她一见他与太子像了七分的眉目，就已经对他的身份信了九分，只不过觉得此时承认落了面子，才轻哼一声，大方道：

    “三公主好会颠倒黑白的一张嘴，”璃王还未发话，他身侧的小厮先一步分辨道，“明明是这畜生先冲出来要挠伤我家王爷。”

    “你们就坐下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好了。”

    “你们都回去桌上坐着，这还有两个菜就好了，用不着帮忙。”

    张氏节俭了一辈子，雇人帮衬家务的事情只能先斩后奏。之前顾允淮才提起个话头，就被张氏堵了回去。

    顾允淮以为她是雇到了可心的“员工”，见她转身去厨下，便抬步跟上。

    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她又匆匆补充道：

    大伙儿才吃上几口，就见秦怀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

    放在膝上的手被身侧人柔柔握住，顾允淮感觉到姜许的担忧，无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挂起一抹笑意。

    这样的日子，幸福地像是在云端，却不像云雾般飘渺，而是触手可及的安稳。想到今日在宫中看见的璃王，他心下有些不安，却暗自下了决心。

    “顾侍卫今日这是下值了？”

    顾允淮无心卷入三公主与璃王的争纷中，但被公主几乎指名道姓地叫住，他也只得转身朝二人行礼。

    顾允淮着实是被她问的一头雾水。他不过是东宫一个小小的侍卫，哪有让小厮驾着马车来接的道理？只好无奈道：

    石头见到他显然很高兴，几月不见，虽然难免又几分生疏，少年人的欣喜却仍然一眼可见。

    璃王似乎有什么要事牵扯着，见赵令月态度松动，便含笑告辞，快步往宫内去了。

    刚放下手中的汤落座，顾允淮抬眼便看见了坐在桌另一侧石头。/p>

    顾允淮的视线掠过秦怀发间空荡荡的红绳，脑中忽然飘过今日在宫中无意的一瞥。

    璃王态度恳切，丝毫不为赵令月不敬的言语而动怒，言行间都写满了长辈对小辈的包容。

    “顾侍卫平日都是一人下值归家的吗?”

    “早该如此的。”

    五和巷的宅子比姜家在岐山镇的宅子大了不少，再加上顾家姜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的饭菜，张氏这些日子也是忙活得脚不沾地。

    “正是卑职。www.roumeng.me”

    “是呀云娘姐姐，我这最后一个菜都要上锅了。”

    “娘，我来端吧！”

    顾允淮接过张氏递来的汤碗放到姜许面前，转头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

    顾允淮看见本该在岐山镇的二丫，惊讶地看向姜许。

    “再说了，这畜生这么小，我家王爷只是一时没瞧见，才踩伤了它。”

    “免礼，”赵令月心疼地低头轻抚怀中的“毛球”，抬眼看向顾允淮，不耐地催促起来。

    顾允淮这些日子在东宫当值，太子对他自然不必多说，有时下值晚了，也会留他在东宫里用晚膳。只不过比起在宫中用膳，他还是更愿意回五和巷吃。

    姜许与他对视一眼，知他心中复杂，有几分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手。

    “卑职家中没有小厮，都是一人下值。”

    “娘一人忙活全家的饭菜也实在辛苦，明日若是得空，咱们也去寻人牙子雇个帮手。”

    她的手还没碰上汤盅，顾允淮就先一步从张氏手中端过了大骨汤。

    今日在太子处得知了崔慎修回京的事情，转头又看见璃王竟入了宫。此番京城定然又一番风浪，他实在没工夫跟这位公主在宫道上闲谈。

    “卑职不日要调去城郊大营，太子殿□□恤卑职，今日让卑职早些归家准备准备。”

    看来石头背叛他的初因比他想象中还要埋的更早。

    “太子殿□□恤，明日我不必去上值，正好铺子开业，也可去铺子里帮衬你。”

    石头不好意思地握紧了筷子，依然贫嘴道：

    话落，她便被婢女簇拥着往东宫方向离开了。

    顾允淮回忆方才瞥见的，那猫儿腿上似有血迹，大概是被璃王踩伤了腿。

    张氏见状，朝身侧的女儿碗里夹了两块烧豆腐，嗔道：

    “你是皇兄身边的顾侍卫？”

    不过是寻常人家饭桌上的对话，却让顾允淮心下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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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两日赐婚的懿旨下来，顾允淮火速补齐了三书六聘，先一步问张氏要了庚帖去官府办下了婚书，张氏看顾允淮便再没了芥蒂。

    受伤的猫儿趴在她怀中无力的叫唤，赵令月抬手让跟在她后头的婢女将猫儿抱了下去，却不谈去东宫的事情。

    走近了些，顾允淮这才看清她怀中还蜷缩着一只半大奶猫。

    张氏的厨艺跟宫里头比自然算不得顶好，但顾允淮小时便失去了父母，这种家常的味道对他来说才是难得的珍贵。

    “你来看千结坊开业自然好，”她闻言便抬眸笑了，“只不过现在我可不缺人手了。”

    “都把你的烧豆腐捧到你跟前了，娘还不够疼你啊。”

    顾允淮无心多谈，便委婉地提醒赵令月，自己并不是赵忱派来接她入东宫的。

    余川接了单子，走镖去了。秦怀平日不见人影，一到饭点，却比谁都积极。今日当真是奇怪，竟来晚了。

    小厮称那猫儿畜生的话显然惹怒了赵令月，她张口正欲斥骂，一直未曾开口的璃王却出言打断了她。

    他心中轻叹，快步出了宫门。

    “娘，您歇着，我肯定多喝几碗。”

    “喂，说你呢！”

    “本公主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多纠缠。”

    语姐儿也跟着凑热闹，瘪起小嘴道：“娘，我也想喝大骨汤。”

    不论璃王此次回京有何图谋，见招拆招，总得一一拦住。

    信了璃王的身份，赵令月也有两份怵起来。毕竟璃王是当今太后的幼子，往日他不在，赵忱和自己自然是太后面前最得宠的小辈，今日她对上璃王，若是闹大了，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令月，此事是本王的错，还请你原谅王叔。”

    前世顾允淮对石头太过信任，即便是直觉感觉到些许不对劲，都不曾在意。但今世心中有了防备，即便他这话说的自然，顾允淮还是从中发现了些许和过去的不同之处。

    姜秀才在外头严肃，在家中虽重规矩，却是极疼儿女的。他接过碗筷给身旁的儿女都盛好汤，不咸不淡地刺道：“娘不给你们盛，爹给盛。”

    “你小子怎么也来京城了？”

    到厨下门口，二人便默契的不再多言。

    顾允淮弄不清这位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也无心纠结。太阳已有下山的迹象，天色不早，看来今日又赶不及接阿许归家了。

    姜许撅起嘴假意推了推面前的碗，醋道：

    “这人把我的猫儿吓坏了，你赶紧把他押去让我皇兄好好处置。”

    “郎君，你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当然是舍不得老大你。”

    三公主手腕上系着的铜钱，倒是跟秦怀发间不见的这一枚，很是

    三公主赵令月是圣上顶顶宝贝的女儿，性子一向骄纵，见顾允淮不动作，已然有些气恼的征兆。www.jingmiao.me

    张氏见他们今日回来的早，眼角笑纹深了两分。

    璃王还未亮明身份，他便只是行礼。

    “卑职见过公主。”

    他还记得姜许前两日还老缩在被窝里头叹气，说是铺子里没个信得过的人帮衬。虽然他也帮不了两日，但也聊胜于无。

    回过头来见顾允淮还立在远处，低首一副等吩咐的样子，她才终于看清顾允淮的相貌，有些惊喜地问：

    ——

    姜许端起灶台边新鲜出炉的地三鲜，背对着张氏朝他吐了吐舌头，推着他离开了灶房。

    小厮闻言一脸不忿，却还是咽回了将将要出口的话。

    今日难得下值早，顾允淮本想去千结坊接姜许回家，此时已经是拖延许久，只盼赵令月早些放他走。

    赵令月点了点头，好像忽然就失去的了兴致，挥手道：“那本公主就不多耽搁顾侍卫了。”

    “本公主的意思是，顾侍卫家中没有小厮驾马车来接吗？”

    二丫从张氏身后探出脑袋，笑着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