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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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在院里冥思苦想半天，想起来在王家村他给她烧饼那回，虽然烧饼已经凉了，但她笑着接过去，应当是欢喜的吧？
声音虽轻，却被顾允淮听了个正着。
门忽然被敲响，打破了她纷乱的思绪。
姜淙猛然想起眼前这人似乎就是从顾家出来的，可他身有残疾，应当不是那个“顾允淮”吧？
“我才不吃，”姜淙扭过头，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瞄了两眼糖葫芦，“阿姐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当然因为我们老大是你姐夫啊！”
“何况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像你，还好意思吃这种零嘴。”
“不回来才能保下云娘的命。”
爹爹最是重视淙儿的学业，等闲怎么可能同意他告假？
她心中带着一丝期待，却只敢悄悄藏到心底，胡乱整理了发髻，就起身去开门。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姜淙那双与姜许如出一辙的眉眼，迟疑地问：
不过是个孩子。
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似乎是有些羞怯于手中已经少了两颗的糖葫芦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正是姜许家中幼弟姜淙。
“姜淙！”
顾允淮身后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几乎是看清脸的同时，姜许猛然一个急刹车，顿住了话。
可他还来不及欢喜，就听见爹说：
“姐夫？！”
“那你说？”
她低下头看去。
她显然是生气了。
抑或是，她耐心的修正，还能够让一切回归原本的轨道吗？
自从那日阿姐被一群混混给带走，娘就成日在家里偷偷抹眼泪，爹也一宿一宿地坐在书房里头不睡。
回应的话说得潇洒强硬，但一颗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酸涩起来。
从来没有变过。
姜淙本就心虚，被长姐一吼，瑟缩了一下，又下意识站的更直。
总不能因为当初的乌龙耽误她的一生。她此刻愿意留下来，不过是被世道流言禁锢，若有人点拨，早晚会想通的。
小贩一听当即眉开眼笑地收了铜板，递给他两串饱满红艳的糖葫芦。
就如同这次洪昌赌坊找上门来的事情，这次侥幸解决了，下次呢？
姜许忽然噗嗤一声地笑了。
“你问我阿姐闺名做什么？”姜淙警惕地看着他，小声哼唧道，“登徒子。”
提起阿姐，姜淙突然蔫了。
她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即便前世她对他那样假意奉承，甚至后来的冷眼横眉，他都不曾这样几次三番的赶她回家去。
也许是记忆中的那个他对自己太过百依百顺，她明明知道无法对比，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眼前闪过一抹火红的颜色，她定睛一看，竟是一串糖葫芦。
顾允淮一时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问：
顾允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这个时代而言，世道所定的规则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打破的，如她这样养在闺阁的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定然难以改变想法。
姜许一进门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合上门，就难以克制地想起方才他的字字句句。
她或许早该想到，即便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是和上一世完全相同的他了。
“我吃…吃这个像什么样子！”
她其实很聪慧，这几日为案子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
娘又开始哭了，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角碎银子，说要送去顾家给阿姐。
“糖葫芦喽，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喽！”
前世的事情如同走马灯般变幻在眼前，他背着自己混在难民群里，咬牙前行的样子；他从军前忐忑却故作轻松的神色；他离别时苦涩而不自知的笑……
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顾家门口，轻哼一声。
“有钦差大人的话，你……若是想回家必定不会再有人闲言碎语了。www.roumeng.me”
平日做来几乎下意识的事情，今日效率却低的可怕。
大红山楂裹着满满的糖浆，在阳光下晶莹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以后该如何再教导他不能随意接受旁人给的吃的…
经过这一回，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自己，从前的确做过太多难以“洗白”的事情，虽不曾害命，但一些复杂的关系网，却是踏进去容易，退出来难。
他正打算出门去买烧饼，甫一出门就敏锐的感觉到有视线紧紧盯着他。
巷口有商贩拉开嗓子叫卖，顾允淮的视线转向商贩手中红艳艳的糖葫芦。
爹爹自己科考失利，为了淙儿的学业，自三岁亲自给他开蒙后，就将他送到镇上一位老举人那里进学。
从顾允淮身后钻出来，姜淙就立马端端正正地站好在一边，红着耳根不敢看姜许。
可她宁愿相信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别有所图才不愿意留下她。
“谁呀？”
顾允淮摇了摇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挑眉道：
二人到家时，院里几个脸熟的小弟本是过来帮忙的，一看这冷凝的气氛，纷纷告辞。
“你阿姐，叫什么？”
“糖葫芦，你吃吗？”
顾允淮忽然转过视线望向巷尾，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稚嫩的眼睛。
姜淙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声解释。
“我可不是自己吃，是我惹了人家不高兴，特地买来赔罪的。”
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否心底某处，他也卑劣地期望着她说出拒绝的话，然后糊里糊涂地留下来。
姜许的视线移向作壁上观的顾允淮。
他听到这话恐怕只觉得好笑吧？
…
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敢求他帮忙，淙儿何时与他这么熟了？
“你想吃？”
熟悉的眼刀飞来，石头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姜许语带怒气地喊弟弟名字。
男孩偷偷咽着口水，盯着糖葫芦的颜色亮晶晶地，让顾允淮不由地想起方才姜许谈起铺子的样子。
“可我不想。”
阿姐不在家，没有人会亲热地点着他的脑袋责怪他淘气犯下的错，也没有人会用温温柔柔地声音给他解释功课。
袖中那块文竹绣帕无意中露出半角，他小心地摩梭着精致的绣纹，没有再出声劝她。
姜淙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糖葫芦，小姑娘爱吃吗？”顾允淮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这回爹没有拒绝，他沉默了半晌。只说让娘添上阿姐用惯的那支笔吧，阿姐用的惯。
“你阿姐可是叫姜许？”
小贩以为他是指总角之年的小女孩，叠声回答：
姜许把糖葫芦塞回顾允淮手里，抱臂看着姜淙，等他回答。
他也想见阿姐，于是他今日便装病告了假，趁娘给他熬粥的时候拿了笔和碎银，一路问着往顾家来。
她真的能有耐心一点点修正回原样吗。
昨日夜里，他去找爹问功课，看见阿娘说要去带阿姐回家。
她的语气硬邦邦地，但还是泄露出失落。
这姑娘板着脸的时候倒的确有几分震慑人的感觉。
顾允淮偷笑的嘴角顿住，想起方才看见姜淙的情形，又不自在起来。
“谁允许你随意跑出来的？你今日不用上学堂吗？”
“你告假的理由呢？”
“我向夫子告假了的！爹也知道的。”
手中编到一半的绳结乱了，一线搭错，就难以恢复到原本的样子。www.roumeng.me
“我吃…”
“当然了客官，那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俺家这糖葫芦的！”
姜淙口不对心地说，一副老成的样子。
“你还是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
二人一会回到家中，姜许就直接进了屋。
顾允淮将一串糖葫芦递到姜淙手里，另一支则被他抬手护住。
“有事儿快说！”
石头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笑眯眯地看了看姜淙，又看看顾允淮。
顾允淮递出一串给他。本就是想卖给他的，可他却没料到这孩子扭过头又哼了一声。
顾允淮一脸复杂尴尬，颇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中的糖葫芦往前递了递。
姜许乍看到幼弟，先是欣喜。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接过了糖葫芦，顿时感觉自己长姐的威严碎了一地。
也许他现在还不是前世那个足够爱她的“顾允淮”，但他还是他不是吗？
他从没看过姜许买这类吃食，有些拿不准她会不会喜欢。
拿起桌上做到一半的燕子扣，又放下来，随手拾起一根素绳，做起最简单的一字扣来。
反侦察是他的必修课，卧底那两年更是让他的警惕心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哼！”
顾允淮虽看出来了，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她这样的小姑娘。
他尚且没有自信自保。
顾允淮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姜许的表情平静的出奇，心里并却不像表现出那样平静。
她伸手捂着笑，接过了他手中晶莹红艳的糖葫芦。
一路沉默。
她应该有更自由的人生。
姜淙倔着性子不答，还偷偷地看向顾允淮好几眼。
“那来两串。”
他很想念阿姐。
“你，你怎么知道？”
] 顿在院里冥思苦想半天，想起来在王家村他给她烧饼那回，虽然烧饼已经凉了，但她笑着接过去，应当是欢喜的吧？
声音虽轻，却被顾允淮听了个正着。
门忽然被敲响，打破了她纷乱的思绪。
姜淙猛然想起眼前这人似乎就是从顾家出来的，可他身有残疾，应当不是那个“顾允淮”吧？
“我才不吃，”姜淙扭过头，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瞄了两眼糖葫芦，“阿姐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当然因为我们老大是你姐夫啊！”
“何况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像你，还好意思吃这种零嘴。”
“不回来才能保下云娘的命。”
爹爹最是重视淙儿的学业，等闲怎么可能同意他告假？
她心中带着一丝期待，却只敢悄悄藏到心底，胡乱整理了发髻，就起身去开门。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姜淙那双与姜许如出一辙的眉眼，迟疑地问：
不过是个孩子。
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似乎是有些羞怯于手中已经少了两颗的糖葫芦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正是姜许家中幼弟姜淙。
“姜淙！”
顾允淮身后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几乎是看清脸的同时，姜许猛然一个急刹车，顿住了话。
可他还来不及欢喜，就听见爹说：
“姐夫？！”
“那你说？”
她低下头看去。
她显然是生气了。
抑或是，她耐心的修正，还能够让一切回归原本的轨道吗？
自从那日阿姐被一群混混给带走，娘就成日在家里偷偷抹眼泪，爹也一宿一宿地坐在书房里头不睡。
回应的话说得潇洒强硬，但一颗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酸涩起来。
从来没有变过。
姜淙本就心虚，被长姐一吼，瑟缩了一下，又下意识站的更直。
总不能因为当初的乌龙耽误她的一生。她此刻愿意留下来，不过是被世道流言禁锢，若有人点拨，早晚会想通的。
小贩一听当即眉开眼笑地收了铜板，递给他两串饱满红艳的糖葫芦。
就如同这次洪昌赌坊找上门来的事情，这次侥幸解决了，下次呢？
姜许忽然噗嗤一声地笑了。
“你问我阿姐闺名做什么？”姜淙警惕地看着他，小声哼唧道，“登徒子。”
提起阿姐，姜淙突然蔫了。
她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即便前世她对他那样假意奉承，甚至后来的冷眼横眉，他都不曾这样几次三番的赶她回家去。
也许是记忆中的那个他对自己太过百依百顺，她明明知道无法对比，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眼前闪过一抹火红的颜色，她定睛一看，竟是一串糖葫芦。
顾允淮一时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问：
顾允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这个时代而言，世道所定的规则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打破的，如她这样养在闺阁的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定然难以改变想法。
姜许一进门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合上门，就难以克制地想起方才他的字字句句。
她或许早该想到，即便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是和上一世完全相同的他了。
“我吃…吃这个像什么样子！”
她其实很聪慧，这几日为案子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
娘又开始哭了，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角碎银子，说要送去顾家给阿姐。
“糖葫芦喽，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喽！”
前世的事情如同走马灯般变幻在眼前，他背着自己混在难民群里，咬牙前行的样子；他从军前忐忑却故作轻松的神色；他离别时苦涩而不自知的笑……
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顾家门口，轻哼一声。
“有钦差大人的话，你……若是想回家必定不会再有人闲言碎语了。www.roumeng.me”
平日做来几乎下意识的事情，今日效率却低的可怕。
大红山楂裹着满满的糖浆，在阳光下晶莹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以后该如何再教导他不能随意接受旁人给的吃的…
经过这一回，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自己，从前的确做过太多难以“洗白”的事情，虽不曾害命，但一些复杂的关系网，却是踏进去容易，退出来难。
他正打算出门去买烧饼，甫一出门就敏锐的感觉到有视线紧紧盯着他。
巷口有商贩拉开嗓子叫卖，顾允淮的视线转向商贩手中红艳艳的糖葫芦。
爹爹自己科考失利，为了淙儿的学业，自三岁亲自给他开蒙后，就将他送到镇上一位老举人那里进学。
从顾允淮身后钻出来，姜淙就立马端端正正地站好在一边，红着耳根不敢看姜许。
可她宁愿相信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别有所图才不愿意留下她。
“谁呀？”
顾允淮摇了摇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挑眉道：
二人到家时，院里几个脸熟的小弟本是过来帮忙的，一看这冷凝的气氛，纷纷告辞。
“你阿姐，叫什么？”
“糖葫芦，你吃吗？”
顾允淮忽然转过视线望向巷尾，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稚嫩的眼睛。
姜淙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声解释。
“我可不是自己吃，是我惹了人家不高兴，特地买来赔罪的。”
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否心底某处，他也卑劣地期望着她说出拒绝的话，然后糊里糊涂地留下来。
姜许的视线移向作壁上观的顾允淮。
他听到这话恐怕只觉得好笑吧？
…
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敢求他帮忙，淙儿何时与他这么熟了？
“你想吃？”
熟悉的眼刀飞来，石头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姜许语带怒气地喊弟弟名字。
男孩偷偷咽着口水，盯着糖葫芦的颜色亮晶晶地，让顾允淮不由地想起方才姜许谈起铺子的样子。
“可我不想。”
阿姐不在家，没有人会亲热地点着他的脑袋责怪他淘气犯下的错，也没有人会用温温柔柔地声音给他解释功课。
袖中那块文竹绣帕无意中露出半角，他小心地摩梭着精致的绣纹，没有再出声劝她。
姜淙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糖葫芦，小姑娘爱吃吗？”顾允淮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这回爹没有拒绝，他沉默了半晌。只说让娘添上阿姐用惯的那支笔吧，阿姐用的惯。
“你阿姐可是叫姜许？”
小贩以为他是指总角之年的小女孩，叠声回答：
姜许把糖葫芦塞回顾允淮手里，抱臂看着姜淙，等他回答。
他也想见阿姐，于是他今日便装病告了假，趁娘给他熬粥的时候拿了笔和碎银，一路问着往顾家来。
她真的能有耐心一点点修正回原样吗。
昨日夜里，他去找爹问功课，看见阿娘说要去带阿姐回家。
她的语气硬邦邦地，但还是泄露出失落。
这姑娘板着脸的时候倒的确有几分震慑人的感觉。
顾允淮偷笑的嘴角顿住，想起方才看见姜淙的情形，又不自在起来。
“谁允许你随意跑出来的？你今日不用上学堂吗？”
“你告假的理由呢？”
“我向夫子告假了的！爹也知道的。”
手中编到一半的绳结乱了，一线搭错，就难以恢复到原本的样子。www.roumeng.me
“我吃…”
“当然了客官，那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俺家这糖葫芦的！”
姜淙口不对心地说，一副老成的样子。
“你还是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
二人一会回到家中，姜许就直接进了屋。
顾允淮将一串糖葫芦递到姜淙手里，另一支则被他抬手护住。
“有事儿快说！”
石头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笑眯眯地看了看姜淙，又看看顾允淮。
顾允淮递出一串给他。本就是想卖给他的，可他却没料到这孩子扭过头又哼了一声。
顾允淮一脸复杂尴尬，颇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中的糖葫芦往前递了递。
姜许乍看到幼弟，先是欣喜。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接过了糖葫芦，顿时感觉自己长姐的威严碎了一地。
也许他现在还不是前世那个足够爱她的“顾允淮”，但他还是他不是吗？
他从没看过姜许买这类吃食，有些拿不准她会不会喜欢。
拿起桌上做到一半的燕子扣，又放下来，随手拾起一根素绳，做起最简单的一字扣来。
反侦察是他的必修课，卧底那两年更是让他的警惕心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哼！”
顾允淮虽看出来了，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她这样的小姑娘。
他尚且没有自信自保。
顾允淮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姜许的表情平静的出奇，心里并却不像表现出那样平静。
她伸手捂着笑，接过了他手中晶莹红艳的糖葫芦。
一路沉默。
她应该有更自由的人生。
姜淙倔着性子不答，还偷偷地看向顾允淮好几眼。
“那来两串。”
他很想念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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