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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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夫人！”

    不过路途也没能给张氏留下多少传授经验的时间，不过半炷香不到的功夫，马车在闹市中转入一条安静的小巷，便停了下来。

    “当日出城，玉佩放在身上太显眼，我便放到行囊中了。”

    自家的姑娘什么脾气，张氏自然比谁都清楚。姜许在外人看来便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小姑娘，她却知道这姑娘骨子里头倔得很。

    “他那是故意装的，我平日对他还不够温柔吗？”

    马车一个颠簸，他伸手拦住姜许肩头，挡住她撞在马车车壁的动作，问道：

    “娘，我没有不给他零用。”

    姜许穿的实在单薄，即便是后来合上了门，堂中依旧冷的她瑟缩一瞬。

    长女是她放在手心宠了十几载的孩子，顾允淮说到底在坊间的名声的确很臭，她嘴说说归说，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这一路看他们二人气氛甜蜜，张氏心中一直偷偷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姜许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事，暗掐了他腰侧一把，才帮

    “自然是好宅子。”

    姜许正要劝她拿着，手中就被顾允淮又塞入一根糖葫芦。

    “娘，不是说好赁个大宅子，咱们一家人便住在一块的吗？”

    姜许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朝他客气一笑，却反而见他眉间沟壑更深。

    “只不过我倒有一更合适的人选，端看岳父大人有没有一见的意思了。”

    姜许惊讶地看向张氏，张氏却有些心虚地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姜许会认错玉佩，想必也是因为她对这块玉佩并不熟悉。

    听他说起梦，姜许便想起她从前那些影影绰绰的梦，柔声问：

    赵书澜果然是留了一手，打算把姜家人当成长期人质留下。这是算准了他立场尴尬，在姜家人心中也不比他赵书澜可靠，才如此有恃无恐。

    “玉佩我替你找到了。”

    顾允淮站在暗处，明明离她很远，却清晰地看见了她眼角沁出的泪。想要上前抱她回房添衣，随着她的视线回头，却赫然看见画像中自己的脸。

    顾允淮停在姜许背后两步，她似有所察觉般地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漆黑空荡。

    阿娘还好好地在面前唠叨她出嫁后的事情，这是她前世求也求不来的事。

    袅袅青烟从矮炉边缭绕开，空荡的堂中忽地刮过一阵寒风，香台上的烛火几乎倾倒，火苗飘摇一瞬，险些湮灭在风中。www.ruixue.me

    姜许看向赵书澜的那辆马车，姜夫就坐在马车中，却不吭声回应。

    她只抬头说了这么一句，就自嘲似地一笑，也许是意识到说再多画中人也不能听到，便不再说话。

    “昨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这玉佩，只不过一时想起便问起了。”

    “郎君梦到什么了？”

    顾允淮将梦中场景一一给她说过，至于玉佩的裂痕，自然是略过未提。

    怕他手中的糖葫芦掉了，看着顾允淮打马靠到马车边，几乎是他一伸出手的同时，姜许便赶紧接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

    “郎君怎么忽然问起玉佩？”

    不过她可不打算改。

    “我送你的那块玉佩，还在身上吗？”

    语姐儿被张氏拍掉掀帘子的小手，却还是不死心地伸手去掀帘，一边还委屈巴巴地拉着姜许的衣袖。

    转过神来，接过了女儿手中的糖葫芦，张氏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便从舌尖蔓延开来。

    以为其中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姜许就接过了三根。

    玉佩上果然没有那道裂痕。

    语罢，他还转头朝姜许承诺道：

    “云娘，男人家手里头不能太宽裕了，但有时该给的应酬钱还是要给的。”

    姜许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问起玉佩，但还是伸手去解包袱。

    上一次吃这种零嘴，还是做姑娘家的时候。时隔太久，张氏已经回忆不起来味道的差别。想起女婿刚才有些委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许的手。

    姜许一抬头便见张氏正色嘱咐的样子，心中暗念了顾允淮两句，解释道：

    想起他上辈子一向珍视，若不是当时二人在逃难路上实在窘迫，她又夜里发热，他应当是说什么也不会典当的。姜许寻摸出那块玉质剔透的玉佩，递到他手心。

    “你们孩子家吃吃便是了，娘不吃的。”

    顾允淮指尖掠过温润的玉牌，重新将东西塞回姜许手中。

    顾允淮心中冷笑一声。

    为着这件事，还在路途中，姜许便催促着顾允淮派余川先行一步，传话让京城的兄弟先物色宅子。紧赶慢赶，这才租下这般闹中取静，又不太惹眼的宅子。

    “赵公子引见，阿许与我自然信得过。”

    “我这便来。”

    她似乎变了，若是从前的她，便从来不会这样。

    “娘，京城的糖葫芦比家里的还要甜呢！”

    站在姜许的立场上，前世的回忆对他们而言都是痛苦的，她私心里不愿他想起。

    姜许站在供桌边，将手中玉佩放到供桌上，素手抚过玉佩上不易察觉的裂痕，抬头看向供桌上少年提枪纵马的画像。

    堂中昏暗，炉中散落的香段闪着星星点点的猩红。

    姜许无奈地笑了笑，顺着语姐儿看向窗外，却不防看见了策马行在马车边的顾允淮。

    顾允淮把缰绳丢给身后的有些失神的秦怀，还没走到姜许身边，就听赵书澜道：

    二人心照不宣，他梦中的场景，十有八九便是前世他死后姜许真实所历。www.siling.me只不过这段记忆，不止他没有，姜许的记忆中也没有。

    外面似乎有妇人在唤她，她从梦中惊醒般匆匆应道：

    可顾允淮也开始梦到前世的场景，这是否预示着他也会渐渐想起前世的事情？前世他的战死始终处处令她感到蹊跷，却一直无从寻证，若是他真的能恢复记忆，也许也是件好事。

    张氏笑着摆了摆手，她眼角又添了几根姜许不熟悉的细纹，笑容却依然熟悉而温柔。

    笑着点点头，听着张氏停不下来的驭夫心得，虽然没几句听进去的，姜许却不觉得厌烦。

    姜家人都没来过京城，马车进京时多少都有些新奇。只不过大人沉稳，淙哥儿又是个要面子的，只有语姐儿窝在张氏怀中偷偷伸着小手要掀开车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小脸兴奋地红扑扑地。

    看罢他们二人眉眼官司，张氏唇角笑意更深。

    “云娘，你放心。我为夫子引见的那位大人为人清正，求贤若渴。”

    “你们这又是要住到哪去？”

    “娘知道你给了。”

    语姐儿一脸满足的小模样，嘴角的糖丝就快要沾到领口，她却毫无察觉，惹得淙哥儿嫌弃地掏出怀中的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

    他语气还有两分装可怜的意思，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腰间钱袋子，才赶在姜许飞他眼刀子前拍马到了队伍前头去。

    “难不成，顾公子作为小辈，还要阻拦一番？”

    他今日换了一身玄色短打，墨发高高束起，一手还拿着缰绳，另一只手上那四根糖葫芦便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危险。

    唯有知道，才能真正防住。

    抬眸对上他挑衅的目光，顾允淮眼中寒霜弥漫，手上却动作温柔地牵过姜许的手。

    姜许闷了许久，先一步跳下马车。

    “正好的，我可没有多买。”

    怎么今日说变就变。

    指尖在腰间的扇柄上叩了叩，赵书澜在顾允淮冰冷的目光中弯唇开口：

    “我赠你的，自然是你收着。”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似乎听到语姐儿的话，他策马短暂地离开了车旁，再回来时手上却拿着四根糖葫芦。

    思绪从昨日的梦境中脱开，视线在姜许腰间搜寻半刻，始终没有瞧见那块玉佩。

    赵书澜已经下了马车，看到她跳下马车的动作，眉心微蹙。

    赵书澜眉梢未抬，头一回在姜许面前挑衅地看向顾允淮。

    语姐儿笑弯了眼，立时伸手接过一串，甜甜地道谢。淙哥别扭归别扭，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也没有多推脱。

    “你们二人准备片刻，我先带夫子去看看新住处。”

    “梦到……”

    二人各有心事，接下来的一路上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

    赵书澜似乎很着急赶路，一路上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原本两旬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了半个月便到了。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前世。但他的死始终是埋在姜许心中的一根刺，也许过去她还能一味地将他的战死怪罪于那场平乱，全然怪到他投奔璃王的事上。可一旦入京，他们便是彻底选择了一条和过去截然不同的路，她不得不细细寻查他前世战死的真正原因。

    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根，姜许朝张氏递去的同时，顾允淮也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她面前。

    张氏的语气姜许一听便知道她这是根本没信，不过自从在城隍庙说开了，二人也都解开了心中心结，她的确对顾允淮比从前态度强硬了些。

    “夫子是胸中有大才的人，既然来了京城，哪有不施展一番的道理。”

    “阿姐，糖葫芦！”

    视线落到姜许轻蹙的眉头上，顾允淮按在她肩头的手微拢，将她圈入怀中，却没说什么。

    他原本不会骑马，这一路跟着秦怀练习，不过短短十几日，骑术已然很成样子。

    她穿过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前堂的一瞬间，顾允淮便猛地从梦中惊醒，看到了臂弯中姜许睡得香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