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黄池女儿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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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只占四岛之地、拥千数岛民的区区黄池国中，竟然也有一处灵泉。

    她问道时的道心，也一遍遍的回响在她心底。

    而后人群渐次的停住了，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白凌云。

    ——阿咸演这一场大戏，是为了从白凌云口中逼出她真正的仇家。

    以黄池国之地脉狭小，竟能出现地脉灵泉，这属实是神迹。而以五色石击出一处可以孕育生命的灵泉，听上去也确实像是娲皇氏才会赐下的神迹。

    高台之下的族民们安静的闭目祝祷，缅怀烈祖。

    她已去台上折取了琅玕树的玉枝，也正奋力的要回到白凌云的身边。

    只不过，通宇教主和泰极仙翁还会时不时的回来。

    。

    他依旧带着可以遮住大半个身躯的帏帽，却已不觉将遮面的白纱分拨开来。

    从此邦国安定。族民们在这蛮荒海外之地建成了富庶的家国。

    纵使如今的修士有成熟的道统，吐纳天地灵气，已不再依赖地脉灵泉修行。但便如雷辰口中那个可以生成晶花珠的灵泉引得丹青艳羡不已，不会有那个修士嫌弃取之不竭的灵气之源多余。

    “男人？”“男人。”“男人……”无数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龙族之所以繁盛，恰因龙是鳞族之王，能于水下寻找灵泉。故而比他族受益更深。

    但若她是个女子……似乎也没什么可讶异的。

    她的诞生给族民们注入了希望，令她们再度振作起来。

    不知是谁无意中撞到了白凌云，慌忙回头向他致歉。

    但原本就已极少现世的洪荒诸神，自此之后，便再无人见过了。

    这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

    丹青不知阿咸还能坚持多久，匆忙排开人群，向着白凌云和蔺轻尘的方向挤去。

    这一战之后，神州仙凡两界就此绝地天通。

    在神州流传的说法之中，并未听说过姬鸿麾下有什么女将军。但在姬鸿讨伐姜黎的传说中，确实有个频频出现的名字——傅玄。他是姬鸿的授业之师，是总能在关键时刻协助联军绝地反击的兵法之祖。并且确实在立朝之后便再无记录。

    ——凡人或许讶异，但修界并无非要限定男女的事，一切皆是“能者以实力居之”，也就只当平常了。

    一泉之灵，可让一个部族稳占一洲之地。

    以黄池中的地脉灵力滋养着自四方飘荡而来的信念与

    ——黄池国民，是神州凡人。

    而白凌云惊恐的戒备、后退着着，询问着蔺轻尘，“这是怎么回事？黄池国莫非是鬼国吗？”

    纵使将这岛上所有珍宝卖出，独占所有利润，所得也不过亿万财富。能令白凌云跻身海商富豪之列。

    忽然间，儿童的嚎哭之声响起。这哭声似是唤醒了什么记忆，霎时间憎恨便占据了主流。

    但是在了解了黄池国的真相之后，这一切又都在预料之中。

    至少有一点，她猜对了。她想。

    而傅玄嘛，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字。既不比同时期的其他女子那般，被记成某某之妻，某某之母，做的又是毫无争议的能臣、良将、良相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当成了男人。

    祝余面容苍白、平淡的低头祝祷，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脱下战甲的战士们也在黄池中沐浴，洗去战斗的血污，迎接她们全新的，平凡安定的人生。

    那雪团无声无息的落入琅玕树下的黄池水中，明净如镜的水面上便再度映照出皎洁的光。

    ——她不能让白凌云死在这里。

    她们在海兽和海蚀的侵袭之中艰难的支撑着，共同将“好”养育成人。

    洪荒创世的诸神，便在此时淡出修界，这其中也包括造人补天的娲皇氏。

    看清他的面容的同时，身形却随之滞住了。她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僵硬表情看向白凌云，牙齿打颤的说出了“男人”二字。

    所谓地脉灵泉，无论大小厚薄，总归先有地脉，后有灵泉。

    当她们心怀虔诚祈愿时，便也以血肉之躯孕育了新生的生命。

    而人间通行姬鸿订立的伦理纲常，固然依旧不免信仰、追慕神仙，却也再无神明治世的传统了。

    高台之上，受到影响的傅悦和巫咸痛苦的抱住了头。她们都没料到，如此微小的事故竟能引发这样猝然的失控。她们艰难的试图压制和扭转激愤的群情。

    这时祝祷结束了，人群欢快喜悦的涌向高台。

    终于确认——在最关键的事实上，她确实猜错了。

    而蔺轻尘看向丹青，和她目光一对，便知对方跟自己一样，已经意识到了整件事的真相。

    在凄厉的童声啼哭中，她们的面容开始变得靛青且丑陋，獠牙外翻、目眦尽裂，宛若厉鬼含冤。

    ……

    ——可如将这口灵泉售卖给正确的买主呢？

    蔺轻尘和祝余站在他的身边。

    ——我将以待我之心，待天下苍生。

    好是天帝娲皇氏所赐的天命之子。

    一旦一些人开始觉醒，记忆和仇恨便如瘟疫一般蔓延。

    ——可有些东西，一旦触发势必有回响，注定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平复。

    激昂的战歌再度转为平和悠扬。

    蔺轻尘道，“……说是鬼国也不能算错。”他拽住白凌云的胳膊肘，道，“这些以后再说。别愣着了，逃命要紧。”

    但海外的状况又有不同。

    ——这些背叛者、流亡者，被故土抛弃者，她们漂泊无根的灵魂也终于寻到了自己的魂归之地，可以安然长眠。

    她们共同凝聚成了在四明山施法的那个躯体，彼此之间有着共通的情感与记忆。

    为她们战死在故土、战死在流亡之路、战死在建国之地上的战友们，安抚灵魂，指引归途。

    若这立国神话所说为真，那么，黄池国这一口灵泉，便是娲皇氏所留下的最后一处神迹。

    修士渐渐淡出人间，回归修界。

    ——在黄池国，死亡被称作“归池”。

    但纵使算上水中的灵泉，海外迄今为止，总共也不过十处灵泉而已——这便也是海外十洲的来历。

    丹青的目光扫过四周虔诚的岛民。

    可是，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复仇的后果当真是她所能承担得起的吗？

    她们更像是一种魅灵。

    丹青出生后的那个时代的凡间文人，普遍都默认这段传说虚构夸大居多。只在写文、写奏折时言之凿凿的提出来当论据。实际上根本就既不信，也懒于去考证。

    她的目光，最终越过虔诚垂首祈祷的部众，落在了高台那一侧的白凌云身上。

    他们在共同的“脑内”规劝着、争吵着，互不相让。

    族民们看向白凌云的表情变幻着，扭曲着。像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打架——一个无知而友善，另一个惊骇而仇恨。这两种人格交替的管控着她们的身体。

    ——地脉灵泉之于修士，便如鸿蒙之于洪荒诸神，如大地之于凡人。

    但再豪富的海商，也以能将族中子弟送入名山修道为荣。若族中能出一个得道的仙子真人，又何止是门楣生辉？

    凡人阴阳结合方能孕育后代，纵使有娲皇氏赐予的灵泉，孤雌生女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她生来便聪敏过人，天赋异禀。她的力量同黄池相呼应。

    玄女的话轰隆隆的响起在她脑海中。

    琅玕树的枝叶叮叮咚咚的摇曳着。

    海外岛屿支离破碎，地脉也同样短促窄小，难以形成灵泉。

    绝地天通，对修界而言同样是个重大的分野。

    丹青站在台下，仰望着高台之上正在祝祷的祀女们。

    初代真人鸿钧道人，二代真人通宇教主、泰极仙翁，全都诞生于神州的地脉灵泉之中。

    崭新的纪元，便也就此开启了。

    台上光的碎片已化消了锐利的锋芒，如雪团一般莹莹飘落。

    他仰头望向琼枝玉叶的琅玕树和映照着琅玕树的灵泉之光，眼睛里闪着狂热的贪婪。

    她传授给族民巫祝之术，教她们如何运用黄池的力量。带领她们击退了海兽，平弥了海蚀。

    几乎是顷刻之间，四面八方已尽是厉鬼的目光与面容。

    ——3500年前，正是神州绝地天通的关键时期。那段时期人界也爆发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大战，人皇姬鸿率军讨伐滥杀成性的兵主姜黎，开创了神州历史上治世最久的王朝。

    纵使形成了灵泉，泉眼也往往不在陆上，而在海中。灵力未及富集，便已随着海浪潮汐四散流失了。

    黄池中所诞生的第一个婴儿，名字叫做“好”。www.chunhui.me

    不过上古传说能流传三千年还不散轶的极少。纵使流传下来的，时间和人物也都非常模糊，同一件事可能会被扣在诸多不同时代不同人物的头上。

    ——世间大局，为何总要牺牲被损害者、被侮辱者的正义去顾全？

    如今神州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每一处都建立在地脉泉眼之上——所谓的洞天福地，原本也就是灵力丰沛之地的称呼。

    生命延续是这世上最不可触犯的天伦。

    沐浴黄池受孕而生育出的孩童，并非人类。

    ——他认出了这是什么。

    于是她们举行了最初的丰收祭——也是最初的安魂祭。

    ——就连二代真人通宇教主和泰极仙翁他们，也都是从此时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爱上了四海遨游。www.suyan.me

    而出乎意料的，祝余竟然依旧保持着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