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明山喜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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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如今才终于尘埃落定。

    且看她这剑锋接连贯穿百十层山头之后，还有没有力气劈到他眼前来。

    祥云漫天，瑞兽遍地。处处环佩叮当，仙衣翩飞。四方修士络绎不绝的按下云头，翻下坐骑，手持拜帖贺礼走进四明山洞天，吉言笑语往来不断。一派热闹喜庆景象。

    便取了息壤在手，搓了颗泥丸，抛到画中去。

    他那双散漫的凤眸之中便泛起盈盈笑意，意趣盎然。宛若春风拂面，万千花开。

    ——能在她手上赢第二回的人一向就不多，倒是屡战屡败的不乏有人。

。

    却也很清楚比起一幅画，究竟是谁更能招惹她的仇恨。

    也或者是画中那个杀气腾腾的小人儿过于可爱了些，蔺轻尘一时轻忽，竟然当真伸手想捏住这小巧的剑气。

    泥丸捏成的山头哪里耐得住剑锋之利？霎时间已被贯穿，劈做两半坠落下去。

    天舟泊于云端，蔺轻尘踏着云梯走下，目光四下一扫，便望见了底下风尘仆仆的赶到四明山，却被引路弟子拦在山门外的颜丹青。

    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

    一次祭出27枚定山珠，并不是因为对丹青有什么深仇大怨。只是为了稍微分一分她的神思，以便陷她入画罢了。

    那剑光孤寒凌厉，离刃而去，无坚不摧。

    他们两个自初识时便已针锋相对，打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心性、能耐都已洞若观火。

    看上去伸手便能拍散的样子。

    他手指一让，也只来得及侧头闪避，那剑气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自记事以来他便被告知将有这么个妻子，自百年前等到二十年前，又等到十年前、三年前。

    ——日后娶了丹青，他们“夫妻”二人还有得争斗。他总得测度出她手中持剑究竟有多少威力，才可以徐徐破之。

    也不知她皎皎一个人间仙子，怎就如此好斗又善斗。

    两个时辰后，四明山前。

    比之以往向他袭来的汹涌杀意，这剑锋确实被削弱良多。比在画中所见长不了多少，小巧可爱，肉眼可见已到终末。

    然而指尖尚未碰触到锋芒，脸上已然变色。

    这夫妻的名分不让他多享有一会儿，如何对得起这百年枯燥时光？

    他手中倒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怕斩。

    蔺轻尘自忖再交手下去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丹青并未在画中坐以待毙，她踏着蔺轻尘抛下来的那些山头一路上攀，竟然也将要自画中脱出来了。

    一旦离画，咫尺间隔便只是咫尺间隔，手中抛出的泥丸也不再有落山之威。

    固然丹青一门心思想着当寡妇，但蔺轻尘却并不这么急于当鳏夫。

    跟颜丹青对阵的次数多了，再傲慢的人也必然得学会能屈能伸。

    这才是他的目的。

    蔺轻尘抬手抹了把脸上血痕，又看了眼画中小人儿，笑叹，“真是难缠。”

    那泥丸入画，便化作一重山头，遮天蔽日的向着丹青砸过去。

    他便趁着丹青尚未跃出，将那画轴卷起来远远的一抛，笑道，“还未祝贺你遴选得胜。这卷《江山社稷图》，便当我的赠礼吧。”

    丹青再一次从空中坠下，下坠中，远远望着空中宝船的残影，不无恨恼的想——真是物肖其主，这么冗赘的船，没想到逃起来还挺快。

    只是立场与性格使然，不争出个你死我活，是断然不可能握手言和的。

    不免恨恼追骂一声，“蔺轻尘，你有种一辈子别让我捉住！”

    丹青从画中劈过来的这一道剑锋，看似不过从船腰到楼顶的距离，实则去他怕不有数百里之遥。要杀到他眼前，总得有个一时半刻。够他抛上几百枚泥丸。

    蔺轻尘倒是想看一看，她是否会出剑斩这万里山河。

    这江山社稷图于他不过十来丈长，两三丈宽。于画中之人而言，却有万里之巨。

    丹青怒吼：“……你能活到那一天再说！”

    蔺轻尘收起息壤，做好了接这一剑的准备。

    ——那剑锋确实已到强弩之末，然而剑意却未有丝毫削减，依旧有着一刀两断的凌厉。他彼时若不收手，此刻手指早已被斩断了。

    待丹青自那画中狼狈脱出，伸手将画轴接住时，蔺轻尘早已乘着他的宝船逃出天际了。

    蔺轻尘明明已跑得远了，却犹有言语回敬，“何必自欺？总归要在婚礼上重聚的吧。”

    丹青自画中劈来的那道剑锋终于透纸而出。

    然而那剑锋劈了一座山头，却又迎上另一座山头——蔺轻尘自然也没指望一座土山就能挡住颜丹青的剑。他一边捏一边抛，玩儿似的接连抛出十几个山头。

    丹青却也毫不迟疑，已然旋身，对着贯轴上方蔺轻尘的方向，凝神一剑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