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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哗然。

    两人在寒风里走着,林芮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样,李诗筝,被人针对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群人意识到,张闻亭还是张闻亭,于是趁着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自找没趣地回去了。

    “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是吗?”

    说实话,大家不约而同地关注这个人,无非是因为太多光环集中在他头顶——长得帅、成绩牛、性格冷、家事乱,普通人只要占其中两项就足够脍炙人口了,这家伙一下子占了四。

    “你喜欢张闻亭吧。”

    李诗筝迟疑着,刚想点头,余光却瞥见掠过车窗的那辆破旧自行车,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我真的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一个,我以为我能够走进他的内心。你知道他拒绝我的告白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立冬了。本市气温一下子坠落到零度线下,像某种电池质量很差的电子产品,上一秒还是虚假的满电,下一秒直接濒临关机。

    林芮僵硬了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

    林芮一下子被噎住,眼眶渐渐红了。

    张闻亭依照惯例,很认真地看了眼那些朝他说话的同学,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仅此而已。

    李诗筝扯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因为你们都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所以才这样对待他,他就活该变成你们的谈资、虚荣的一部分,是么?”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中原地区没秋天”。

    送她去医务室的是班长,班长是林芮。

    然后快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个人一下子鲜活过来,以至于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又或者是他对他那个“厉害妈”的反抗实在是大快人心。总之,目前关于他的舆论方向大致都变成了正面的。

    另一个女生不客气地戳了戳她的眼镜,“我看你近视度数像冷军一样还差不多。”

    走了两步,她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

    她裹紧了脖子上的巧克力拼色条纹围巾,打开车门跳下去,终于抗住了这早冬的寒气。

    寒风凛冽,终日游荡在这座大城市里。风刮过光秃秃的枝丫,刮过城市上空黑而细的电线,刮过阴云密布的天空和萧瑟落寞的街道。

    “我什么努力都做了,你知道吗?李诗筝,我真的什么都做了。张闻亭年级第一,我就努力学习,去够他所在的高度,在你来之前第二名永远是我;张闻亭家庭状况复杂,我知道之后就找时间和他谈心,想办法让他开心;我知道他喜欢数学题,特意去国外给他带回他喜欢的数学家的手写稿纸。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知道吗?”

    “不用了王叔,我先走了。”

    那些曾经对他不闻不问的同学一下子幡然醒悟,纷纷都围了上来,关切他脸上的伤。

    真没意思。

    林芮反应很快:“怎么可能?”

    自从上个月张闻亭从第一的宝座跌落之后,这家伙就一直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但现在张闻亭风光地坐了回去,还因为一些事情而名声大噪。

    这两天贴吧因这个人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但风雨过后,居然罕见的有了点微弱的阳光。

    李诗筝是卡着点的,随着同学们的脚步走进了校门,正好撞见从车棚里出来的张闻亭。

    有的说“你上过药了吗?你现在脸上还疼吗?”,有的说“你妈再怎么也不能这样啊,都把人脸上打出伤了!”,也有的人说话直接,“哥们真是够硬气的啊,那句话能再讲一次吗?”

    脸颊上一道凌厉的疤痕,狭长锋利。从棱角分明的眉骨一路蜿蜒到下颚处,已经过了流血的时候,结了一层薄薄的黑红血痂。

    也怪不得人家讨论他。

    张闻亭整个人因此显得阴戾了几分。

    张闻亭和李诗筝是前后脚进的教室。

    “如果一班的张闻亭能来当咱们速写课的模特,就算让我的画技像冷军一样我也愿意。”

    托他的福,黑马转校生李诗筝月考失利这么大的事儿,似乎也就没人关注了。

    “你吃你的,我说我的。”李诗筝笑嘻嘻地道,“你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我要提醒你的也只有一件事。我都能发现的事情,张闻亭他本人未必发现不了。你因为被拒绝所以生恨,想要搞他,那你猜他为什么不做些什么呢?”

    「期待爱的回报,不是爱的要求,

    两人之间流动的冷空气突然凝滞了。

    “所以,李诗筝。”林芮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草莓牛奶糖还在嘴里打着转,她莫名其妙的说不出重话,“你喜欢张闻亭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我奉劝你离他远一点。他那种人,你只有离他越远的时候,才能感觉越快乐。”

    “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在说他的坏话,这也是在你默许之下进行的。而那天周天耀被我泼了可乐,你也跟我翻脸了,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生日宴,但是其实是因为张闻亭吧。”

    “但是他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了解我。”

    李诗筝站在寒风里望着她。

    因为没有热情的女生们帮她请假了。

    李诗筝打开车门,被这道冰封的剑光偷袭了,她冷得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迅速关上了车门。

    “你这个偷窥狂!”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我告诉你李诗筝,那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也压根不喜欢张闻亭了!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然后他侧身,让身后的李诗筝经过。

    林芮用衣袖摸了一把泪水,自嘲地说,“我以为他就算拒绝我,也会很温柔地说我们不合适之类的话,我以为我们起码是朋友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张闻亭没打算和他们说话,而是回到座位。正如他一开始的态度一样,别人来到他的世界他不欢迎,别人离开了他的世界他也不挽留。

    王叔叔笑着说,要不多吹一会儿暖气再去上课,反正就是让先生给老师请个假的事情。

    他一进班,之前那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寸头小子大力搂住他的肩膀,“张闻亭,你脸怎么了?”

    “紧张什么。”李诗筝慢条斯理地剥一颗糖,却正好在对方张嘴说话时,把糖塞进她的嘴里。

    李诗筝说:“你身边的人都很讨厌张闻亭。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后来我发现了,因为你会诱导他们。就像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你找我搭话,你用张闻亭做引子,明里暗里挑起我的斗争欲。”

    直到班主任第三次语重心长地提醒李诗筝旷课的危害之后,她终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老老实实地走到了操场上。

    “他,他才不是那样的人。”林芮面色青红交加,“张闻亭不是那种会说闲话的人。”

    居然有人开始讨论他本就不俗的外貌。李诗筝中午走在走廊上,还听见两个艺术班的女生窃窃私语。

    早八点的寒风,剑指可怜的学生和上班族。

    李诗筝歪头看她,也不说话,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她拿舌尖用力去碾压那块半化的糖,眉头轻轻皱了皱,但是没皱多久,很快就松开了。

    然后,后面的女生堆里,不知道是谁扯了一把她的头发,李诗筝被拽得摔倒在地上。

    李诗筝点头,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体育课,李诗筝这回总算去了。

    “所以我很好奇啊,林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呢?”李诗筝慢慢地走进她,“我就看了你的贴吧账号,你的关注里有一个匿名小号,那小号没有一个人关注,但是会发一些和张闻亭有关的动态,而且,全部都是带着恶意的言论。”

    说是送,但因为李诗筝只是轻微擦伤,所以两人也并没有肢体接触,只是并肩往医务室走着。

    ——《少年维特的烦恼》尼采

    “......那不能代表什么。”林芮冷冷地说。

    “你也看到了吧,他风评那么快就能好转,证明他真的很讨人喜欢。如果你把人逼急了,他把你曾经给他表白又被不留情面拒绝的事情说出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你?”

    束起的黑色发丝扫过他的衣袖。

    大冬天站在这样灌风的地方都是一种折磨,更别提要列队长跑。李诗筝半吞吞地跑圈,跑到半圈的时候,林芮一行人已经在跑第二圈,越过她的时候,为首的那个轻笑了一声。

    掉了漆的深蓝色死飞自行车的主人,也是这几天被热烈讨论的当事人,同时是和李诗筝夜聊的贴吧号主。这位月考第一的青树未来高考状元,正慢悠悠地往教学楼那儿走去。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已经删除的帖子,在浏览器里面也可以找到?我顺着那个匿名账号查了查,你的风格之前不是那样的啊,林芮?”

    而是一种虚荣。www.yanying.me」

    依旧是之前那个我行我素的张闻亭。

    削瘦的下巴藏在黑色系的运动围脖里,他眼神不冷不热,也不看人,漠然注视着前方。

    李诗筝低着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嘴里咬着阿勒贝斯草莓奶糖,从张闻亭身边经过的时候,把糖给咬碎在舌尖,“咯嚓”一声轻响。

    她突然咬牙切齿地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张闻亭那种人是没有心的!”

    但是让张闻亭的评价从负面转向正面的,正是因为那一句难登大雅之堂的脏话。这句话让他这个人从一个名称、标志、话题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让同学们惊觉,原来你张闻亭是会生气会愤怒的,是有感情的,你也会骂脏话啊。www.zhier.me

    林芮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草莓牛奶味截停。

    李诗筝一边吃糖一边心想,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一副对他很关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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