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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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正帝从没想过他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儿子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直言顶撞，还会用一双憎恶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这巨大的转变让宏正帝愣在了当场，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众人喜极而泣，不等太监领声，在场众人已经俯首拜下，齐声高呼:“臣恭迎圣上归京——”
尽管朝中对宏正帝的下落一直都用生死不明这四个字来表述，可在众人心里皇帝驾崩已然成为心照不宣的事实。
宏正帝回京的那一天，正是周瑾谦原本打算登基称帝的日子。
他迷幻着，一步一步朝龙椅走去，说出的话继续往宏正帝心口上扎，“还是说，您要把皇位留着宣王？宣王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您别忘了，您和他可是有血海深仇的！来日若是宣王登上帝位，您就不怕当年旧案重审，被
在等了两个小时后，轰鸣的马蹄声奔腾而来，墨色的玄甲如狂潮般声势浩大的逼近，每行一步的震响都不禁让人心潮澎湃。
在那漫长的沉默里，周瑾谦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就在他忍不住想抬头去望时，宏正帝再次开了口:“睿王资质平庸，难以担当储君重任，又险些犯下亡国重罪，从今日起，免去其储君之位，贬为庶民，流放至凉州。”
张远清站起身，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折子，双手呈上:“回皇上，提出与西越和谈的是兵部尚书王冕，工部尚书陈樨，以及永安侯赵成方，负责与西越和谈的是鸿胪寺卿黄忠觉，其余一应人等臣都记在了奏折上，还请皇上过目。”
待大军行至眼前时，凌正勒住马，在万众期待的目光里走到马车前躬身拜下，高声恭请圣上归京。
这封信在公之于众的那一刻，瞬间掀起千层巨浪，“唰”的一下扑灭了即将燃起的战火，又宛如一根定海神针，及时定住了即将分崩离析的大安。
他若是再晚醒几月，是不是这世上已再无大安？
然而再次重回朝堂的宏正帝却并无半分喜色，他高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底下跪拜的百官，只恨不得都拖出去砍了。www.cuidie.me
这叫他如何能服？
气氛肃杀，落针可闻。
提前接到消息的百官们天不亮时就候在了城门口，路的两旁也都挤挤挨挨地站满了百姓，他们翘首以盼地望向城外，焦急地等着宏正帝的身影出现。
而后，一只手推开了车门，“嘎吱”的声响一下子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弦，他们大着胆子往大开的车门里眺望，就见一辆代步用的轮车在两位将士的搬抬下稳稳落地，一张熟悉又不失威严的面孔时隔半年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站起身，不惧不怕地直视着宏正帝，或者说是直视着宏正帝身下的那张龙椅。
宏正帝气得面色铁青，胸口不住的起伏着，恨不得除了这个逆子，而周瑾谦早已陷入癫狂的状态里，他看着宏正帝阴沉的脸色，不仅不怕，反而觉得十分解气，心中更是忍不住冒出一股恶意，他要是能把这老头直接气死就更好了，这样就没人可以和他抢皇位了，也没人可以阻碍他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前方眺望，想透过那滚滚的烟尘窥见圣上的容颜。
果然，下一刻，宏正帝的目光就挪到了他身上，周瑾谦的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大安的百姓拍手相庆，时时盼着皇帝能早日归都，三位亲王也放下了进攻京城的意图，转而与北境对接，随时准备恭迎圣驾，而周瑾谦虽为失去的皇位心有不快，但同时也为不用与三位皇叔交战而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厚重的积云终于散去，大片耀眼的阳光倾洒而下，给阴翳已久的城墙渡上了一层往日的荣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您凭什么废了我？”
众人皆伏身不敢乱动，连呼吸放轻了几分，尽管头上冒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双眼，也没人敢抬手擦拭一下，生怕自己这点轻微的举动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股不甘心的怒火直冲向他的头脑，他克制着体内暴虐的冲动，双目赤红的瞪向宏正帝，厉声叫道:“父皇，我不服！”
宏正帝嫌他们吵闹，手一挥，让御林军把人给拖了出去。
没人能想到几方争储后会是一个这样的结局，但这也是目前为止所有人能想到的最好结局，这就好像是上天突发了怜悯之心，为穷途末路的大安开了一扇生门。
而殿内所有的文武百官，皇氏宗亲也都愣在了原地，他们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周瑾谦，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双目圆睁，神态疯癫的皇子是平日那个温文尔雅，脸上总是挂着谦逊的笑的睿王。
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
宏正帝话落，怒得将手里折子往大臣们身上一摔，“吧嗒”的声响吓得人心神一颤，不禁齐声认错道:“皇上息怒。”
“息怒？”宏正帝冷哼了一声，“朕为何要息怒？朕能有什么怒气？你们应是要天下人息怒！让死去的万民息怒！让战死的将士息怒！而不是没脸没皮的去伺候那些西越人！”
正如凌正不敢相信宏正帝会出现在北境军营里一样，大安的百姓也不相信跌落山崖的皇帝还能死而复生。www.qingwan.me
宏正帝虽是大安的皇帝，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他也有着一颗慈父之心，当初荣王犯了舞弊大罪，他也只是贬其出京，不忍要其性命，那他对于这个小儿子也是一样的，可天下人那里还要个交代，死去的万民那里也要给交代，他也不能完全的徇私枉法。
话落的那刻，周瑾谦倏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宏正帝，直言问道:“父皇，您要废了我？”
终于，宏正帝开口了，他在那漫长的死寂里寒声道:“朕离京养病这几月，众位卿家操持国事，实在是辛苦，要把我大安百年基业给败干净不容易吧？江南四州，北境七城已落入敌手，诸位是不是还要把京城都给送出去才心满意足？！”
*
张阁老躬身应是，底下的官员立马哭了一片，脑袋嗑的砰砰响，嘴里不住地喊“皇上恕罪”。
升腾的怒火裹挟着息心草带来的剧痛在体内横冲直撞，宏正帝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没一个舒坦。
而底下的大臣们也没舒坦到哪去，当最初的喜悦消退后，一股惧意后知后觉的从脊梁骨里涌了上来。
他这个盛世之君也要成了亡国之君了？
“我犯了什么错，您要废了我？”
可是后来北境亲自派人送来凌正的手书，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其子在何时，何地找到了皇上，以及为何迟迟未曾坦言相告，还言明大军不日将护送皇上归京，请诸位大臣做好接驾的准备。
这让他怎么能服！
宏正帝失踪半年，他们就赔掉了近半个大安，不仅抗敌不力，还要委屈求全的与外敌求和，这样的大罪不说掉脑袋，能不诛九族都已是幸事，他们虽没有抬头偷窥圣颜，却也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今日本该是他的登基大典，今日本该是他受万民朝拜，今日本该是他坐在那张椅子上！
没有人期待，也没有人想过皇上还能有重掌朝堂的一天。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忍了那么多的屈辱，受了那么多的胁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他也确实就差一点点就要得到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当皇帝还活着的消息传来时，没人把它当一回事，只当是有人太想回到永宣盛世，一时发了癔症。
周瑾谦心里顿时一凉，他没想到他父皇能这么狠，看都不看一眼就将那些官吏一并处斩，这还只是提出者，那他这个首肯应下的人又该如何？
君与臣，父与子这两者中，他注定是要舍弃一个的。
“你不服？”宏正帝回过神来，气有不顺的冷笑了两声，压着怒火问道，“好，好，那朕问你，与西越和谈的事是不是你点头应下的？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是不是你批复的？把刀子捅向自己人是不是你干的！”
“倒是父皇，您没了我，您还有的选吗？四哥就是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嘎嘣就死了，六弟尚在襁褓，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能顶什么用？还是说父皇真舍得把皇位让给您的弟弟们？正好，敦王，魏王，肃王都在这呢，您倒是说说您想把皇位留给谁啊？”
“既如此，你还有何不服！”宏正帝怒得一掌拍在扶手上，也大动了肝火，“朕饶你一命，是念在你年纪尚幼，无甚经验，你却如此不知悔改，枉费朕一番苦心！”
“至于睿王……”宏正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定罪，虽说与西越的事是周瑾谦点头应下的，答应的条款也是经过他批复的，可周瑾谦到底是他儿子，他又这么年轻，刚监国就碰上亡国之灾，一时犯了糊涂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行在最前头的是凌正，而后是三位亲王在一辆马车前伴驾，目之所及都没有宏正帝的身影。
朝臣们被骂得不敢吭声，也不敢再劝皇帝息怒，只能把头伏得更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在地上。
“是！”周瑾谦供认不讳，“没错，这都是我干的！”
周瑾谦冷笑了一声，昂着头，理直气壮的道:“父皇，我说我认可不代表我认罪。没错，我是答应了与西越和谈，还答应了那些不合理的条约，可我若是不应，那西越人的坚船利炮早就攻破阳州，一炮轰开京城的城门了！我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安，我何错之有？我何罪之有！”
“朕懒得看。”宏正帝疲倦地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道，“上头你所写的人都革其官位，拖去午门斩首，以平天下万民之怒。”
宏正帝喘着粗气，待稍缓过心口的剧痛后，咳喘了几声道:“张阁老，这次主张与西越和谈的官员都有谁？”
半年，仅仅只是半年，大安的江山就被他们败了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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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众人喜极而泣，不等太监领声，在场众人已经俯首拜下，齐声高呼:“臣恭迎圣上归京——”
尽管朝中对宏正帝的下落一直都用生死不明这四个字来表述，可在众人心里皇帝驾崩已然成为心照不宣的事实。
宏正帝回京的那一天，正是周瑾谦原本打算登基称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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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了两个小时后，轰鸣的马蹄声奔腾而来，墨色的玄甲如狂潮般声势浩大的逼近，每行一步的震响都不禁让人心潮澎湃。
在那漫长的沉默里，周瑾谦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就在他忍不住想抬头去望时，宏正帝再次开了口:“睿王资质平庸，难以担当储君重任，又险些犯下亡国重罪，从今日起，免去其储君之位，贬为庶民，流放至凉州。”
张远清站起身，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折子，双手呈上:“回皇上，提出与西越和谈的是兵部尚书王冕，工部尚书陈樨，以及永安侯赵成方，负责与西越和谈的是鸿胪寺卿黄忠觉，其余一应人等臣都记在了奏折上，还请皇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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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凭什么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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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正帝话落，怒得将手里折子往大臣们身上一摔，“吧嗒”的声响吓得人心神一颤，不禁齐声认错道:“皇上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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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底下的大臣们也没舒坦到哪去，当最初的喜悦消退后，一股惧意后知后觉的从脊梁骨里涌了上来。
他这个盛世之君也要成了亡国之君了？
“我犯了什么错，您要废了我？”
可是后来北境亲自派人送来凌正的手书，上头清清楚楚写明了其子在何时，何地找到了皇上，以及为何迟迟未曾坦言相告，还言明大军不日将护送皇上归京，请诸位大臣做好接驾的准备。
这让他怎么能服！
宏正帝失踪半年，他们就赔掉了近半个大安，不仅抗敌不力，还要委屈求全的与外敌求和，这样的大罪不说掉脑袋，能不诛九族都已是幸事，他们虽没有抬头偷窥圣颜，却也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今日本该是他的登基大典，今日本该是他受万民朝拜，今日本该是他坐在那张椅子上！
没有人期待，也没有人想过皇上还能有重掌朝堂的一天。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忍了那么多的屈辱，受了那么多的胁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他也确实就差一点点就要得到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当皇帝还活着的消息传来时，没人把它当一回事，只当是有人太想回到永宣盛世，一时发了癔症。
周瑾谦心里顿时一凉，他没想到他父皇能这么狠，看都不看一眼就将那些官吏一并处斩，这还只是提出者，那他这个首肯应下的人又该如何？
君与臣，父与子这两者中，他注定是要舍弃一个的。
“你不服？”宏正帝回过神来，气有不顺的冷笑了两声，压着怒火问道，“好，好，那朕问你，与西越和谈的事是不是你点头应下的？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是不是你批复的？把刀子捅向自己人是不是你干的！”
“倒是父皇，您没了我，您还有的选吗？四哥就是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嘎嘣就死了，六弟尚在襁褓，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能顶什么用？还是说父皇真舍得把皇位让给您的弟弟们？正好，敦王，魏王，肃王都在这呢，您倒是说说您想把皇位留给谁啊？”
“既如此，你还有何不服！”宏正帝怒得一掌拍在扶手上，也大动了肝火，“朕饶你一命，是念在你年纪尚幼，无甚经验，你却如此不知悔改，枉费朕一番苦心！”
“至于睿王……”宏正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定罪，虽说与西越的事是周瑾谦点头应下的，答应的条款也是经过他批复的，可周瑾谦到底是他儿子，他又这么年轻，刚监国就碰上亡国之灾，一时犯了糊涂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行在最前头的是凌正，而后是三位亲王在一辆马车前伴驾，目之所及都没有宏正帝的身影。
朝臣们被骂得不敢吭声，也不敢再劝皇帝息怒，只能把头伏得更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在地上。
“是！”周瑾谦供认不讳，“没错，这都是我干的！”
周瑾谦冷笑了一声，昂着头，理直气壮的道:“父皇，我说我认可不代表我认罪。没错，我是答应了与西越和谈，还答应了那些不合理的条约，可我若是不应，那西越人的坚船利炮早就攻破阳州，一炮轰开京城的城门了！我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安，我何错之有？我何罪之有！”
“朕懒得看。”宏正帝疲倦地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道，“上头你所写的人都革其官位，拖去午门斩首，以平天下万民之怒。”
宏正帝喘着粗气，待稍缓过心口的剧痛后，咳喘了几声道:“张阁老，这次主张与西越和谈的官员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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