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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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凌安若抱着茶杯，眼睛望着湖面微微眯起，眸里的暗光似乎透过阳光，回到了那漫长的岁月，她慢慢说道，“安王和荣王一个是嫡，一个是长，这么多年斗得难舍难分，让天下人都默认这位子非这二人莫属，可是别忘了，皇上可不止一个儿子，狼子野心谁人没有呢。”

    凌安若“嗯”了一声，放下了心。

    “不去不去，老子脑袋进水了才跑那一趟货。”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摆着手，不耐烦的道，“这货要跑你跑，别拖老子下水。”

    汉子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老子先行一步，给你探探路嘛。”

    周珩手指轻敲着桌面，也跟着拍子轻轻的哼唱着，看似听入了迷，心里却依旧想着那几个铺子的事。

    “你这人，叫你跑一趟西越，怎么就是拖你下水了？”另一个黄衣男子气恼的说道，“没听商会的人已经说了，这次出海的花销朝廷承担一半？这么天大的便宜上哪找去。”

    *

    陆安点头回禀道:“这个王爷放心，那李鸣春的娘和妻儿已经安顿好了，咱们的人一直盯着。李鸣春那也用银子封了口，何况他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咱们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要他不自己找死跑出庄子，挨过这几年风头，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他就算被抓着了也没事，反正咱们出面也是打着荣王的旗号，牵扯不到王爷的。”

    “这背后之人是谁并不重要，他出手，咱们也乐得清闲。等着吧，安王不会轻易放过荣王的，等鹬蚌相争时，这渔翁自然会出现。”

    周珩耳朵一动，他本因扰了清静打算离开，听见这两字后又坐了回来。

    周珩思忖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啐骂，炸得他蓦然回神。他透过屏风望去，隔间是两个正在攀谈的商人，只是声音粗大，不想听都不行。

    “是。”陆安领命道。

    凌安若虽奇怪周珩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给了些东西，今日早上刚送来，不过大都是些小玩意，我放在了书房里。你要也不早说，自己瞎忙活什么。”

    凌安若现在就是药罐子，好不容易好了风寒，每日的补药又续上了。她原本觉得这补药喝不喝也无所谓，就偷偷倒了几次，可没想到居然又不大不小的病了一回，把府里的人急得团团转，偏偏周珩这混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的和李管家告私状，气的李管家每日都得亲自来监督凌安若一碗不落的喝下去。

    周珩暗暗叹了口气，在福满不安的眼神里展颜一笑，安慰道:“福伯，没事，只是有些地方没看明白罢了。”

    “那倒不用了，怪麻烦的。”周珩摆摆手推拒了，心里对账目有了个成算后便在福满的恭送下出了门，在西柳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找了个茶楼坐着。

    “王爷，京城来的密函到了。www.qingye.me”陆安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了庭院。

    不生财的铺子不是好铺子，总得想个法子把银子捞过来。

    黄衣男子见这汉子郎心似铁的模样，也不多劝了，撇撇嘴道:“不去拉倒，我找别人去，日后赚了银子别说我不带你。”

    周珩头埋在账本里，半晌都没有吭声，他愁容满面的算着银子，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倒也不是说这银子少得不能看，他若真的只是一个闺中小姐，那肯定是足够花的，但若和他想做的事相比，这点银子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陆安才不想有难同当，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偏头轻咳一声后，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陆安见她没有别的话要问，自己耐不住了，犹疑道:“只是王爷，咱们让李鸣春去闹事的时候，发现还有另一拨人在浑水摸鱼，王胜就是被他们推出来的。www.feixiang.me王爷，这背后之人暂且不明，要不要属下继续探查一番？”

    凌安若说着带人去了书房，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从边角里抽出一个小檀木匣子塞进了周珩怀里。

    崔廷越其实挺够意思的了，给的几个铺子都在赚钱，位置也好，在西柳大街的外头，打眼就能瞧见，只是黎州的商运发展的挺快，这些年生意逐渐都转向了东河街，故此西柳大街萧条了不少，再加上那些铺子只是卖些黎州土仪，在琳琅满目的货物里并不出彩。

    凌安若心累的叹了口气，眼角却瞥见陆安要笑不笑的模样，她拿过那封密函，顺手拍了陆安的脑袋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敢笑就罚你也跟着喝苦药去。”

    陆安:“哦，昨日崔氏的人不是过来送地契了吗，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出门看铺子去了。”

    周珩抬头看向她:“这些日子我皇兄有没有赐你一些东西？”

    京城来的密函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区别，黎州是商贾之城，龙游而来的商人早就提前一步把消息带了回来，但凌安若仔细惯了，还是把信函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安王派人盯梢的那行字上，问道:“李鸣春那里可安排妥当了？”

    那汉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天大的便宜那也得有命享。朝廷是报销了五成，可这西越又不是东瀛，十天半月就能到。那边路才通，当地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万一海上再遇着些什么，那我半个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凌安若闻言如获大赦似的，立马放下手里的药碗，却被一旁盯着的李叔“哼哼”了两声，又不得不重新端了起来。

    “小姐，这账面可是有什么问题？”崔氏的老管家福满盯着周珩紧锁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了，凌姑娘呢？这一上午都没看见人影，哪野去了？”凌安若奇怪的问道。

    “你找什么呢？”凌安若看周珩一回府就跟耗子似的在箱子间蹿来蹿去，出声问道。

    可惜事情并非如凌安若所想，周珩这银子数的并不痛快。

    “李叔，你看，我都喝完了。”凌安若把空着的药碗递了过去，李管家这才放心的走了。

    周珩想到此处也坐不住了，立刻兴冲冲的回了府里，在宣王府的库房里翻箱倒柜。他记得当年安王婚宴时，他皇兄心情大好，曾赐给各个兄弟一些东西，又念及他病重，无法给太傅送丧，特意多给了他一些西越货以作安抚。只是不知今年婚宴泡汤了，这东西还在不在他手上。

    是啊，怎么没想到往西越跑？周珩暗叹自己之前还真是眼界小了，总围着大安境内的那三瓜两枣有什么意思。

    凌安若收回视线，对陆安道:“让京城里的人不用做多余的事，免得自露马脚，好好盯着城中的动态就行。”

    黄衣男子“嗐“了一声，仍不死心的诱劝道:“理是这个理，可不是有句老话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一那头吃得开，那地儿可就是一堆金山银山啊。”

    汉子不屑的撇撇嘴，可周珩的心里却豁然开朗了起来。

    别人现在还惶惶不安，不敢随意出手，可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当年西越路彻底打通后，大安的瓷器在西越一件难求，而西越特产的怀表，琉璃也红极大江南北，那可都是堆积如山的雪花银啊。

    茶楼里有个卖唱的歌女，细嫩的手指在琵琶弦上来回滑动着，清脆的琴音如玉珠走盘，搭着一声声吴侬软语，直酥进人骨头缝里。

    “告诉你，这事在我这不成！”汉子叫道，“我就是个小鱼小虾，担不起那惊涛骇浪，还是让那些大户们去牵头吧。”

    福满是见过凌安若的，当年给凌府送东西时，他也在列其中，自然也清楚凌府与崔氏这些年的瓜葛，于是被崔廷越派给了周珩指挥，日后铺子的打理，账面上的来往，以及消息的传递皆可由福满来出面，省得让新人来动手，不然多多少少都让人不怎么放心。

    福满松了口气，笑说道:“那就好，小姐要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老奴可以把管事的叫来，让他们仔细交代一遍。”

    西越？

    “那你赶快去拉啊，还在我这叽叽歪歪个屁啊。”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凌安若苦大仇深的盯着药碗，深吸口气后，一口把药汤闷了进去。

    福满来崔氏几十年了，之前崔氏还未分家的时候只是府中的小管事，说不上什么话，后来分家时那些老爷嫌他又老又没本事，谁都不想要他，正要被赶出府时，被崔廷越给要了过去，连着剩余不多的老仆一起给带走了。

    浓厚的药味在嘴里漫开，苦得凌安若舌根发麻，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来，也不愿计较每日的饭菜是甜是辣了。

    凌安若点点头，难怪这混蛋大早上起来那么高兴，这是迫不及待数银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