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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三份餐具以及食用过半的餐点,脑海里想象出方才他们愉快的宴饮,因为九湾的地产计划进行顺利,所以顾臣君约了想要分享喜悦的姑娘来吃热门的小吃。

    “那,我和那边的顾客说说,有个四人位没有坐满,您可以先坐在那边等等。”

    通往新巷区的路上,有一家好吃的茶餐厅常年排队。www.zicui.me

    她看起来在关心他,可又出奇的冷静,比如九湾的地就是叶纯权衡利弊后的主意。

    他一边尿尿一边和顾臣君讲案子:“臣年的案子,现在大有重启的机会,当年的技术不够先进,但是受害人大腿上的精斑却也被监测保留,只是还没来得及锁定犯罪嫌疑人进行比对,臣年就……如今你到了港城,我看了你发来的资料,锁定的几个人都大有可疑,只要掌握对比后的证据,案件重启指日可待,你行动起来要快点,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有追诉期期限摆在那里的。”

    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叶纯慌张的想要往门外走,却看见被伙计招呼过的冯诗雯,正向她站着的位置看过来。

    烟丝被烧红,又迅速变成破碎的灰,顾臣君吐出烟圈,终于开口,与其说他是在问雷强,更像是在问自己:“我就是想不明白...”

    雷强看他终于有了些精神,才道:“你说你们这些孩子都怎么回事儿,你啊,小雯儿啊,都活在过去,走

    他吸完了一根烟,又再点燃了一根,终于拍了拍顾臣君的肩膀安慰道:“君儿,快十年了,你得往前走,别再回头了。”

    顾臣君在冰城第一监狱服刑的时候,曾经有过严重的自残行为,他用自己的囚衣,狠命勒住自己的手臂,勒到血液不通,勒到手臂泛紫,勒到血痕殷红。

    叶纯努力控制着自己轻轻颤抖的嘴唇,使尽了全身力气,却只绽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恭喜你们了。”

    ****************

    叶纯顺着伙计指的方向望去,笑容瞬间冰冻在脸上——她正瞧见顾臣君起身的背影,而他身边,坐着的是冯诗雯!

    雷强是当年顾臣年案件的负责人,当时他觉得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可惜还没展开调查,案子便被草草了结,其实也不能说是草草了结,有目击证人的证词,甚至犯罪凶器,证据链是完整的。

    长足的沉默让雷强感到不安。

    “君哥一早就定好的餐厅,因为我舅舅从冰城过来了,他心细,准备的很周到,我舅舅都说好吃,还要给我舅妈带回去些呢。”冯诗雯嘴角挂笑,眉头轻挑的盯着叶纯。

    椅子上没有针,叶纯却坐如针毡。

    叶纯也不想让冯诗雯看出自己狼狈的躲闪,只能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雷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顾臣君的手腕,飞快地掀开了他的衣袖。

    “这家餐厅是这样的,总需要排队。”冯诗雯望向叶纯,神情松弛又愉快。

    顾臣君还是没有言语,眼神却暗了下去。

    他家的菠萝包非常有名,外皮金黄酥脆,而内层则因为加入了特调过的黄油和牛奶,使得口感细腻、柔软、有弹性、散发着淡淡的甜味①。

    “叶纯!”就在她想要转身的一瞬间,冯诗雯叫出了她的名字。

    顾臣君已经离开了座位,并没有看见叶纯。

    今天依旧是藕色的,不晴也不阴。

    雷强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君儿,是啥事让你又犯了病?”

    叶纯紧攥着手指,没有言语。

    阴郁的天才比阴郁的凡人更可怕。

    顾臣君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烟蒂被狠狠按灭,只留下吸嘴那圈暗暗的黄,七扭八歪的躺在烟灰缸里:“叔,我知道了。”

    “嗯,好,你舅妈可想你了。”雷强面带笑意的答应着冯诗雯的话,眼睛却瞟向坐在对面的顾臣君。

    他们相处的细枝末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切彷佛就在昨日,可偏偏又好似前世印下的故事,早就物是人非。

    她如果舍不得他,为何又在落魄当日立刻订婚,好像早有准备,好像多一天都让她难受。

    “是吧,舅舅,他家的豉汁蒸凤爪、脆皮乳鸽都很好吃的,舅舅你回冰城的时候,千万要给我舅妈带回去一些。”冯诗雯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雷强夹菜。

    想不明白叶纯到底爱没爱过他。

    “很多恋人都喜欢吗?”叶纯自语道。

    茶餐厅的卫生间很粗糙,和当了二十年刑警的雷强一样粗糙。

    道路微微的拥堵,叶纯看了看时间,距离与顾臣君的约定还有些空余,空气里钻进了甜味儿,叶纯心情明媚的吸了吸鼻子:“路边这家是什么店?好多人啊。”

    一刹那的凝固后,顾臣君抽回手臂。

    伙计适时的送来了菠萝包,叶纯得救了。

    “不介意的,我只想要两个菠萝包打包。”叶纯柔声道。

    回想起自己方才买了两个菠萝包,叶纯感到呼吸困难,她将骨节攥的发白,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出于对顾臣君智商的了解,雷强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君儿,小雯儿说你最近经常会见当年的那个女孩?叫叶纯吧?犯病是因为这个吧。”

    “哦,这个啊,是新巷这边很出名的茶餐厅,这家菠萝包很不错的,香甜软糯,很多小情侣都会特别来买,少奶要不要也尝尝,我帮您买两个去?”

    回想起与顾臣君在一起的时光,叶纯的心中泛出酸楚。

    叶纯半眯着眼坐在车里,心里泛着微微的甜,去见顾臣君的这条路上,生了许许多多的木槿树,树叶墨绿肥厚,挤挤挨挨的,与当年南洋小岛上的那些树,生得如出一辙。

    ****************

    叶纯望着密密叠叠的人,处处都有迷恋的小情侣,她微微勾唇,抬眸四望,想要寻找一个空位。

    他们多么快乐啊。

    “下次这样的事,少奶还是让我来做吧。”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叶纯的样子,她看起来精疲力尽了。

    可是,雷强不信。

    顾臣君没有开口,只把目光望向窗外,雷强也没催促他,只是递给他一根烟:“来一根吧,咱俩去吸烟室。”

    叶纯长睫轻垂,事到如今,冯诗雯才是顾臣君的正牌女友,自己连名正言顺落寞的资格都没有,于是她佯装平静的附和道:“长辈来港城,是要用心接待。”

    雷强一口咬下去一半儿,一边嚼一边称赞:“别说,真不错。”

    有个茶餐厅的伙计过来招呼:“不好意思女士,座位全满了,您是几位,介意拼桌吗?”

    他锐利的打量着,微微低着头的顾臣君,他今天看起来不太对劲儿。

    顾臣君的思绪混乱,心里也乱。

    顾臣君的面色比平日惨白了一些,双目低垂,看不出情绪。

    出于一位老刑警的直觉,他打算深入的调查,可是,几乎在一同时间里,发生了港商失窃大案,当时冰城的营商环境刚刚展开,上头非常担忧因为这次失窃大案,给城市造成负面的印象,影响后续的招商引资,领导高度重视,要求尽快破案,顾臣年的案子,就此封箱。雷强是顾臣君在这世上最信任的长辈,他正值、爽朗,并深深的为他惋惜——后续顾臣君的案子,也是雷强经手的。

    那种沉重的感觉,好像要冲破身体,砸向地面。

    “谢谢你,雷叔。”顾臣君道。

    二人四目相对,顾臣君从雷强眼中读出了犀利和关怀。

    烟雾缭绕,雷强看不清顾臣君的脸。

    上车后,叶纯半垂着眼,眼圈发红。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为了顾臣年的案子。

    茶餐厅的牌匾是栗色的,处处泛着一股甜儿,充斥着人间烟火的热闹。

    庞大的失落感立刻涌了上来,如潮水一般迅速的漫过了叶纯的心脏。www.hanmeng.me

    叶纯心里一咯噔,随即好似绑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拼命的向下,沉,沉,沉。

    触目惊心的勒痕,殷红却崭新。

    她迅速的接过袋子,飞快地和冯诗雯告别,甚至顾不上自己露出了狼狈的仪态,这一刻,她只想逃走。

    雷强担忧的更甚,搬出了顾臣君最在意的案件:“臣年的案子,好不容易迎来了曙光。”

    说完这话,叶纯却突然恍然大悟,一个念头钻进了她的脑海:冯诗雯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舅舅舅妈家的,相比于亲生父母,舅舅舅妈更像是她的父母,当年叶纯在冰城的时候,她的舅舅雷强已经是刑警大队长,工作任务十分繁忙,想想顾臣君和冯诗雯的年龄,难道是...

    冯诗雯面色潮红,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雷强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爽朗道:“舅舅吃饱了,君儿,去不去卫生间?”

    雷强得知后,曾经为他安排过心里疏导,医生说他有很强烈的负罪感和被遗弃后的自暴自弃,情绪上有很大的问题,顾臣君在催眠后和医生说,他想勒住自己的脖子,在他听说心上人结婚的消息之后。

    下一秒,她听到了那段让她生不如死的话:“我舅舅的意思是,我和君哥年纪都不小了,希望我们把婚事尽快定下来,但还是有很多细节需要商谈。”

    想起稍后与顾臣君的会面,她看了看周围紧张的停车位:“找个不碍事的位置靠边儿停一会儿吧,我自己去买。”

    只听见伙计说:“认识就更好了,女士您可以坐在这里稍等,菠萝包很快就好的。”

    雷强看见顾臣君时就发现不对劲儿,他平时人是沉的,甚至是斯文的,那些叛逆和拧巴是被他好好收藏着的,但现在,那些反骨却忍不住要支出体外,把他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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