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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父母那儿吃过饭,温辞和卫泯又回了自己的住处,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住在当初结婚时买的那套小三居里。

    清明前夕,卫泯和温辞抽空去了趟市郊的墓园,他们打算在清明节将三位长辈的坟迁到这里。

    之前他不是没出过长差,每次走之前温辞都说休息去看他,结果到了周末她又是累又是困,就是不愿意出门。

    半路上,她接到台里电话,听那边说完后,温辞眉头一皱,说:“好,我知道了,我晚点回台里再说。”

    卫泯从港城回来之后,安城财经报为他安排了一次专访,很巧的是,那次报道的记者是温辞。

    卫泯想到过去出差她都是亲手替自己装的,忍不住叹了声气:“哎,淡了,现在都要我自己收拾行李了。”

    大约是现在过得太幸福了,突然接触到生死的话题,温辞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伴随着地价、房价的高涨, 安城周边城镇的田地也被逐一征收纳入城市规划中。

    她只能紧紧抱着他,怕失去,怕梦里的事情应验。

    他轻笑:“不用,我明天也出差,去北城。”

    她还是喜欢背靠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说:“晚安。”

    温辞眼泪掉不停,抬手和他紧紧相依,哽咽着说:“我也是。”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卫泯平静地看着她:“我们都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

    他们是夫妻的事不算秘密,但温辞还是不好意思在同事面前跟他这么亲近,随便搪塞了两句就把手抽了回来:“满意满意。”

    不是没想过换一套,只是看了许多,温辞还是觉得现在这套最好,虽然小可意义却很深。

    看到尾声,温辞想到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忽然抓紧了卫泯的手:“卫泯。”

    “那不一样。”温辞嘟囔着:“都用金线箍着了,怎么还是碎了。”“你想想你都戴了多少年了,能撑到现在它也不容易。”卫泯捡起那根红绳收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难过了,等回来我就给你做。”

    一六年春节前夕,建安集团成功在港交所敲钟上市,公司的市值翻了几番,建安也逐渐成为安城房地产行业的标杆之一。

    温辞却看到他神色陡然一变,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眼前便一黑,只听见耳边传来剧烈地碰撞声,身上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温辞笑了笑,幸福已经溢于言表。

    “那边的当事人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不用出差了。”温辞打开软件退了票:“我先送你去机场,等下让司机送我回台里吧。”

    温辞想到他如今的平和都是几次生离死别磨炼出来的, 垂眸沉默了会,很认真地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我能比你晚一点走。”卫泯握紧她的手,没再说什么:“走吧,回去了。”

    “……”她很是忌讳这些:“呸呸呸, 不要这么早就说这种话, 不吉利。”

    这个桃核手链还是卫泯当年做的那个。

    卫泯想到掉了的那根红绳还在他口袋,正准备说什么。

    卫泯最先回过神,弯腰捡起那些桃核碎块,安慰道:“等这趟回来,我再给你做一个。”

    “这么久?”温辞伸手去拿手机:“那我查查那边的天气。”

    “我知道我知道,不点不点。”温辞凑到他眼前:“等我周末休息,我飞来看你。”

    次日,温辞比卫泯先醒来,破天荒做了顿早餐。

    等他走了之后,温辞的同事才敢打趣道:“看来卫总妻管严的传闻不假啊。”

    这晚,卫泯下班回到家见温辞在收拾行李,问:“出差?”

    两人一起吃完饭,卫泯提着两人的行李箱走到门口,看她还在到处找发绳,又打开她随身的小包检查了一下,确认该带的都带了才放心。

    卫泯怕老婆是出了名的,这会也不敢反驳什么,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助理先走了。

    前几年,红绳上的桃核因为时间太久裂了几道缝,温辞拿到首饰店用金线箍紧了,连带着红绳里也重新穿了金线,平时除了洗澡基本不会摘下来。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我们现在还在相爱。”卫泯收紧了胳膊,很近地看着她:“我这一生,已经足够圆满了。”

    卫泯每每问她梦到了什么,温辞都佯装记不清了,可一闭眼,梦里的画面清晰又深刻。

    采访一结束,工作人员都还没走,卫泯已经像等了很久似的,立马起身走到温辞面前,牵着她的手问:“还满意吗,温大记者。”

    温辞不解道:“又不是买房, 你买那么多做什么?”

    从墓园回来之后,她一连几天都被噩梦吓醒,梦到的也都是同一件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小心护着,到最后它还是碎了。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地接触到对方在工作里的样子,专业、严谨又成熟,和生活里像两个人。

    卫泯也没再多看, 定了三块相连的墓地, 看到旁边还有没售出的,索性都定了下来。

    “是吗?那你书房里另一个行李箱拿来,我这正好拿了几件你的衣服出来,你看看要带哪些自己装。”

    卫泯看着她忙活,时不时还在一旁捣乱,惹得温辞对他又叫又打的:“你烦不烦。”

    “当然行。”卫泯心满意足地去拿了行李箱过来,“多装几件,这次估计要在那边待半个月左右。”

    天旋地转间,温辞听见卫泯在耳边叫她的名字,她想去回应他,可实在没有力气,强烈的疼痛逐渐将她吞没。

    这是事实,卫泯无从辩解,抬手揽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处问:“看看这里怎么样,合适吗?”

    “来了来了。”温辞随便扎了下头发,走到玄关换鞋,刚一蹲下去,手腕上的红绳忽然掉了下来,坠在红绳上的桃核也碎成了几小块。

    她不舍得搬走,卫泯自然也随着她的意思,毕竟房子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里边的人。

    后来大约是忧思过度,温辞在夏天里生了场病,拖拖拉拉大半年才彻底好透,也因为这件事,卫泯停下了工作的步伐,很少再出席应酬和酒局,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着她。

    卫泯哼笑:“懒得信你。”

    “行。”卫泯揉揉她的脑袋:“走吧,小周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初雪降临的那天,温辞和卫泯在家里重温了一遍电影《泰坦尼克号》。

    “淡个鬼啊。”温辞笑:“我替你收还不行嘛。”

    “梦跟现实都是反着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卫泯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我们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希望你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好好活下去,等你老了,我再来接你,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卫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依旧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晚上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温辞再惋惜也没用,叹气道:“那我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他们生活得简单平静,却又很幸福。

    二零一三年, 安城房地产的发展逐渐白热化,众多开发商随之涌进安城, 无数高楼拔地而起。www.qiweishuwu.com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平时去机场走的那条路发生了塌陷,卫泯的司机从外圈绕了远路。

    “是啊,去南城。”温辞说:“不过这次时间不长,两三天就能回,就是辛苦你要独守空居了。”

    结婚这么多年,温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一直聊到深夜两人才睡下。

    两个人都愣了下。

    考虑到第二天要出差,晚上温辞和卫泯都没再处理工作,早早地躺在床上,也没做什么耗体力的事,只是抱在一起说了一会话。

    温辞也不怕抹黑他了:“没错,在家里我说一他不敢说二。”

    “知道了。”温辞小声说:“我还在工作,你不要这么黏人,忙你的事去。”

    挂了电话,卫泯问:“怎么了?”

    温辞听了中介的报价,轻啧:“都是你们这些开发商,把安城的物价都抬高了。”

    碎了就是碎了。

    温辞流着眼泪,靠在他怀里说:“我总是梦到你出事了。”

    那晚过后,温辞和卫泯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他们很少去想以后会发生的事,都在努力过好当下。

    当初讲究入土为安, 如今城市发展,国家不兴土葬, 墓园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径直往下坠,像坠入一场旧梦。

    同事说:“真难得,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他笑:“好了好了,不闹了。”

    “会的。”卫泯看着她:“我们会白头偕老,等下辈子我再来找你,我们接着过。”

    “晚安。”卫泯抬手关了灯,在黑暗中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卫泯捉着她的手,叮嘱道:“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准点外卖,我会让阿姨看着你的。”

    “我们会一直这样的对吗?”她说:“我还想跟你过很久很久。”

    “我这次真的去!”温辞举手跟他发誓,袖口往下掉,露出空落落的手腕,

    墓园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挑个位置, 温辞看了眼四周, 绿树成荫, 也还算安静, 点头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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