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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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火车站，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五。

    速度就已经够让人心焦了，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一会儿，顾北就感觉空气像是被人给施了法。

    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还是经验不足，顾北居然忘了这个年代的火车，是可以带酒上来的，放在前世，那属于易燃危险品。

    这就定下来了

    顾北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不是怕出远门辛苦，而是这周末他还准备奔小康呢。

    或许是因为在李万春先生家里碰了壁，让杨婕潜意识里，不想再找南猴王这位同为国宝级的戏曲艺术家合作。www.shumobao.com

    呼……

    大差不差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对六龄童这位绍剧大师，杨婕并不陌生，几年前她还曾转播过绍剧《三打白骨精》。

    可都来了，再说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顾北也就认命了。

    那一刻，顾北分明能听到，周围的乘客集体松了口气。

    想想都觉得心累。

    这年头，不服从领导安排，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到哪都没有生存空间。

    唉……

    火车半晌也不见加速，照这速度，到绍兴怕是得两天。

    这年头的人思想不是应该很纯洁朴素的吗

    “咱们不合算，补助只给钱，不给粮票，回头吃饭还得自己搭钱补差，台里的账算得也太精了。”

    结果……

    仨人撒丫子就往侯车室跑，顾北年轻，肩挑背扛手里提，就差用嘴叼着了，三个人的行李大半都挂在他的身上。

    在火车启动前，三个人连挤带撞的上了车，又花了半个小时找到座位，结果那三个座位上都坐着人。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多喘一口气，顾北都感觉自己的红条在唰唰的往下掉。

    “哥们儿，咱能把鞋穿上吗”

    眼见那仨货眼带嘲讽，面带冷笑的，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直接拎着脖领子，将那仨不讲文明公德的小炮儿给扔到了一边。

    这一点，顾北的确要好好学习。

    这老太太，说什么大实话。

    李素芬倒是很高兴，一点儿没有儿行千里应有的母担忧。

    顾北可没那个耐性，本来就因为有可能错过奔小康的机会，心情郁闷，又在火车上一通乱撞，身上还挂着这么多行李，早就累极了。

    王翀秋老师是个厚道的，尽管也被熏得七荤八素，依旧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王翀秋赶紧劝了一句，生怕杨婕接着说怪话。

    泡个方便面而已，跟周围乘客掏出来的神奇料理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第一次出远门，总不能亏了自己吧！”

    前世经常有人在网上曝光，乘坐某趟火车，遇到有人在车厢里吃方便面，还大家斥责对方不讲文明公德。

    顾北可没有一丁点儿高兴的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幅画，费时费力的修补好，还指望着能凭借这次的机会，乘风而起呢。

    那仨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啷当的岁数，看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桀骜，估计时代洪流期间也没少在四九城折腾，而且还是死不回头的那一拨。

    每人每天一块五毛钱，这要是连着出一个月的差，比顾北上班赚的都多。

    转天上班，又到了筹备组开会的时间，杨婕一上来就宣布，将要南下绍兴，去考察绍剧团的猴子。

    更加可怕的是，像这种不文明的行为，顾北还能制止，但人饿了就要吃饭，总不能把人家的嘴也给堵上吧。

    难得一个发财的机会，现在要面临失之交臂的危险，顾北感觉心都在滴血。

    不去

    哧溜……

    都说绍兴水乡，那地方的气候跟京城完全是两回事，空气湿度大，不多带几件衣服，回头指定要受罪。

    再过些年，某位导演以这个群体为原型，拍了部电影，叫《老炮儿》。

    “好……”

    全民素质提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学会接受。

    《西游记》选角，可供选择的范围还是太窄了，相比之下，《红楼梦》就不一样了，杨婕也听说了，王福林准备在全国范围内选角，甚至不局限于专业演员。

    重生后，顾北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前世高铁动车四通八达，甭管是速度，还是车厢内环境，都是一等一的。

    可此刻听顾北提起六龄童，杨婕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试一试。

    收拾妥当，又骑车去了京影厂，找到李素芬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可现在……

    至于出差的事，年轻小伙子，怕什么辛苦。

    对方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刚要说话，大概是想起了刚刚顾北以一敌三的彪悍，嘴里小声嘟囔了两句，把鞋给穿上了。

    说不定还真能成。

    既然定下来要出差，散会之后，吃过午饭，顾北就回了家。

    顾北说着起身，拿了杨婕和王翀秋的搪瓷缸，去接了几杯热水。

    根本不给顾北反应的时间，杨婕拍板做了决定。

    火车的速度终于提了起来，天也渐渐黑了。

    “这是好事啊，能跟着杨导出差，说明杨导很看重你。”

    去就去呗，干嘛还非得带着我啊

    杨婕和王翀秋对视了一眼，那就……别客

    害群之马被教训，车厢里的乘客还发出了一阵叫好声，倒是让顾北有些不好意思了。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南下之后，不用再享受每天傍晚黄沙起，还能净化一下他的肺。

    那个戏给杨婕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不大听得懂，但是孙悟空的表演既生动活泼，又情真意切，非常感人。

    万一要是赶不回来，损失未免太大了。

    四点钟的火车，顾北也没多待，还得去台里跟杨婕导演他们汇合。

    呃……

    好歹算是一条道，能不能走得通，也得走过才知道。

    而且，仔细想想，貌似地方戏比京剧更生活化，也更容易为人接受。

    这些年，就因为这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咋就一点儿不长记性呢

    可杨婕要找的猴子实在是太难了。

    顾北说着，从一个帆布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烧鸡、饼干。

    杨婕看着顾北像变戏法一样，从帆布包里掏出好几样吃食，尽管食指大动，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着杨婕话，顾北深感无语，早就看出来了，带他出来，就是出力气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别的都好说，换洗的衣服得带上几件。

    顾北刚上班，就得了领导的青睐，要是往后多得些提携，栽培，在央视也算是彻底站住脚了。

    看起来被这味道折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拉倒吧！

    好事，大好事。

    “警察来了！”

    顾北瞬间恍然：老太太点名要带我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当苦力吧

    那仨人还想挣巴一下，就听到周围有人喊了一嗓子。

    行吧，行吧！

    两位老先生并称猴戏双壁，万一脾气也一样，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老王、小顾，你们两个准备一下，今天下午的火车。”

    等顾北紧赶慢赶的到了台里，杨婕夫妇已经准备好了，拿了台里开的介绍信，三个人又一起去领了出差补助。

    呜……

    虾酱、大葱、大蒜，经过一阵咀嚼，味道散发出来，顾北都想把刚才那人的鞋给脱下来，看看能不能抗衡了。

    杨婕拿出车票，跟对方讲了半晌理，人家不为所动，气的老太太要去找乘警。

    刚坐上司机班的小车，杨婕就开始抱怨。

    “坚持一下！”

    但选择条件就宽泛多了，《红楼梦》嘛，只要是漂亮姑娘，帅小伙都能拉过来试试，行不行的先培训一段时间再说。

    “杨导，王老师，吃点儿东西吧！”

    “小顾，身手可以啊，看起来往后出远门，都得带着你，不光能拎包，还能当保镖，省了不少麻烦呢。”

    咋还有占座的呢

    不是顾北矫情，坐在他对面的杨婕导演，干脆翻出一副棉手套堵住了口鼻，同样不胜其扰。

    “杨导，王老师，甭客气，工作的事再要紧，这会儿也得先祭了咱们的五脏庙再说。”

    隔着一条过道，坐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双颜色不明的布鞋趿拉在脚上，仿佛能看见白雾升腾。

    仨人本来就理亏，又现了眼，连句狠话都没放，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行啦！等到了地方，人家还能不招待”

    这玩意儿到底还是要比大葱蘸酱香得多。

    旁边的司机也是止不住的笑，看对方的年纪，应该来央视的时间不短了，想来很了解杨婕导演的为人。

    可问题是，那股味儿已经散出来，车厢里空气不流通，即便那人穿上了鞋，可味道依旧顽固的四下飘，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小顾，你这是……不过啦”

    要有一定的武术功底，要有一定的表演基础，这两条还不算难，真正难的是，把演员找来演的是一只猴子。

    领导安排的工作，顾北这会儿要是敢说个不字，估计等不到下班，他就得被《西游记》筹备组给除名。

    唉……

    咣当咣当咣当……

    呜……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烧鸡一亮相，顾北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