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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是回了先前的模样了。
她听出了，这是最后的告别。莫名就让人心一酸。林娇再看过去时，就见陆思明已经转身向外走了，那挺直的背影，走得异常坚定，似乎毫无留恋。
是的，林娇说的没错，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多希望能有这么一道光出现。一如前世的他们。
林娇自是听不出他潜在的意思的，但并不妨碍她满脑子都是裴景的这句需要自己，这让单纯的女孩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被需要的使命感。
“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做他的剑鞘，守住他的良知。
***
林娇其实还担心着，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可于情于理也不该开口了，只能转过身去不说话。
这句好人，让裴景面色僵了僵。他看着林娇，深潭一般幽深不见底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陆思明的手指微微蜷动。他呆呆看着头顶的木雕花床顶，不得不承认，到底是一张冰冷面容还能让无数人跟随的裴景，确实是懂得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他一听便知道裴景是已经知道自己都听到了。
林娇这才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赈灾还未结束吗？那陆……陆侍郎是自己回来的吗？”
“请恕下官失礼了。”
当真是郎才女貌，心有灵犀。
林娇原本只是拽着他的衣袖的，现在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嗯。”裴景实话实说地肯定了，“这也算擅离职守了。”
“陆大人不远千里，擅离职守也要回京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过了吧？”
毕竟他也知道躺着的那个, 可是林七姑娘的前未婚夫。
他说完没听到声音，侧头一看，林娇正在用着感动、钦慕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睛明亮极了，任谁被这样看着，身子都要软三分。
前世虽然没与他见过，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也知道娇娇的案子，后来是他审的，知道他在不遗余力地帮助林娇。
不听就不听嘛。
林娇自是没意见，忙让绿莜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裴景再不是好人，也懂恩怨分明。
无论是幼时怕被继母陷害，睡觉都要抱着匕首的自己；或是后来四处征战，杀人已如麻的自己。两世为人，他从来都与良善沾不了一点边的。
不过心里想想就是了, 他可不敢将这些人的事情乱说出去。
“下官，谢过裴大人。”
娇软细嫩的一只手，根本盖不住的，她又伸过来另一只，将他那只大手完全包裹着。男人眼神暗了暗，可偏生这小丫头的眼神纯洁得不像话。
那语声很轻，几乎要淹没在蝉声中，却敲在了林娇的心上。
“你看，大夫也说了无事，”裴景安慰着林娇，看她没那么担心了, 又继续说, “让大夫下去开方, 然后厨房准备一些膳食怎么样？”
不等她求情的话说出口，裴景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不过这次赈灾，陆侍郎功不可没。我会与孟大人求情，酌情考虑的。”
她是真的好奇，那两人在屋里都是说些什么。为什么不给她听嘛？
“陆侍郎不用急着那么走。”他淡淡开口，“厨房膳食应该已经准备了，下人也去熬药了，不若再休息片刻。”
裴景或许确实不是好人，却也为了娇娇，愿意给自己几分薄面。
确认了吗？自然是确认了。知道这个人对娇娇是一片真心，知道了娇娇并未受到胁迫，知道了……他们两情相悦。
“林七姑娘，那我……就走了。”
他语气恭敬，表情不卑不亢，似乎是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但又多了些东西，似乎是隐隐的敌意。
于是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算是作答了。
这种敌意倒是陌生，朝堂上的官员，忠君之人，对裴景自是厌恶，趋炎附势之人，对他又极尽巴结。
陆思明说完了客套话，目光终于看向被裴景挡了一半的女子。
“陆大人，有你，是大梁的福分。”
“选陆侍郎作为赈灾的钦差大臣, 当初是我举荐的, ”既然陆思明回来见林娇了, 一些话, 裴景就要提前自己说给她听，“我见他确实是难得的一心为民的好官, 只是确实是苦了些, 不若……我再将他调回。”
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没旁的私心。
“既是如此，郴州那边，你不能缺了太久，还是即日启程吧。”
“陆大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多礼了。”裴景开口制止了。
裴景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提起：“你的奏折，本官看过了。免除郴州两年的赋税徭役，已经准了。”
裴景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
“裴景……”她当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却找不到词来夸了，绞尽脑汁就说了句，“你真是个好人。我原也是这样想的，陆……陆大人他毕竟是做好事的，总不好随便罚的，你想想那些哭诉无门的平民百姓，绝望的时候多希望会有这么一个好官出现，是不是？”
愣了一下，林娇一回头，果然是已经走出来的裴景。他正往这边看，眼里带着戏谑。
他伏在了地上。今年受灾地区多，原本是不抱希望朝廷会同意的，想来是裴景从中协调了。
“是，下官擅离职守，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既然都知道自己听到了，该谢的总是要谢的。
察觉到裴景已经沉下去的目光, 再看一脸担忧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林七姑娘, 大夫聪明地止住了：“总之并无大碍，而且陆大人年轻，只要多多休息, 便可痊愈。”
他与林娇的姻缘，是老天爷送来的。若是没有前世的缘分，她会喜欢自己吗？裴景清楚答案，因为她喜欢的，大抵不是自己这样的。
不管是方才在外面字字句句让林娇感动不已，还是如今，拿捏了自己的软肋。
林娇转过发热的脸，一步步退回到花前。
这句话是对裴景说的。
“裴大人无需客气。”
裴景的扇子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怎么了？”
大夫很快就从里间出来了。www.boyishuwu.com
在别人看来，这已经是非常礼遇的态度了。但裴景知道，陆思明的大礼，他受不起。
平日总是林七姑娘、林七姑娘叫着的人，用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叫娇娇时，明明不带情绪，也能听出几分旖旎。
支起了一半身的人停顿片刻后，便依言又躺了下去。
林娇心中，没有了之前
可裴景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不多时，陆思明也走出来了。他虽然没有更换衣物，但许是休息过了的原因，他的精神好上不少，宛若粹然白玉，卓尔青松，那是一身风尘也掩盖不住的气质。
林娇还未开口，就见他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今日是在下的唐突，打扰林七姑娘了。”
罢了罢了，他还能如何呢？
“我不是好人，”裴景下垂的目光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所以……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裴景入里间的时候，床上的人果真是睁开着眼睛的。见他进去，忙挣扎着起来就要行礼。
林娇的心一紧，她大概也明白了，陆思明……该是特意回来见自己的，可是擅离职守，这可如何是好？
他已经换了同林娇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虽不至于说是炫耀，但那眉宇之间的从容，还是让陆思明第一次感觉到了刺眼。
至于裴景的那句他不是好人？林娇没放在心上，林娇只觉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裴景站了起来，他缓步走过去，伸出手扶住了陆思明。
裴景坐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手上把玩着折扇。
陆思明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林娇虽是没说话，但心中所想都被裴景说了出来。而且，这个男人，也是愿意配合的。
“娇娇。”
“陆大人只是劳累过度, 想来最近应该也没有按时用膳，而且……”
还有先前郦州知府送来的粮食。
“好。”她郑重其事地应了。
陆思明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后，起身，撩衣下跪一气呵成。
林娇说得没错，人在绝望之时，真的会太过渴望有这么一个人，带来一束光。
“嗯？”
屋里的两人已经坐下了。
但那又如何？什么样的缘分都好，现在她是喜欢自己的。
大夫面无表情地出去，心里却是暗暗称奇，都传裴大人向来冷血无情, 可这大方体贴的模样, 颇有些出入啊。
仔细一听，似乎是脚步声。
陆思明笑了笑：“不必了，我难得回京，临走之前，还想看望一下家母。”
裴景余光看了一眼林娇：“既是如此，就不勉强了。”
林娇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她往回追溯了一下记忆，是了，现在该是自己趾高气扬、爱搭不理的环节，她原本都差点准备送客了，都怪陆思明突然晕倒，将自己的情绪都打乱了。
这个“他”和“我们”，明明白白的划分，显然也让裴景受用：“好。”
林娇赶紧隔着小桌拉住他：“不必了, ”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这都是陆思明自己的志向，那她自然不必去干涉，“他的事，我们就别管了。”
***
林娇在门外，已经不知道撕掉了多少花瓣了。
陆思明以往并不属于哪一种的，他向来远离这些党派纷争。
“是。”
她试图往窗棂下靠近一些，再怎么靠近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正当要放弃了的时候，突然觉着声音像是大了点。
] 那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是回了先前的模样了。
她听出了，这是最后的告别。莫名就让人心一酸。林娇再看过去时，就见陆思明已经转身向外走了，那挺直的背影，走得异常坚定，似乎毫无留恋。
是的，林娇说的没错，人在绝望的时候，是多希望能有这么一道光出现。一如前世的他们。
林娇自是听不出他潜在的意思的，但并不妨碍她满脑子都是裴景的这句需要自己，这让单纯的女孩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被需要的使命感。
“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做他的剑鞘，守住他的良知。
***
林娇其实还担心着，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可于情于理也不该开口了，只能转过身去不说话。
这句好人，让裴景面色僵了僵。他看着林娇，深潭一般幽深不见底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陆思明的手指微微蜷动。他呆呆看着头顶的木雕花床顶，不得不承认，到底是一张冰冷面容还能让无数人跟随的裴景，确实是懂得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他一听便知道裴景是已经知道自己都听到了。
林娇这才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赈灾还未结束吗？那陆……陆侍郎是自己回来的吗？”
“请恕下官失礼了。”
当真是郎才女貌，心有灵犀。
林娇原本只是拽着他的衣袖的，现在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嗯。”裴景实话实说地肯定了，“这也算擅离职守了。”
“陆大人不远千里，擅离职守也要回京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过了吧？”
毕竟他也知道躺着的那个, 可是林七姑娘的前未婚夫。
他说完没听到声音，侧头一看，林娇正在用着感动、钦慕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睛明亮极了，任谁被这样看着，身子都要软三分。
前世虽然没与他见过，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也知道娇娇的案子，后来是他审的，知道他在不遗余力地帮助林娇。
不听就不听嘛。
林娇自是没意见，忙让绿莜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裴景再不是好人，也懂恩怨分明。
无论是幼时怕被继母陷害，睡觉都要抱着匕首的自己；或是后来四处征战，杀人已如麻的自己。两世为人，他从来都与良善沾不了一点边的。
不过心里想想就是了, 他可不敢将这些人的事情乱说出去。
“下官，谢过裴大人。”
娇软细嫩的一只手，根本盖不住的，她又伸过来另一只，将他那只大手完全包裹着。男人眼神暗了暗，可偏生这小丫头的眼神纯洁得不像话。
那语声很轻，几乎要淹没在蝉声中，却敲在了林娇的心上。
“你看，大夫也说了无事，”裴景安慰着林娇，看她没那么担心了, 又继续说, “让大夫下去开方, 然后厨房准备一些膳食怎么样？”
不等她求情的话说出口，裴景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不过这次赈灾，陆侍郎功不可没。我会与孟大人求情，酌情考虑的。”
她是真的好奇，那两人在屋里都是说些什么。为什么不给她听嘛？
“陆侍郎不用急着那么走。”他淡淡开口，“厨房膳食应该已经准备了，下人也去熬药了，不若再休息片刻。”
裴景或许确实不是好人，却也为了娇娇，愿意给自己几分薄面。
确认了吗？自然是确认了。知道这个人对娇娇是一片真心，知道了娇娇并未受到胁迫，知道了……他们两情相悦。
“林七姑娘，那我……就走了。”
他语气恭敬，表情不卑不亢，似乎是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但又多了些东西，似乎是隐隐的敌意。
于是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算是作答了。
这种敌意倒是陌生，朝堂上的官员，忠君之人，对裴景自是厌恶，趋炎附势之人，对他又极尽巴结。
陆思明说完了客套话，目光终于看向被裴景挡了一半的女子。
“陆大人，有你，是大梁的福分。”
“选陆侍郎作为赈灾的钦差大臣, 当初是我举荐的, ”既然陆思明回来见林娇了, 一些话, 裴景就要提前自己说给她听，“我见他确实是难得的一心为民的好官, 只是确实是苦了些, 不若……我再将他调回。”
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没旁的私心。
“既是如此，郴州那边，你不能缺了太久，还是即日启程吧。”
“陆大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多礼了。”裴景开口制止了。
裴景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提起：“你的奏折，本官看过了。免除郴州两年的赋税徭役，已经准了。”
裴景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
“裴景……”她当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却找不到词来夸了，绞尽脑汁就说了句，“你真是个好人。我原也是这样想的，陆……陆大人他毕竟是做好事的，总不好随便罚的，你想想那些哭诉无门的平民百姓，绝望的时候多希望会有这么一个好官出现，是不是？”
愣了一下，林娇一回头，果然是已经走出来的裴景。他正往这边看，眼里带着戏谑。
他伏在了地上。今年受灾地区多，原本是不抱希望朝廷会同意的，想来是裴景从中协调了。
“是，下官擅离职守，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既然都知道自己听到了，该谢的总是要谢的。
察觉到裴景已经沉下去的目光, 再看一脸担忧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林七姑娘, 大夫聪明地止住了：“总之并无大碍，而且陆大人年轻，只要多多休息, 便可痊愈。”
他与林娇的姻缘，是老天爷送来的。若是没有前世的缘分，她会喜欢自己吗？裴景清楚答案，因为她喜欢的，大抵不是自己这样的。
不管是方才在外面字字句句让林娇感动不已，还是如今，拿捏了自己的软肋。
林娇转过发热的脸，一步步退回到花前。
这句话是对裴景说的。
“裴大人无需客气。”
裴景的扇子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怎么了？”
大夫很快就从里间出来了。www.boyishuwu.com
在别人看来，这已经是非常礼遇的态度了。但裴景知道，陆思明的大礼，他受不起。
平日总是林七姑娘、林七姑娘叫着的人，用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叫娇娇时，明明不带情绪，也能听出几分旖旎。
支起了一半身的人停顿片刻后，便依言又躺了下去。
林娇心中，没有了之前
可裴景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不多时，陆思明也走出来了。他虽然没有更换衣物，但许是休息过了的原因，他的精神好上不少，宛若粹然白玉，卓尔青松，那是一身风尘也掩盖不住的气质。
林娇还未开口，就见他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今日是在下的唐突，打扰林七姑娘了。”
罢了罢了，他还能如何呢？
“我不是好人，”裴景下垂的目光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所以……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裴景入里间的时候，床上的人果真是睁开着眼睛的。见他进去，忙挣扎着起来就要行礼。
林娇的心一紧，她大概也明白了，陆思明……该是特意回来见自己的，可是擅离职守，这可如何是好？
他已经换了同林娇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虽不至于说是炫耀，但那眉宇之间的从容，还是让陆思明第一次感觉到了刺眼。
至于裴景的那句他不是好人？林娇没放在心上，林娇只觉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裴景站了起来，他缓步走过去，伸出手扶住了陆思明。
裴景坐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手上把玩着折扇。
陆思明看着这两人站在一起，林娇虽是没说话，但心中所想都被裴景说了出来。而且，这个男人，也是愿意配合的。
“娇娇。”
“陆大人只是劳累过度, 想来最近应该也没有按时用膳，而且……”
还有先前郦州知府送来的粮食。
“好。”她郑重其事地应了。
陆思明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后，起身，撩衣下跪一气呵成。
林娇说得没错，人在绝望之时，真的会太过渴望有这么一个人，带来一束光。
“嗯？”
屋里的两人已经坐下了。
但那又如何？什么样的缘分都好，现在她是喜欢自己的。
大夫面无表情地出去，心里却是暗暗称奇，都传裴大人向来冷血无情, 可这大方体贴的模样, 颇有些出入啊。
仔细一听，似乎是脚步声。
陆思明笑了笑：“不必了，我难得回京，临走之前，还想看望一下家母。”
裴景余光看了一眼林娇：“既是如此，就不勉强了。”
林娇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她往回追溯了一下记忆，是了，现在该是自己趾高气扬、爱搭不理的环节，她原本都差点准备送客了，都怪陆思明突然晕倒，将自己的情绪都打乱了。
这个“他”和“我们”，明明白白的划分，显然也让裴景受用：“好。”
林娇赶紧隔着小桌拉住他：“不必了, ”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这都是陆思明自己的志向，那她自然不必去干涉，“他的事，我们就别管了。”
***
林娇在门外，已经不知道撕掉了多少花瓣了。
陆思明以往并不属于哪一种的，他向来远离这些党派纷争。
“是。”
她试图往窗棂下靠近一些，再怎么靠近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正当要放弃了的时候，突然觉着声音像是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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