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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穷匕见的一句话,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此前,经鸿一直是温文和客气的。

    但周昶惊讶的,觉得“竟然是1947年的滴金的”,绝非经鸿送了一瓶名贵的酒——这简直是当然的,而是经鸿送了一瓶甜口的酒。

    经鸿又说:“打垮你们的,可能是泛海,可能是清辉,也可能是别人。你们确定要和巨头作对?”

    经鸿望着周昶的背影,手里握着那杯温水,直到谈谦匆匆赶过来。

    “先这样吧。”经鸿又说,“不用给了。”

    经鸿根本没在意,越过肩膀找衣领时摸到了对方的手背。他感到对方的手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但经鸿在听电话,还是没在意,手一挪,捏住大衣的领子,拽了拽。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二人花了一些时间才走回到休息室里,谈谦负责收拾东西,经鸿自己则披着大衣先出了房间,往大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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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出两步经鸿手机就嗡嗡地震了几下。经鸿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他刚答应跟某创业公司的创始人聊个音频,约的11点15,想着那时泛海集团的发布会应该结束了,他正好在车里头说。没想刚才被耽搁了下,这会儿电话就响了。

    谈谦摁亮手机屏幕:“经总刚才嘱咐过了, 把领带钱转给周总您。”谈谦明显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可一点好奇都没有,神色平静,语调更平静。

    谈谦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经鸿在拿自己撒哪门子的气,回:“刘总正在找您,您电话刚占着线,刘总打到我这来了。”

    助理愣了愣,又说:“好。”

    经鸿一手拿着手机,不好捡,而且因为正说到重点,暂时也不想捡,便站在原处没动,随它去了。

    经鸿被谈谦逗笑了,说:“注意着点儿, 在外头呢。”

    经鸿接起来,见这会儿越靠近大厅的地方人好像越多,便停住了脚,站在一边接电话——这里目前还算安静。

    “行了,”周昶打断了他,眼睛飘回台上, “你们经总没你这么磨叨。”

    经鸿语气放缓了点:“你们团队佛系创业,可其他公司却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的。事实上对创业者来说,要么赢,要么死。”

    他们旁边有台饮水机,周昶突然走过去,抽了一个纸杯,打了一杯温水,递给经鸿:“拿着吧,谈助马上就来了。”

    十五分钟后,知道已经可以了,周昶径自倒了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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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助理转过身时,周昶却突然间极其少见地叫住了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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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情是要价格来了,周昶一哂:“得了。我缺他这点儿。”

    经鸿说:“这也是实话而已。周总听不得实话?”

    一瞬间,果香、花香,一齐涌来。是周昶平日里并不喜欢的橙子味儿、蜂蜜味儿,还有些粗犷的其他味道,复杂着。酸度依然正正好好,一点没有疲惫之感。

    周昶更为少见地更改了主意,说:“还是算了。你们另外准备一瓶儿。经总这个我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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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聊了会儿,对方还是坚持己见,道:“我们……我们商量了下,我们不想依附巨头,也没什么大的野心,我们就想做‘小而美’……投放一些精致房源,比如风景秀美的小地方……”

    竟然是1947年的滴金。

    经鸿明白周昶的意思。“流量”是把双刃剑,绝不是越多越好。一旦给了接口,泛海、清辉漫天花雨般的流量,不是谁都接得住的,对团队的管理、技术等等都是极大的考验。现在清辉集团已经投资另外一家二手房APP,泛海集团如果选择这个公司,那开场就会刺刀见红,没有慢慢上升的缓冲期。周昶的言外之意其实是:这个性格的创业者,佛系、寡断,能跟清辉斗得下去?

    “行吧。”周昶看看经鸿手机,又问,“不过,投这一家?这人能行?泛海的流量,他接得住?”

    “可以。”经鸿依然淡淡的,“想好了就联系赵总。”

    周昶喜欢涩一些的,最好一点甜都不沾。他喜欢那种收敛感。

    周昶不大在意,道:“那拿去吧。”

    “……”周昶还是拔了瓶塞,拿了一只小醒酒器,在桌子上醒着。

    演讲快要结束时经鸿的助理谈谦走到了周昶身边,手里拿着手机, 礼貌地叫了一声:“周总。”周昶目光从台上的经鸿身上挪到了旁边的谈谦身上,随意挑出一个音来:“嗯?”

    谈谦犹豫了下, 不过还是点点头:“那一会儿我再问问经总意思吧, 先不打扰周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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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昶一直工作到了当天晚上11点左右才搭着自己的车回了附近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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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答应了:“好。”

    …………

    经鸿想当然地认为是助理谈谦——谈谦就在自己后面,也要走这条路。

    对面还是一片死寂。良久之后,对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为、为什么要这样呢?‘二手房’这个市场很大,吃不完……你不要吓唬我们,我们几个有共识……”

    不出意外,对方再次拒绝了泛海集团的投资。

    经鸿无语。

    接着周昶与英国的分公司开了个会,又脱了正装,洗了个澡,湿着头发出来,浴袍半敞着,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光滑的胸肌。

    经鸿顿了顿,而后道:“实话而已。为了他们好。”

    说完,又最后看了经鸿一眼,便越过经鸿,向大门口走过去了。

    “嗯,”周昶没问是什么,吩咐助理:“拎到车里吧,我晚上拿着。”

    看了会儿, 周昶由会场的后门进去,再一次,有些闲散地靠着房间最后面的木饰墙壁, 望着远处台子上的经鸿。www.liulan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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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与刘总说完事儿,经鸿再次想起来了周昶的那条领带,他吩咐了下谈谦和司机:“谈谦,等一会儿你们两个过去一趟老经总家,拿上一瓶好葡萄酒,给清辉的周昶送过去。”经海平喜欢红酒,他那儿的好酒多得很,经鸿自己其实一般。

    挂断电话,经鸿刚想叫“谈谦”,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意外的声音:“经总好凶。吓死人家小孩儿了。”

    “……”对面此时完全没了一开始的坚决态度,他说,“我、我们……我们再想想,再商量商量,行吗?”

    事实上,因为经鸿嘱咐过谈谦不要提“周昶”的名字,对着老经总时,谈谦就只说了“经总想送他的朋友”这一句话,于是经海平想当然地认为经鸿会与朋友一起喝,又知道儿子喜欢甜的,便抽了一瓶贵腐甜白。

    电话里,对方还在不断强调“我们就想做‘小而美’”,经鸿笑了笑,说:“很遗憾,这个市场完全没有‘小而美’的生存空间。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那不出一年,资本、流量就会彻底将你们打垮。”

    经鸿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市场很大,吃不完’,这句话是最大的谎言。不管一个市场有多大,最后都只会剩一两家。要么一家独大,要么秋色平分,到了最后,玩家不会超过三个。只要进入一个战场,就只有血战到底。”

    经鸿拧开瓶子喝了一口, 问:“领带的钱给周昶了?”

    等经鸿讲完下来, 谈谦立即迎上去,将一瓶水递给经鸿。

    名字就叫贵腐甜白,当然甜。

    周昶看看自己手背,五根手指张了张:“没事儿。又不是古代的大闺女,被摸一下,家里人就赖上你了。”

    周昶捏着杯子,想起今天上午的一幕幕——鲜红的下唇、微凉的指尖、讲解泛海探月计划、自动驾驶、开放平台时的神态、还有说着“只要进入一个战场,就只有血战到底”时的语气,全身被这酒精烧得微热,虽不是平日喜欢的味道,周昶却觉得很渴,竟等不及再一口一口细细地品这顶级的好酒,忽地扬起脖子,各种味道倾闸而出、倾泻而下,他一饮而尽。

    见葡萄酒差不多了,周昶在醒酒器的冰酒壶里加了些冰,弄均匀了,而后也没离开,就荒废着最宝贵的时间,静静地看着、等着。

    结果十几秒后,经鸿只觉肩上一重,那件大衣被什么人捡了起来,披回到了自己背上。

    他没回头,一手继续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则越过对侧的肩膀,想扯一扯衣领、紧一紧衣服,帮着谈谦好好儿将这玩意儿披回到自己身上。

    这时前面一个孩子突然之间冲了过来,经鸿一让,背上大衣掉在地上。

    对方是做二手交易的,主要领域是二手房,既包括买卖,也包括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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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谦顿顿,看了周昶两三秒,转身走了。

    “倒也是。”周昶赞同,“不过,刚用完领带,转头儿就拉上清辉当这坏人,经总这心够黑的。”

    “……”经鸿转过身子,发现周昶就在身后。

    “没收。周总说,”谈谦学着周昶的调子和声音,故意压低嗓子,“‘得了, 我缺他这点儿?’‘你们经总没你这么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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