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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愿闻其详?”

    中原中也一手摘起帽檐,微微俯身向她致意。

    正在争吵中的两个少年一顿,随即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她。

    “高野先生,过誉了。”

    凝光的高脚杯里红酒泛着粼光,她轻抿了一口,视线游荡在来宾之中,最终在几个人身上定格。

    太宰治的僵硬尽数落入了凝光的眼底,她笑意愈深,手覆上了太宰治的手背,让他揽在自己的肩膀。

    这是他头一次,被人完全掌握了话题节奏。

    “然而,这个世界有点特殊。”

    但凡被凝光邀请而来的嘉宾,在目睹了群玉阁的富丽堂皇之后,无不为之感到惊叹。

    “至于你想知道的,不必担心,我都会告诉你的。在宴会结束之后。”

    凝光点点头。

    月上树梢,朦朦胧胧的银辉如一层轻淡薄纱,半边夜空铺开一道银河,而在夜幕之下,那悬浮于半空的别墅小岛,灯火通明,罗幔红纱揭开至门扉两侧,宴会大厅内,社会名流在舞池中结伴起舞,黑白的方格子里旋转、旋转,犹如被操纵的一颗颗棋子。

    太宰治的能力确实强,但脾性不好相与,森鸥外一般不会带他出门。说真的,比起太宰治,森鸥外情愿选择广津柳浪陪他去参加宴会。

    嗯,主要是太宰治和她交流,以此获取更多的信息。

    太宰治对她说道:“既然凝光小姐希望借助港口黑手党的力量?这点程度的情报共享,想必凝光小姐不会吝啬吧?”

    伏黑甚尔和冥冥去监视博野会社的人了,那边无需她操心。

    “以前没跳过舞?”

    她挂着官方式的微笑,捧着一个玻璃杯,杯缘在水晶挂灯下反射出一抹白光,与对方的高脚杯轻轻碰触。

    “……”

    然而她的温柔让太宰治更加浑身不自在了,他头皮发麻,凝光柔和的嗓音听在他的鼓膜里,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靠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不拔腿就跑。

    以往都是太宰治牢牢把握着话语主导权,而现在轮到他被凝光牵着鼻子走。

    “放开那些沉重的负担,今夜就玩得开心一点吧,太宰君。”

    “诶?”

    与森鸥外不一样……

    太宰治头低得快要看不清脸了,属于成熟大姐姐的气息近在咫尺,温度发烫。

    哦对了,凝光穿着高跟鞋,身高逼近一米八,是属于中也和她对话都要飘起来的程度,而不到十六岁的太宰治,当然也比凝光矮近半个头。

    “凝光小姐,当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抬起左脚,后撤……嗯,做得很好,揽住我的腰,记得别松开哦。”

    ——太宰那家伙,该不会被调戏了吧?!

    凝光好笑地看着太宰治,虽然心智成熟,浸润黑道,但在某种程度上,太宰治还真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皆是一袭黑色西装,然而两人的神情、气质截然不同,他们对视一眼,先开口的是太宰治。

    “昔日魔神显形,大陆受灾,民不聊生。”

    恐怕,整个日本也只有天权会社的社长,有这个财力为自己打造一所空中别墅了吧。

    凝光一倾身,伴随着舞池外徐徐传来的乐曲声,她带着他一旋一旋地来到了舞池中央,她的声音仿佛也被这气氛融化,掺入了迷离的幻香。

    “魔神不会彻底消亡,死后的它们会化为残渣游荡世间,污染人类,孕育魔物……”

    “嗯?”凝光调笑着说道,“莫不是害羞了?难得宴会,当然是尽情地享受一番才好了。”

    凝光老板一入舞池,乐团立刻曲目一变,奏起了凝光所喜爱的曲调风格。

    “……”太宰治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不情愿地握住了凝光的手。

    太宰治有点郁闷,但他看着凝光的侧脸,又生不起气来。

    “……因为没怎么参加过类似的场合啊。”

    在凝光眼里,太宰治确实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太宰治神情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猫儿般地睁大眼眸,似是没想到话题是如何从魔神跳跃到舞蹈的,他歪了歪脑袋,露出符合这个年纪的表情。

    舞池之外,中原中也盯着中央那异常亮眼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连倒的红酒溢出了杯子都未察觉。

    凝光当然知晓他们的来意,她唇线微扬,与二人闲闲地攀谈了起来。

    “这里人多嘈杂,不妨我们去舞池里慢慢说?”凝光的嗓音不急不缓,夹杂在轻柔如月光的背景音乐中,奏出奇异的共鸣韵律,“会跳舞吧,太宰君?”

    凝光看着年纪相对较轻的、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两个少年,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不加犹豫地朝他们两人走去。

    然而就是这样的他们,让其他来宾敬而远之,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此时夜间九点,还差三个小时,群玉阁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而起,成为隶属于天权株式会社的明亮星辰。

    于是就导致了这样的状况——

    他直觉性地意识到一件惊悚的事。

    “日安,凝光小姐~”黑发微卷的太宰治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着未褪的少年气。

    ——此类的话术,凝光都快耳朵听出茧了。

    同样身居高位,但凝光比森鸥外相处起来要舒服多了,太宰治善于洞察人心,即便他无法一时勘破凝光的所有秘密,她的性格他还是能了解得七七八八的。

    来自各领域精英人士的试探,凝光不卑不亢,回答得滴水不漏,游刃有余,没有透露出一丝核心信息,让不少心怀异念的人感到些许失望。

    太宰治垂下眸子,额前的发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思索的眸光。

    凝光却朝他淡淡一笑,对太宰治伸出手来,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礼。

    宴会座无虚席,觥筹交错,古典乐曲轻缓地回响于群玉阁上空,如若说被宴请的社会名流是群玉阁中的点点繁星,那位游刃有余应付着络绎不绝的应酬、穿梭在人群各个小团体中的白发女子,便是这众星追捧的一轮明月。

    凝光的笑容清浅,好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她褪下这从容不迫的气质,她邀请太宰治去舞池,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她对待孩子向来耐心至极。

    她具备所有商人的狡黠精明,但又有着自己的底线。在她的心里钱的重要性无可置疑,但总有些人或事物,能让她为了保护它,而甘愿放弃自己的珍重之物。

    太宰治站在凝光身前,由凝光引导着,把手放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与她交握,两人间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正常社交范围,他甚至能看到凝光轻笑时胸腔的震动。

    ……

    旋律一扬,卡在节奏点上,凝光一拉太宰治的手臂,旋转着交换了位置,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凝光的吐息几乎贴着太宰治的耳畔传来。

    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两个少年,年轻却权重,若是忽略他们一身西装,与外界的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

    “姿势别这么僵硬。”凝光温和地教他摆正姿势,她低头看去,那柔顺的白色长发自然坠落,丝丝缕缕地垂在太宰治眼前。

    “我说……”太宰治的声音平白弱了气势,“凝光小姐玩够了没?什么时候才肯进入正题?”

    “日安,两位。”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自然而熟稔地对待一个陌生人,对他释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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