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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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对面传来同样机械化的答复。

    “我不相信……”

    “是。”

    “杨竹园，鉴于你的表现，特批你不必参加此次任务。”

    但政治密码拥有者的权限依然得到保障。

    ——奇怪的生物。

    听起来是很大的认知变革，林秋葵揉揉酸胀的眼睛：“说说这次倒计时的后果？”

    一团团淡黄色气体膨胀爆发，一桩桩罪恶命案悄无声息地降临。

    “它让我一遍遍体验小时候弄丢亲生妹妹的绝望！只有真正敢于承认事实, 对着尸体承认自己的狭隘、窝囊、阴险自私的人才能从噩梦里醒来。你不想办法帮助他们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他们面对来自同类的背叛吗？”

    这种事没有对错，也从未有过选择可言。

    杨竹园用力拍桌，“我问你,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发烧者？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任务？就算他们不知道发烧者里有可能诞生异能者, 可是你还不清楚吗？纪队！”

    办公桌后的纪尧青神色冷漠：“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报告队长，东南角发现一只怪物。”

    这个人, 这个曾经在救援前线奋力拼搏、保护队友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理性制定计划, 背影高大伟岸的人, 为什么突然变得陌生？

    “这串密码已在六小时前失效，暂时还没注销，您的权限依规定降低为原来的二分之一。”

    她做了一个不详的梦。梦里黑暗似浓烟般从万古囚笼中喷涌而出，天际睁开一双双邪恶的三角形眼睛。

    他们毫无防备。

    原则上密码每个月至少一换。当他们下达指令时，无论事关大小，必须输入该密码，通过核心系统比对，方能指派、调动相关人员，同时留下一系列无法消除的操作痕迹。

    “全球通讯网络中断，近九成陆地面积遭受打击。海洋同样未能幸免于难，潜于水下的未知诡怪，将是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庞大数字。”

    杨竹园把这个反应当做契机，双眼一亮：“你们有很多个上级，你们是从京区来的！分区的权力肯定没有首区大，吴部长的级别应该比区长、市长都要高，没错吧？她一定不知道这些人做的决定！你可以告诉她，请示她，用上级的上级的命令驳回上级命令，是不是？”

    “你有三个小时。” 系统发布主线任务：“两个小时后，第三次倒计时结束，将诞生大量d、c级怪物。”

    那人公事公办地说：“区长正在进行会议，下

    纪尧青面具般缺乏情绪的脸上, 写着这样的句子。

    规定不可动摇。

    纪尧青没有说话。

    “什么狗屁规定！” 这人越是淡然, 杨竹园越是难以置信。他感到愤慨, 失望, 荒诞还有好笑。

    “你要习惯。” 系统淡淡道：“这颗星球已经不归人类主宰，所谓的人类认知再也无法限制任何一只生物。”

    纪尧青一字一句说道，掰开他的手，推门离去。

    这个世界，社会，小到一个区级政府，一个家庭，所有人各司其职才是永恒不变的高效真理。

    它们饥肠辘辘，叫嚣着展开一场有关鲜血与人肉的盛大祭祀。数亿道星光划破空气，大地生物全然不知新的灾难即将到临，犹放任自我沉浸于浓郁的悲伤之中，误以为稍纵即逝的安平会持续永久。

    “我就是从高烧里熬过来的异能者！你也是, 烧了两天两夜，得到某种可以看清人本质的能力！我不相信, 你能够忘记那段时间的煎熬，那种精神上的折磨。”

    政治指令密码是一种江国内部不为人知的独特机制，一定级别以上的政员，人人拥有一串构造复杂且独一无二的密码。

    驻扎文莱城的武装部队里, 有一位‘借耳者’，能力是在一定时间及范围内获得他人的听觉，经常与杨竹园称兄道弟。

    “捕杀。”

    “部队人员禁止对内使用特殊能力。”

    简单来说，人类数亿年的进化，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几乎完全付之东流。

    故而此次任务决定使用简便的化学武器——毒气作为主要手段，辅以外围戒备，确保任务目标全部死亡。

    “——没有人规定它们必须遵守蓝星时间。”

    因此他们的队伍必须是锋利伤人的刀斧，铁面无情的机械兵，或者一群盲目服从命令的狗。

    他说。

    人类总是如此，似乎拥有过多的情感与个性，经常做出连数据库都难以预测、分析、遑论评判的事。

    自此蓝星便沦为古怪生物们独享的乐园。

    “反正我还经得起几次红黄牌警告，是吧？”

    他说着起身，杨竹园一个激灵，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她轻轻喘着气，拉开窗帘，倒计时果真伴随浓雾显现。

    这件事与任务无关，也并非宿主的义务。

    “你可以继续在我的办公室呆三十秒，三十秒后将有安保人员请你离开。”

    寓意人类变性，复杂又奇妙。

    “他们疯了吗？” 杨竹园推门而入：“发烧者还没有变成怪物！他们是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他们怯懦疲惫。

    十五分钟后，文莱城北临时收容所，一支武装队伍将其团团包围。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咬着牙，腮边肌肉紧绷：“一边救人, 一边杀人，这根本就不合理！”

    “但你正在走向行政楼。”系统无情指出事实。

    吴部长！他们还有吴部长！

    “报告队长，四楼窗户一名女性企图跳窗逃逸。”

    “不要过分代入你自己的情感。”

    “理论可行。” 纪尧青合上文件，抬起眼皮：“但我没法从一个死人的嘴里要到指令。”

    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

    他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倒计时显示为72小时。

    “人类数量锐减至倒计时前的三分之一，陆面上所有现有城市皆被怪物占领。”

    身为队长，他很清楚，他正在经历什么，未来又将背负什么。

    “请在限定时间内找到原文内包括但不限于童佳、袁南的重要角色，完成双方自愿组队。奖励为20积分以及一次能力抽取机会。”

    一一死在锋锐的爪牙之下，彻底绝迹。

    “执行任务。”

    ——与此同时，林秋葵从梦中惊醒。

    山林忌讳纵火，弹药亦是当前紧缺物资。

    “收到。” 他拨通另一个讯号：“我是文莱城驻扎部队一级队长纪尧青。准备工作已就绪，预计十五分钟后执行‘灭虫’任务。”

    她散漫说着，一边戴上小熊围巾连帽，免得耳朵冻僵。

    任务不可违抗。

    “不要转移话题！不要把我当成乐天派的傻瓜，这次我是认真的！”

    “上级下达命令，我们负责执行, 这是规定。”

    杨竹园摇了摇头，一向俊朗的脸上，仿佛盖了一层灰暗的纱布：“武装部队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你们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判断，也没有自己的情感，从来都不质疑上级的指令？只要他们让你们杀人，不管老人，小孩，你们都下得了手？”

    程序将其称之为‘人性’。

    “报告队长。” 又一声滴滴响起，这次是一道平静的女声：“第三次倒计时出现了。”

    对讲机滴滴两声：“报告队长，您的秘密指令已完成，所有成员集结完毕。”

    ——命令不可违抗。

    纪尧青立足高坡之上，这是一个能够观览全局的位置，最佳也最沉重的视野。

    “哪怕一只蚂蚁？”

    他说：“再有下次, 你们将被踢出队伍, 接受违规惩罚。”

    林秋葵耸肩：“我就是条懒惰咸鱼，还没善良到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虽然我觉得那类人确实了不起。”

    一人输入林秋葵报的密码，公用平板缓慢转动两圈，跳出一个灰色头像。

    “报告队长……”

    终于，待得夜色笼罩时，一切重归平静。

    纪尧青低头批阅文件：“这是命令。”

    “阻止她。”

    走在漫长的廊道里，纪尧青脑海反复回响着以上两句话，铭记武装部队的核心精神。

    行政大楼处于封锁状态，一排排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守卫着入口，林秋葵走近，没等他们开口，主动报出一串数字、字母交杂的密码：“我找这栋楼最高级别的政员。要快。”

    “报告队长……”

    “哪怕一只蚂蚁。”

    “这是人类不清楚倒计时两小时之内结束的数据对吧？”

    非常时期，为保证效率，紧急状态下政员可破例口头发布指令，后一项功能稍有减少。

    前两次，它都是准时准点结束，这次系统却说只有两个小时。

    “那我们进城是为了什么？豁出命去跟怪物战斗为了什么？那些为了救援而牺牲的队友又算什么？！”

    “报告队长，‘毒气’准备完毕，是否立即启动装置？”

    “这不是有你嘛，根据原文描述，能判断倒计时结束时男女主的具体方位。免费的gps不用白不用，前两个小时我闲着没事，顺便做个好人。”

    生来如此，到死前的最后一秒也只能如此。

    每一个系统自诞生之初便清楚这个道理。

    规定不可动摇。

    “是。” 系统理性道：“我不建议你花费时间提醒他们。这只是一本小说，反而违背任务，你将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