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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冯梅香三个人这会儿吃的是香喷喷的鸡蛋饼,没准还有肉,孙氏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算盘打得越发地响。

    段猎户给林大丫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一车子的东西,这事儿如今在老榕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孙氏见有了效果,拳头抵在嘴角边掩饰了一下笑意,逮着机会又说:“娘,段猎户都还没跟大丫成亲呢,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给她买了一车子的东西,打了一屋子的家具。你说,他得攒了多少银子啊?”

    林家倒也没穷到这个地步,但耐不住李桂花死抠着那点银子,让一家子跟着她过苦日子。

    “这是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盛就行。”夏良辰扭身进了厨房,盛了一碗粥出来,挨着小树坐下。

    段凌云眼睛尖着呢,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湿润。他跨前一步,正想问个究竟,她已经脚步踉跄地跑下山去了。

    “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他着重强调了一下“特别”两个字。

    “八成是这样!这黑心肝的贱胚子!杀千刀的害人精!丧门星......”李桂花顿时就骂开了,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冯梅香身上按。

    李桂花本来没朝那边去想,听孙氏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作为施暴者,她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冯梅香坚决要和离的原因。

    段凌云静静地望着她,小丫头那张脸瘦巴巴的,还泛着青黄,一双眼睛倒是挺灵动。眨巴的时候,那长长的羽睫仿佛刷在你的心尖上。

    那样,她的子衿也能够被人善待。

    从他得到的消息里,她连个心仪对象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有过什么爱而不得的经历。

    将大碗接过来,视线从猪肝粥的面上迅速扫过,又回到小丫头的脸上。

    想到昨日的晚饭,自认口腹之欲不算重的段凌云,也下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嘴唇。

    一声丫头脱口而出,连段凌云自己都愣住了。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喊已到成亲年纪的姑娘做丫头,这明显是很亲密的称呼。

    免惊,免苦,免四下流离,免无枝可依.......便是那些个饱读诗书的所谓当朝才子,也不见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于是,孙氏一转头便到李桂花面前嚼舌根去了。“娘,你说大丫是不是早跟段猎户好上了?”

    猜想间,夏良辰已经端着东西出现在他面前,一碗散发着浓香的吃食也被她举高递到鼻尖下。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倒是等到了,却已是身心沧桑,对爱情早没了期待。

    再往深里琢磨:山野余生,岁月悠悠,若能有一个专属于他的小丫头,似乎也不错......

    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夏良辰一愣,有些不解。至于答案,她根本无需动脑去想。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找回子衿,没有之一!

    “猪肝瘦肉粥,补血的。”

    所以从山上到山下,吹了一阵风,疯跑了一段,她的情绪便已经控制住了。回到家里,连冯梅香都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妥。

    她明明就是老榕村一个土生土长的小丫头,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奶奶毒辣偏心,吃不饱穿不暖,可能还要挨骂挨打。

    “你今天还要进山打猎吗?”若是在北方,这会儿已经不适合进山了。但在清水县,冬季进山打猎倒也不太受影响。

    李桂花纠结了一整夜,孙氏也算计了一整夜。

    那背影在猎猎寒风里更显消瘦,还被一股沉重的悲伤包裹着,挥之不去。

    在她看来,一声小丫头,可比什么宝贝儿、心肝儿亲密得多,也宠溺得多。

    再仔细一看,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隐约冒着热气,明显是什么吃食。

    可林家那边,就不这么愉快了。

    “哎,丫头。”

    香浓的猪肝粥让人胃口大开,没有那些糟心的人来干扰,母子三个更是心情愉快。

    冯氏一向懦弱,平常被婆婆骂得狗血淋头,屁也不敢放一个,怎么就突然有勇气和离了?还说和离不成,休书也没关系?

    只是,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那一瞬间的她显得那样沧桑,仿佛在苦苦寻求什么,偏偏历尽艰辛也得不到。

    段凌云摇头。“今天要去一趟县里。”

    那些个看不惯李桂花的人,没事儿就要到林家人面前提一提,什么“你家大郎跟梅香要是没和离,这些东西可是有你们一份呢”“看段猎户出手这样大方,只怕这些年在外面攒了不少银子”之类的话,简直不要太戳人心窝。

    才十四岁的小丫头,从哪里学来这一身的厨艺?看她处理食材的手法,有些地方连京城酒楼里的大厨都自愧不如......

    若是昨晚之前,段凌云听到猪肝这玩意儿定然是要退避三舍的。可这会儿,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口。

    她也还没吃呢。

    “如果可以,我想要世界和平,每一个人都能吃饱穿暖,免惊,免苦,免四下流离,免无枝可依......”

    这话不只是唆使李桂花去闹,孙氏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这年头,不能依仗娘家的女人,哪个不怕和离不怕被休?

    赶在落泪前,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然后转身便走。至于他为什么提这个问题,她已经无暇去顾及。

    若终此一生,她也无法找到他,至少也能保证他仍好好地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想到那种可能,她鼻子一酸,眼睛便湿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夏良辰才转过身来。“怎么了?”

    段凌云看着她转身便走,还举高手,背对着他挥了挥。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她做来,倒也有几分江湖人的洒脱。

    上辈子,她没能找到理想中的那个人,也没能等到她梦想中的那一声“小丫头”。

    夏良辰是个善于自我修复的人,否则上辈子被丈夫抛弃,一个人赚钱、照顾生病的子衿,还要承受那样沉重的磨难,她早就疯了。

    “回来啦?我给你盛粥去。”

    夏良辰停住脚步,心脏颤了颤。

    ......

    孙氏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装作一脸淡定地继续道:“冯氏那天为了跟大哥和离,都拿刀子架脖子上了。要知道,她娘家对她也没多看重,和离之后,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过日子?可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特别果断。她要不是知道以后有依仗了,能那么硬气吗?”

    李桂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吱声。比起冯氏,她更喜欢孙氏,但她也不是个傻子。

    这个称呼是她的萌点,因为她自情感朦胧起,幻想的就是找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一些的对象,也许不太爱说话,但成熟稳重可靠,平时喜欢喊她丫头、小丫头。

    夏良辰也没问他去县里干什么,只点了点头,道:“猪肝粥凉了会有腥气,你赶紧回屋吃吧,我也该回去了。”

    不,严格地说,是自从跳河自尽被他所救之后,这个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今日的早饭照例是孙氏做的,还是野菜粥和窝窝头,而且还不一定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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