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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繁枝似乎想说什么,又害怕容心生气,憋了半天憋了句:“他打你。”

    梅繁枝被容心霸道的抱着、暖着,方才那冰天雪地的寒顷刻间不见踪迹,他心底的太阳再次照耀了他。

    晚上两人都洗漱好了,梅繁枝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着和容心互相擦头发,他见着容心出来,扬着手上的毛巾唤了他一声。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超级害怕……”容心拽紧了梅繁枝背后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只犯错了事的大型宠物犬,生怕受到主人的责怪。

    容怀风还在住院尚未恢复过来,这时候要是去告诉容怀风容修一的事情,他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一回事。

    容心起初和平常一样很自然地仰着脖子做到了梅繁枝的身前,当梅繁枝的手上碰到他的头发时,他很奇怪地跳了起来。

    两人赶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见到梅繁枝和容心过来,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陶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了,几十号人几乎占满了走廊,护士小姐黑着脸从人墙的缝隙中穿过,又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噪音而继续黑着脸离开。

    梅繁枝的嗓音很轻,轻到似乎是害怕声音大了一点点都会让容心生气,以至于轻地有些发冷,发沉,和他滚烫的手心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他紧闭着眼睛,四肢摸着扒到梅繁枝的身上,企图用自己捂了半宿的滚烫的体温温暖梅繁枝冷到失去知觉的身体。

    就这么一会,他就被人堵着了。

    陈仁:“修一被刘哥堵在墙角,说要是今天不还钱就要卸了他一只手,他一害怕,就推开了一群保镖,从四、四楼跳下去了……”

    这就是还没意识到错误。

    梅繁枝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容心的手心,容心疑惑地朝他望过来,梅繁枝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饿吗?我去给你买早餐?”

    “我去给你买早餐吧。”

    ——就像他没有认识容心的时候那样。

    容心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住了,泪眼朦胧中,他感觉到自己被纳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梅繁枝低沉的富有安全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容心,我让你担心了。”

    容心眼尖地看见了傅平叫了一声:“大师兄。”

    早秋的夜里还是很冷的,梅繁枝穿着单薄的白体,浑身冻得发僵地上了床。

    梅繁枝顺着他的力道放松了身体,容心又凑近了一些,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他的臂弯里,半边身子压在他的身上,左手横抱在梅繁枝的胸前,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大工程后,念叨了一句“晚安,繁枝。”

    容心渐渐恢复了过来,心跳这会才从刚才那种震跳的状态平复过来。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发现梅繁枝还是紧紧将自己抱在怀里。

    众人点点头。

    现在是法治社会,刘哥指不定就是吓唬他一下,没想真的要他的一条胳膊,如今人跳下去了,说不定连命都搭上去了。

    梅繁枝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承诺道:“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不会再让容心担心了,容心别哭,我错了。”

    他这次必须得和梅繁枝好好谈谈。

    容修一在外面花了这么多年,欠了一屁股债,不敢让容老爷子知道,每次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勉强强维持个平衡。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上周刚和刘哥说好再宽限他几天,明明刘哥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又不算数了。

    容心摇头,一双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不赞同的看着梅繁枝。

    两人到了家,梅繁枝紧巴巴地拽着容心的衣服,容心斜觑了他一眼,梅繁枝又可怜兮兮地松开了手。

    “好了,繁枝!我好了。”

    容心的脸又板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犯事!那是一个人啊。”容心说着说着就有些后怕,“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见不得我被欺负,但是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我……”

    众人唏嘘不已,陈仁还在一个劲的哭,正在手术中的红灯仍在发出机械的光,陶园的人被压抑的气氛压的抬不起头。

    梅繁枝看着容心苍白着脸从他怀里蹦了出去,双目飘忽着扔下一句“我去洗把脸”就走了。

    容心一瞬间想到了今天在陶园里的两个人,想到了容修一对他说的话,容心心下一紧,剧烈挣扎起来。

    容心几步走到卧室,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本能在催促他快点关上门,隔绝那道让他呼吸困难的视线,但是容心的情感在告诉他,梅繁枝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梅繁枝是不公平的,不能让他伤心。

    众人面色复杂,纷纷安慰他,“这也不能怪你,谁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从四楼跳下去了。

    “我当时被人压着,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我拦不住他啊!是我的错!我的错!”陈仁大叫着,涕水横流。

    容心长叹了一口气,心里的碉堡刚刚建起就自行投降了。他说:“你错了没。”

    怀里本来温暖的体温瞬间降了下来,梅繁枝看着容心消失的方向眉目深深拧起,久久不言。

    容心想了许久,但是当他和梅繁枝两人单独在这个空间里时,他又觉得有些别扭。昨天的事情还梗在他的心头没有散去,他移开了双眼,犹豫了半天说道:“不然你先回去吧。”

    容心望着地板上梅繁枝高大到变形的阴影,乌漆漆的一大团,看不出具体的形状,不说话。

    就是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们心头的就是这个问题。

    梅繁枝没说话,容心也不敢抬头看他,半晌,他回道:“为什么?”

    傅平一一打了招呼,最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这才注意到还穿着病服的傅平,纷纷唤道:“师兄。”

    傅平冷静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陈仁身上。

    “要告诉师傅吗?”方雅轻声道。

    容心剧烈地摇着头,将手心猛地抽了出来,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重新握住,感受到自己的温度才感觉好了一些,容心胡乱朝梅繁枝笑了一下,“不要多想,我要睡了,你、你擦干了快点来。”

    容心没再陶园多待,见容修一没大事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梅繁枝是被容心拍醒的,容心面色凝重,对他说:“出事了。”

    梅繁枝逼迫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卧室里的灯光随着门的关闭一点一点变窄、变小、最后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变成一团看不清的黑。

    梅繁枝倚在墙角,身边站着容心,容心一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忧心忡忡的样子。

    容修一是这里的老顾客了,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知道他手气不行还贼爱赌。本来容修一来的时候不大痛快,但是玩了两把就舒坦了,他今天的手气格外的好,因此本来想着玩两把就回去的,就又多玩了一会。

    “陈仁,你说。”

    “去哪玩!都这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做什么!”傅平突然提高的嗓音让陈仁双腿发软,他哆哆嗦嗦了半晌,最终才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

    经过梅繁枝身边时,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梅繁枝的手心很烫,就像刚才摸在他头上的温度一样,让他不自觉的颤抖。

    门被他有些大力的推开,又因为惯性而大力的合上,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声。

    梅繁枝起初被他盯地抬不起头,后来又几次三番地悄悄看向容心,一双大手想碰容心放在不远处的手又不敢靠近似的别扭的握着。

    “……我累了。”他说。

    傅平在方雅的搀扶下也赶了过来,看到站在角落的梅繁枝和容心,两人的神色都复杂了一瞬,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一直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和“我错了”,一直说到容心的哭泣声停了下来。

    梅繁枝一直在沙发上坐到了半夜,他仔细回想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没有出了任何纰漏,但是他也搞不清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让容心对他的态度大变。

    梅繁枝知道容心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好,但是容修一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对他来讲,容心是不是会饿肚子这个情况比较重要。

    一路上,梅繁枝都在观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时不时拿指甲点他一下,容心都假装不知道。

    他又问

    “容心不帮我吗?”梅繁枝坐在沙发上的身形都没有变一下,但是容心无端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傅平沉思了许久,缓缓道:“看看容修一的具体情况吧。”

    容心突然有些生气,他觉得梅繁枝至少不能、也不应该是这样,这样的梅繁枝给他一种很冷血、陌生的感觉。

    几个呼吸下,容心轻轻地关上门。

    容心看着梅繁枝不解的神情,双目飘忽,支支吾吾地撒了个谎:“我有点累了,我先睡了。”

    容心坐在沙发上,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板着脸望着梅繁枝一声不吭。

    他仍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容心和他的头凑的很近,梅繁枝的神色淡淡,一副随意、又无所谓的样子。

    被叫到的陈仁狠狠一抖,跟筛糠似的抖了半晌,才沙哑地说道:“我们、我昨天和修一去、去玩……”

    他抿着嘴拉着梅繁枝走远了一些,走到了无人的安全通道。

    昨天容修一被梅繁枝收拾后,心有不忿,左右咽不下这口气,横竖睡不着,干脆把陈仁拉起来去了两人经常去的赌场。

    “怎么了容心?我做错什么了吗?”

    容心似乎是被他带来的冷空气冰的一颤,眉心轻轻蹙了起来,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发出一句迷迷糊糊的呢喃:“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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