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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和厉江流在一起的一切细节,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现在已经长出很多绿叶,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花了。

    我低垂着眼,轻轻地冲着电话说:「我要走了,哥哥。」

    起初,我是怕吓到厉江流。他既然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这个伤疤也毫无意义。

    「晚晚,《殉情》提名了『金星奖』,感觉没什么悬念了,你准备准备就回来吧。」

    我擦掉遮瑕膏,第一次躺在别墅里自己的房间,吞下两粒药片,沉沉地睡去。

    我慢慢地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隔着听筒,我都能感觉到他几乎抑制不住,要漫延开来的怒气。

    是啊,我戏里戏外,苦苦地扮演沈清婉,这都是我应得的。

    她大概是想明目张胆地和厉江流的过去打声招呼。

    我站在祷告台前,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却什么愿望都许不出来。

    随手买的机票,是飞往冰岛的。

    我一瞬间地怔然,忘记了挣脱,被他又往怀里紧了紧。

    照片最中间的女人,长得确实与我相似七八。

    我缩进他怀里,用力地想记住他的味道。

    我一直期待着,哥哥有一天能回忆起全部。

    他们说,虽然当年《殉情》发布会闹了个乌龙,影响了票房,但金子果然不管怎样都会发光的。

    我用指尖轻轻地触碰手机上女人的脸,百科上寥寥几句,就介绍完了她的一生。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那天,是沈清婉的忌日,他应该是去了墓地。

    中午的时候,他发短信给我,让我去客厅帮他拿包烟过去。

    凌晨四点半,天刚泛起鱼肚白。

    后来的故事,就和剧本里写的一样了。

    经纪人已经等在保姆车里了,忙得头都不抬。我提裙上车,问:

    愿望却在十几年后实现了,但是以我从未想过的方式。

    「热搜什么情况?」

    厉江流睡得很沉,好看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

    我打开百度百科,看到了更清晰的沈清婉。

    我闭上眼,准备好了被刺,然后惊醒——和每一次噩梦一样。

    影音室的茶几上,散落着三四个银白色的烟盒。

    肮脏的方式,屈辱的方式。

    他忽然模糊地呢喃着:「婉婉。」

    我关上门,心里在沾沾自喜。

    赞助商的钦点,新片发布会上导演的意有所指,叫我别顶着这张脸和恰到好处的泪痣。

    原来,他不是叫我「晚晚」,是「婉婉」。

    不管是伤疤,还是回忆,想要遮盖起来,其实并不难。

    我打开门,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连连退后。

    可惜,就算它开得再盛,也敌不过窗外那成长了数年的大片郁葱。

    前不久,我还心心念着厉江流能想起从前的约定,于是买了一小盆栀子花,放在窗台养着。

    抽第一口的时候,我真是被呛坏了,直到烟雾慢慢地散开,我才感受到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在我几乎以为电话断线的时候,传来他嘶哑的声音:「别走,唐晚,我去接你。」

    我轻手轻脚地把枕头放到他怀里,起身出了房间。

    可惜,她找错了人。厉江流的过去,从始至终都不是我唐晚。

    照片上的她,笑意盈盈,窈窕肤白。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被保护得很好,和我截然不同。

    在去机场的车上,我用手机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航班。

    我还依稀记得,被绑架后过的每一个生日,我都端正地坐在生日蛋糕前,虔诚许愿。

    一大串的消息里,同一个人的点赞刷满了手机屏幕。

    经纪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窝在酒店的被子里抽烟。

    我看着镜子里遮了一半的疤痕。

    还有那个他习惯性转动的银色尾戒,我一直都没机会看清上面的刻字,因为戒指他从不离身。

    「晚,热搜没了。」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窗台。

    厉江流,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在戏里扮演她,从戏里出来,也还是扮演她。

    我甚至想,如果他回忆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现在和以后,是我陪在他身边。

    「厉江流,我不是沈清婉。从来就不是。」

    8

    「我已经联系媒体撤热搜了,这叫什么事儿啊,非得赶在你获奖的当天爆料。」

    说完,我干脆地挂断电话,关机。

    直到我收到那条匿名用户发来的微博私信。

    但这次,在绑匪拿刀刺上来的瞬间,我突然被紧紧地抱住。

    点开私信,前两张是在大片的松柏林前,三男一女的合照。

    今天他身上多了些香火味。

    我的前半生赌了个满盘皆输,我不敢再继续下注了。

    点进她的主页一看,我心中了然。热辣、性感,和厉江流以前的口味一样。

    不知道是我鼻子出了问题,还是他去了寺庙。

    厉江流搂得很紧,我动了动,试着挣脱。

    照片上的厉江流明显稚嫩,脸上还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笑容挂在脸上,晃眼极了。

    颁奖典礼当天,实时热搜榜排名第一:《厉总两年女友的真身竟是青梅替身?》

    我大方地笑笑:「没事儿,那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辛苦大家,我先回去了。」

    冰山死傲娇,本尊都在这儿了,还看什么电影啊。

    「我就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们家里就是世交,论长相、家境、背景,你永远不可能取代婉婉在厉江流心里的地位。更何况,你只是个替身。」

    那边的匿名用户看到已读,瞬间又发来消息:「这是他的青梅竹马。」

    厉江流见我迟迟未动,皱着眉说:「烟放下就行。」

    「唐晚,你要做什么!」

    被子把我裹得紧紧的,再往上,是男人的手臂,我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挂断电话,我上了一下微博,想看看今年「金星奖」的提名都有谁。

    我惊醒,大口喘着气,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

    别墅外那郁郁葱葱的松柏,大概也是因为她喜欢。

    「诶?」经纪人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我。

    他的语气甚至接近于乞求。

    还记得有次,厉江流难得白天留在别墅,却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影音室。

    我只带走了身份证、护照和手机。

    「挺好的。」我捏了捏蹙在一起的眉心,舒了口气,「送我回去吧。」

    「婉婉小时候替厉江流挡了一刀,又和他一起长大,他们就算没有终成眷属,也是过命的交情。」

    流水线般的敬酒,数不尽的祝贺,我都一一地笑着应下。

    「哦,对了,你的那部电影就是按照她的故事改编的。名字都没变,沈清婉。可悲吗?唐晚?」

    我在柏林中转,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才抵达。

    私信提醒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替身小姐,来看看你替的是谁吧。」

    我又梦到了那个漆黑的仓库,又是那个拿着刀的男人。

    「希望能见到哥哥。」

    「唐老师,对,对不起。」

    百科显示,沈清婉五岁那年和家里世交的儿子一起被绑架,被成功救出后的次年,他们就定下了婚约。

    我不信宗教,但这刻却没有原因地想祈祷。

    一半和光滑的肌肤无缝衔接,另一半,触目惊心。

    销声匿迹了半年,当大家都以为我被公司雪藏的时候,我回来了,还登上了整个电影界最高奖项的领奖台,微博炸了。

    是哥哥。

    荒凉的北欧,世界的尽头。雪白的世界,教堂是纯黑的肃穆。

    我心烦意乱地拿起遮瑕膏,背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遮着身后那道骇人的伤疤。

    后来,父母出意外去世后,我就再没过过生日了,也不再许愿。

    但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忘,只是记忆里喊他「哥哥」的小女孩换了人。

    旁边的拍摄助理边看边低声念出热搜细文,编导一记眼神甩过去,他发现失言,立马捂住嘴。

    刚过完安检,就接到了厉江流给我打来的电话。

    「据知情人士爆料,厉江流已逝世的青梅竹马和前任女友唐晚长相惊人相似,这是巧合,还是厉总真的如此深情?」

    厉江流,你的赌运极好,我的运气却差极了。

    在国外买烟是有点儿费劲,但还好,厉江流抽的烟也是国外牌子,找了几家店就买到了。

    《殉情》发布会上的闹剧,是不是也是他算计我的一部分?

    再开门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看到屏幕上正在放的是《殉情》。

    下午,厉江流红着一双眼出来,看都没看我,直接开车走了。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说不定还会因为伤疤而取消我陪在他身边的资格。

    「你就这么怕,再失去一个婉婉吗?」

    我笑话自己,连在最后,都试图用一句「哥哥」来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沈清婉。

    可能是因为我不会抽烟,所以烟抽得很快,基本上一天就是一盒。我不想承认是因为我想他的频率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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