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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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徐潇宁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喜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天不知何时来的，他将手拢在嘴边，冲他低声喊：“哎——需要帮忙么？”

    “好嘞。”谢天便没有插手，只趴在墙头静静地看着。

    晏春有点迟疑：“可以么？”

    徐潇宁愣愣地看着他，两人认识这么久，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祝星洲也不曾这般失控。

    晏春脸色惨白，眼睛因为病情加重而微微泛红，他气息极为微弱：“那……你们都做什么？能给我讲讲么?”

    一个时辰后，两人身边空了许多酒壶。

    “人都是会变的么，星洲？”徐潇宁的语气极为低落。

    他拉着对方的手臂，站了起来：“走，我现在就陪你回去找她。不管什么事，两个人当面聊肯定能说明白的。

    祝星洲也不知怎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变得极为苍白：“人总是会变的嘛，你得接受这点。”

    徐潇宁道：“总得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笑了一下，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这个笑容很勉强，能明显看出委屈，难过，后悔。祝星洲马上就清醒了。徐潇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与他相伴，为他撑腰，他今日竟然对他大发雷霆，

    “是怎么了？”祝星洲跟过去，拿脚轻轻地踢了踢他手臂外侧，“连我也不能说了？”

    “别喝了，”祝星洲再次抢走酒壶，放到一边，“别太担心，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淡就淡的。”

    讲到末尾，他对晏春道：“等你好了，可以去归元殿看看呀。”

    “不必，”祝星洲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不明白，他的情况不是凡人能救的。”

    “冷静，星洲！”徐潇宁按着他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唐突了，我没想强行把他带走，你别生气，今日先不说这个了。”

    晏春点点头：“好。”

    “那我可陪不了，”祝星洲笑着道，“你的酒量远胜于我，想把你灌醉可难为我了。”

    徐潇宁眼圈泛红：“我不能接受。”

    祝星洲安慰道：“可能因为潇宁和他师姐现在感情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所以才没什么作用。”

    晏春看着他：“过去了……是可以帮助人么？”

    而今夜，夜色浓重，无星无月。

    祝星洲赶紧坐到他身边，抢下那酒壶，十分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么？荆夏她不理你了？”

    “当然，”祝星洲扭头看他，“大家都会变的，你也变了啊，或者……我觉得用‘成长’更好。荆夏她怎么了？”

    这话一出来，祝星洲纵然万般无奈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由于归元殿的人一直没到，徐潇宁便在青霞派多待了几日。

    他甚少这般无理取闹，祝星洲也没强硬地驳斥他，只摸了摸他的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能一直不变的人是最幸福的。潇宁，不管他人如何，我衷心地希望你能不改初心，永远做你自己，永远坚持你坚持的一切。”

    等他读完一个故事，晏春问：“仙盟是什么样子的？归元殿人多么？”

    躺平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们的少年时期。

    祝星洲二话不说，直接在他身边躺下。

    徐潇宁揉了揉异常疼痛的太阳穴：“不必。”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花园里，直接毫无形象地躺在了草地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空，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好似经历了什么严重的打击。

    徐潇宁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是‘别人’么？”徐潇宁忽然激动起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有什么不能同我商量的？！”

    “她……”徐潇宁枕着自己的手臂，“她有事不告诉我。”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要不你赶紧回去跟荆夏和好吧，和好了再一起过来。”

    “哟，”祝星洲满脸错愕，“你这是什么情况？还敢给你师姐脸色？翅膀硬了啊你。”

    这时候，墙头冒出一颗脑袋。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耐心解释：“他自己说了想去归元殿，想帮助人。”

    *

    祝星洲醉倒了，徐潇宁还很清醒。

    “王管事——”他抬头喊，“拿酒来——”

    徐潇宁看着他：“真的么？”

    徐潇宁拿着酒壶，走到台阶上坐下，仰头就灌。他出门在外，向来是风度翩翩，甚少这般放荡。

    “至于么？”祝星洲笑了，“从未见你这样……这次真的开了眼了。你是男人，应该主动点，别让人家姑娘来找你。”

    一种极为痛苦的清醒。

    他坐在那里，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好友，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彼时对方正在藏书阁里翻书，周围摆满了杂乱的书籍，似乎是在寻找救治晏春的办法。

    徐潇宁小心翼翼走过去，找了个地方站脚，随后向其提议：“要不咱们把晏春带去归元殿吧，让盟主——”

    次日，祝星洲把晏春带回了青霞山上，免得求姻缘的人来烦扰他。另外三人也跟着上去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祝星洲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就算你们如胶似漆，亲密无间，你也不能要求她什么都告诉你。”

    “我不明白，”徐潇宁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先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稍晚一些，徐潇宁离开房间，去找祝星洲。

    乌云散开，一点点星光漏出来，落在他们身上。微弱，又暗淡，既照不清他们当下的容颜，也照不亮他们的年少时光。

    那时候他，徐潇宁、还有荆夏，三人经常结伴出行，一起斩妖除魔。无数个应战妖魔前，或者打败妖魔后的夜晚，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幕天席地，并肩躺着，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论古道今，笑声响彻原野。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祝星洲马上打断他：“不行！我不会让他离开的！”

    “真的，”祝星洲温声道，“你们感情这么好，她不会不知道你这般在意她。”

    “当然，”徐潇宁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永远是我，永远会坚持我坚持的一切。”

    “不用试！”祝星洲绊倒了几堆书，快步走到他跟前，“我知道你们想让他去归元殿，为你们笼络人心！我只想他远离纷争，安安静静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他活得开心自在！！”

    徐潇宁忽然有些动容：“可以啊，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帮到大家的。而且你已经保护了很多人了。你先别急，先好好养病。”

    “那必须可以啊！”徐潇宁道，“我双手双脚欢迎你。”

    那真的是很美好的岁月，那种时候，祝星洲会短暂地放下青霞派的烂摊子，放下长老们的压迫与严苛，放下门派中年轻弟子对他的期待，只单纯地和两位朋友嘻嘻哈哈，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

    “好啊。”徐潇宁合上话本，开始给他讲归元殿的事，说到这个他可就来劲了，自己嘴不停歇讲了大半天，讲他们如何对抗妖魔鬼怪，如何化解门派纷争，如何帮助众人解决问题。讲着讲着，他不自觉抬头挺胸，露出自豪的神色。

    眼看着晏春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

    徐潇宁十分烦躁，很快避开众人，独自出去透气去了。

    徐潇宁拍了拍身边的人：“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徐潇宁把酒壶抢了回去，又灌了一大口，酒水流进了他脖子里，打湿了他的衣襟，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全然没有白日里的儒雅。

    这时间里晏春的状况并未好转。松月溪去给他读那些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故事，似乎也没什么用。他怀疑因为自己是修无情道的，所以没有效果，于是换徐潇宁去给他读，结果并无太大区别。

    徐潇宁摇摇头，不想回去。

    徐潇宁神色黯然：“不想回去。”

    晏春道：“我想帮助人……想为大家做一些事，想……成为……成为一个有用的神仙。”

    另一边，祝星洲还在陪徐潇宁喝酒。

    “多啊，”徐潇宁不知他怎么对归元殿产生兴许，马上回答，“驻守在殿内的有一千人，剩下的散布在五湖四海各个地方，反正整个修真界处处都有我们归元殿的人。”

    徐潇宁脸色铁青：“我已经很主动了。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祝星洲全然失去了理智，冲着他怒吼：“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煽动他！”

    原本他父亲在得知晏春身份之时就想亲自来请他去归元殿，但因为临近祭天大典，加上晏春身体抱恙，所以不得不暂缓。

    只可惜随着几人长大，他们各自肩负起了责任，徐潇宁得参与仙盟大事，他也得回到青霞主持大局，荆夏也开始传授他人医术。那样结伴游历的机会再难寻到，他一直都非常非常怀念。

    等冷静下来后，他又敲响了晏春的房门，在得到允许后，进门去给他读话本。

    “冷静，潇宁。”祝星洲拍了拍他肩膀，努力开导他，“人活着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难处，她不告诉你，一定是到了十分为难的境地，你既然喜欢她，就不要逼她……等时机成熟了，她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

    半晌后，徐潇宁将祝星洲背起，离开花园，穿过小径，跨越大半个春风居，把他送往卧房。

    徐潇宁完全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被他吼得一愣，随后抬起手：“你听我说，我是想让盟主找找那些神通广大的前辈，大家一起想办法救他。”

    徐潇宁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是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