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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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血水顺着楼梯从二楼流到了一楼，两具尸体倒在断裂破碎的桌椅之中，皆被开膛皮肚，掏走了心脏。另有两人重伤昏迷，血流不止。

    *

    湖面上只浮着一小片青色衣衫，和震荡不已的水花。

    酒楼里的伙计早就吓晕了，只有掌柜的还醒着。他称几位客人是傍晚过来喝酒的，因为小二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其中一位客人身上，他们便大发雷霆，不准任何人到楼上打扰，因此伙计们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他扭头对晏春道：“你可别到处乱跑了，赶紧回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警告。

    “干尸？”听到这里，徐潇宁产生疑惑，“昨夜那血魔蝶不是掏心的么？”

    “没事，”松月溪道，“慢慢想。”

    徐潇宁看不下去，忍不住朝其伸手，想将他拉开。松月溪却立刻用剑柄

    “我们见过么？”他问。

    徐潇宁稍稍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多了个剑童？去年还没见着。”

    不久之后徐潇宁回来了，谢天道：“忘尘阁失踪人数众多，不知能否请徐公子动用归元殿的力量，帮忙仔细调查？”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是刚才他救的那人。正扒在门外偷看他们。

    走到这附近时，他忽然听到惨叫声，于是立刻匆匆赶过来，但他到的时候惨剧已经发生，他马上站在窗边朝外射出了一支金光箭，用其追踪血魔的踪迹，随即赶紧通知祝星洲和忘尘阁的两位。

    “我们忙着抓血魔蝶呢。”祝星洲将他身上的外袍拢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快回去吧，自己煮点姜汤喝。”

    “啊，”谢天顿时尴尬起来，“本来想到了，但是被晏春给打断了，这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等祝星洲来了，他试着追踪金光箭，但却那箭却与之断了联系。

    祝星洲马上站起来，大步走过去。看到少年浑身湿透，他眉头一皱，立马掐了法诀，帮他烘干衣裳，而后脱下自己外衣，给他裹上。

    “嗯……”谢天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思绪万千。

    谢天追了两步，失去了他的踪影。他想着能在这里出现的，一定是青霞派的人。再说对方跑得这么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他不再追了，而是调转方向，去寻找自家阁主。

    这颇为诡异。

    他看着谢天，浑身紧绷，嘴唇颤抖。

    刚巧雎鸠飞出来接他，他便跟着鸟儿走。

    松月溪脸色点点头。

    看到他的第一眼，松月溪就莫名有种熟悉感。而且看对方的反应，似乎这少年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对，”松月溪道，“吸人功力这种手法更像是合欢宗所为。”

    听到开门声，松月溪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浑身湿淋淋的：“你掉湖里了？”

    “晏春？”

    在欣赏他之余，他也在反省自己。虽然身为少主该信任自家弟子，但也不该盲目信任，所以他也得重新审视这件事。

    祝星洲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进去，介绍道：“这是我的剑童，名唤晏春。”

    忘尘阁的两人找山里，祝星洲和徐潇宁找城中。松月溪本想依靠木系天赋，通过花草树木来寻找血蝶的踪迹，但对方隐匿了气息，他目前的修为又无法感知太大的区域，找了半天累得不行不说，还一无所获。

    约莫一刻钟后，祝星洲匆匆赶回。四人分成两组，分头去搜寻血魔蝶的下落。

    “可以，”他点点头，“我同他说。”

    谢天端起茶杯，笑着道：“祝兄对这剑童可真好。”

    少年眸光暗淡下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对方手腕系着一根红绳编成的手环，苍白的手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只紧紧盯着他，默不作声。

    松月溪十分认真地打量这个少年，晏春长着一张堪称绝色的脸，他皮肤苍白，嘴唇嫣红，一双柳叶眼含着春水碧波，眼神一动便让人感觉到魅意流转，十分动人，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俗艳之气。他长发披散，只在脑后用红色发带简单绑了一个发髻，因为落水的缘故，这会儿他发丝散乱，看着凄凄惨惨，惹人怜惜。

    少年一直看着门里几人。

    “哎——”

    谢天进了安置伤者的厢房。

    随后他逐一向剑童介绍其他几位。

    片刻之后，四人从房中退出，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谢天将方才他们收集到的，和忘尘阁有关的讯息告知了祝星洲与徐潇宁二人。

    “是，”谢天道，“可能一开始是直接吸功，后来愈发残忍，现在变成了掏心。”

    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少年，外表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眼眸进了水，有些泛红，他正不停地眨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虽然他也让合欢宗的人在做这件事，但肯定是归元殿人手更多，消息更为灵通，请他们办这事要合适得多。

    谢天又直接上手去扒拉死者的伤口，徐潇宁立刻出声劝阻：“谢兄，死者为大。”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徐潇宁是完全不图回报的。

    “哦，我也有此意，”徐潇宁道，“方才我与归元殿联系了。盟主会安排人手，往各地收集情报，届时会整理出名单和各人的详细去向，给两位阁主过目。”

    他朝谢天问：“你想到没有？先前说的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何人？”谢天问，“你是青霞派弟子么？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掐了个诀，帮对方烘干衣衫。

    徐潇宁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两人：“你们白日来过这里是么？”

    反省完毕之后，谢天再度打量对方。这时候想感谢他，感谢他无意间点拨了自己。

    “知道，死者为大。”谢天将死者翻了个面，不给半分尊重，继续扒拉其伤口。

    在他离开后，松月溪道：“能不能让徐潇宁动用归元殿的力量，帮咱们大范围调查忘尘阁弟子的去向？我还是觉得虽然血魔蝶为祸人间铁证如山，但咱们也不能轻易排除合欢宗的嫌疑。”

    “还好么？”谢天帮他抹去面部的水草。

    虽然某人一直怀疑他家弟子这多多少少令他有点不爽，但是对方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也让他感觉他是个很可靠，很清醒的人。

    徐潇宁道：“这是自然。”

    祝星洲和徐潇宁分别蹲在地上按住他们的伤口，拼尽全力为其输送真气。

    徐潇宁是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的，因他对青霞很熟，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未与祝星洲一起找血魔蝶，而是与之分头行动，各找一边。

    谢天立刻闪至湖畔，跳入水中，将人捞起。对方浑身湿透，咳嗽不已，谢天帮着拍了拍他后背，让他咳出肚子里的水。

    徐潇宁不置可否：“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或许不是一人所为，也即两案并非一案。”

    晏春目光怯怯，小声回答：“不知道……”

    谢天见他脸色煞白，便让他停下歇息。松月溪却想尽快查清门派弟子失踪之谜，遂不顾身体，勉强支撑。

    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松月溪几眼，看起来很想和他再相处片刻。

    “那就有劳了，”松月溪道，“他日若归元殿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二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松月溪忍不住追问：“是没见过？还是不记得？”

    他低头观察四个人的脸，很快给出结论：“他们都是昨夜去过红雨山庄，假冒忘尘阁弟子的人。”

    徐潇宁本想出去找箭和血魔的下落，然而酒楼里还有没断气的，还是活人要紧，他只得留下。

    待他走出院子，祝星洲又忽然站了起来：“我去送送他吧。”

    戌时三刻，徐潇宁用传音术呼唤二人，说是血魔蝶再次出手了。

    他对几人说了句“失陪”，而后便匆匆追了出去。

    谢天接着给他们分享讯息，等他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一道人影。

    两人匆匆赶过去，事发地点赫然是他俩白日里来过的那间酒楼。

    而后他站起身来：“我去让同行的几位师兄师姐把在周边城镇办事的归元殿弟子都召集过来。”

    谢天以为他受了惊吓，正想找人来看看。但少年忽然站起来，快速跑进了桃花林里，湿漉漉的衣摆从铺满桃花的小路上拖过。

    晏春摇摇头，不知道说是没见过，还是不记得。

    对于他乃至整个归元殿来说，各大门派找他们求助是好事，这对巩固归元殿在修真界的地位有极大帮助，因此他们很愿意扛起责任，也全然不惧任何挑战。

    “救了个落水的青霞弟子。”谢天随口一说，而后上前查看伤者。几人浑身干枯，像是血液被吸干一样，目前都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松月溪和雎鸠鸟也分别进行了确认，的确是昨夜见过的面孔。

    谢天走上前检查尸体，四人衣着各不相同，有男有女，而且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有疑似被血蝶咬过的红点。

    “可能你们见过和对方长得像的人？”祝星洲笑着道，“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吧。”

    晏春看看他，再看看松月溪，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么？”

    好一会儿之后，人终于缓过来了。

    谢天保持微笑：“总会水落石出的。”

    祝星洲道：“去年秋天在外面捡的，看他机灵就留下了。”

    徐潇宁以为他埋怨祝星洲在这紧要关头晾着他们，赶紧替好友说话：“星洲他一直很关心身边人的。毕竟晏春落水了嘛，他可能比较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