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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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怎么说，傅司年未来能在如此轻的年纪，就战胜那几个在影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咖，捧起那座金龙奖的奖座呢。

    木雕店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傅司年来的话，只能从街角转进来。

    画好设计稿以后，傅司年拿起墨笔和椴木，在上面勾勒着粗胚。

    傅司年将身上的长风衣脱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把手机取出来，顺便问许落嘉：“你要不要也脱掉外套？”

    傅司年“唔”了一声，声音低沉磁性，说，“还没想好，只是想雕个东西给他——他并不缺钱，缺的是心意。”

    “小狗。”

    然后站起来，在旁边摆列的架子上挑了一块椴木，放在手上掂了掂，满意地笑一下，将木料放在做工桌上，又抽出一张细腻的白纸和铅笔，递给许落嘉。

    和傅司年越好下午三点钟见面，然而许落嘉却两点钟就到了木雕店，左右也没有事情干，便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咖啡店，慢慢地等。

    许落嘉感到一阵紧张，每次看见傅司年，他后背好像就长了无数根刺条一样，谨慎又害怕。

    他看着眼前白纸，很想雕刻一点东西，就算最后结果怎么样都好，至少在这一刻留下木雕，以后就有了一个念想。

    许落嘉在心里说。

    今天的阳光仿佛真的很好，手机上其他情人的恼人的短信好像也可以忽略，胸口充满枫糖一般粘稠的某种感觉。

    很快，白纸上出现一只小猫，像人类一样站在舞台上，挎着一把炫酷的吉他，手里握着麦克风，一只眼睛正着，一只眼睛闭着，像在wink。小猫被涂成不同层次的阴影，就像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一样，明明是黑色的冷酷小猫，却因为一个类似于wink的动作显得生动活泼。

    他一边勾着手里的椴木，一边垂着眼皮说：“落嘉，你要不要也雕一个？”

    许落嘉却很紧张，生怕他问，自己又答不出来，说乱想的么？可是那只猫

    许落嘉又是脸一热，支支吾吾：“唔，能，能帮到你就好啦……”

    许落嘉完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略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一走进去，面对的就是一家巨大的墙壁，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木雕作品，有的涂了瑰丽的颜色，有的有的是木头原来的样子，有的雕刻精致，栩栩如生，而有的却似乎仅仅只是雕塑了一个模型，毫无生气地挂着。

    他傅司年现在是美好浪漫的文艺同志片的主演。

    “就雕一个小狗吧。”傅司年一本正经地说。

    “嗯？”许落嘉眼神疑惑。

    “会不会画小狗？帮我画一个么？”

    然而这日子好像偏要跟你作对，等他的时候，等得抓心挠肺了，急不可耐了，周一不急不忙地来。

    脸上却分毫不显，专注地看着眼前人。

    两个人并排坐在桌子前，如果抬手之间不经意，碰触到对方的肌肤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并且丝毫没有故意挑逗的成分，纯然正直。

    一个男的，想个事情也能这么娘。

    许落嘉略显羞赫地低下头，轻点头，然而背上的战栗还是没有消失——估计是该怎么客气还怎么客气，那种面对傅司年的拘谨感仍旧是无法消弭。

    傅司年笑，说：“不客气。”

    傅司年带着他绕过墙壁，路上也没有人打招呼，傅司年掀起一个房间的布帘，微微扬起下巴，意思是让他进去。

    “不是真的在跟你客气，是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穿着淡绿色的外套和墨色的牛仔裤，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温暖斯文的褐色，相貌清秀，有一双圆圆亮亮眼睛，显得脾气很好的模样。

    傅司年凑过来看：“是猫。”

    许落嘉不好意思地问：“你的朋友是男生还是，还是女生？”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等待再也不像以往，眼泪都等干了都换不来结果，看不到尽头。

    傅司年又生在那样的人家，静利算计已经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假扮做戏更是基因里的天赋，又丝毫不怯场，面对镜头，面对注视的目光也能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什么戏都信手拈来。

    傅司年在雕刻，然而他自己也是上帝雕刻的完美作品，手指用力的时候，指骨更加分明，白皙修长，且连小臂处的肌肉线条起错凹陷都显得完美。

    “可，可以吗？”

    “画，你画好了我改改。”

    “你帮我想想雕个什么好？”傅司年看着他说。

    许落嘉紧张而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乖乖地走进去，房间里面有两张小凳子，许落嘉坐在了靠里面的那一张。

    许落嘉迅速收拾好心情，倒是认真地帮他想。他思考的时候眼睛歪着头，垂下来，眼睫毛眨啊眨，好像灵感就能从睫毛的缝隙间闪出来一样。

    两个人一起走进旁边的木雕店。

    他没有看见，身旁的人忽然促狭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情意。

    店里很安静，也不见人，店里只有浓重的木头的气息，好像是人类误闯进了木头的世界。

    傅司年放下手里的木头，低头在桌子里抽出又一张白纸，递给他。

    可是一旦傅司年在他身边坐下来，许落嘉才发现，没有用，穿得再多也没有用。身边的人气场又强大，里面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手肘处微微地挽起来，显得英俊又随意。

    傅司年表情温柔，一张俊脸露出笑意，问：“等很久啦？”

    许落嘉还在专注地看着刚刚拿起来木头，这块木头略微有些沉重，要双手才能稳稳举着，上面的纹理显现出一种圆润的对称。

    现在的太阳正好，温暖而和煦，墨绿色的遮阳伞，焦黑色的藤椅，穿着精致裙子挎着包的时尚女士，还有在旁边的窗口等甜品的小孩子，远处广场上飞扬的泡泡，折射出七彩的流光——一切很好很好。

    故一个风流浪荡，游戏人间的富家子弟，现在亦可装作纯然善良，秉性正直的青涩大学生。一个暴戾冷酷的人，现在亦可扮作一个温柔可爱的情人。

    艺术创作行业也许是最吃天赋的行业了，旁人雕琢几十年也显得木讷，有天赋的人一登场便知道该如何作态呈现，一举一动，皆是生动，浑然天成。

    傅司年拿起铅笔，再略微再纸上勾了几笔，将金毛的眼睛画得更圆一些，显得柔善纯良，脾气更好了，最后再在金毛的脖子上花了一个铭牌，上面却没有写字。

    即将走到木雕店的时候，傅司年收起手机，随手放进风衣的口袋里，随意地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许落嘉。

    从街口处走来一个人，跟模特似地，高个子，黑色长风衣，边走边低头看手机。这条街上有不少咖啡店，傅司年一路走过来，不仅是露天的，连橱窗里的客人也侧目。

    不知不觉，时间渐渐地指向三点钟，许落嘉从放松变得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坐端正位置，玻璃桌子上的咖啡杯也摆的整整齐齐，眼睛一直看着街口的方向。

    手指不自觉地来回摩擦着手机的边缘，忽然，指尖一顿，圆圆的眼睛一亮。

    “那他平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特别喜欢吃的，特别喜欢看动漫？还是喜欢看戏剧？或者是，唔，或许是喜欢……”

    傅司年扫一眼桌子上快凝固掉的咖啡，倒也什么没说，毫无负担，完全是相信的表情，说：“走吧。”

    雕点什么好呢，铅笔在他的手里转动，转呀转，忽然眼睛一动，迅速抽过纸，信手在纸上涂绘起来。

    许落嘉赶紧放下，摇摇头，笑得腼腆：“不是，我好奇。”随即又问，“你要给你的朋友做木雕吗？想好做什么了吗？”

    是你。

    “嗯。”

    许落嘉上学的时候最恨的就是周一，如今却悠悠地期盼起它的到来。

    傅司年失笑。

    许落嘉一旦陷入某种逻辑思考，也顾不上紧张了，眼睛圆圆的，扬起来，恨不得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说出来，像个热情迎接主人回家的……

    要说许落嘉对于傅司年，做的最多地事情就是等。然而，与从前的哪一次都不同，这时候的等待倒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许落嘉是学过素描的，但是也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画过了，说：“画得不太好。”

    “男生。”傅司年说。

    傅司年说：“不用怎么改了，正好是我心里的样子，谢啦。”

    许落嘉接过，说“谢谢”。

    傅司年问：“你喜欢这块木头么？”

    “噢，好，我来帮你。”许落嘉随手拿起旁边的木头递给他。

    傅司年再递给他一段新的椴木，眼睛却还在看那只猫，左右总觉得眼熟，左右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许落嘉只好接过白纸和铅笔，放在小桌子上，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在咖啡店旁边见过的一只小金毛，他顺手摸了一下，毛暖融融的，又柔软，心随笔动，白纸上很快出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金毛，坐着的模样，歪着脑袋，很可爱。

    许落嘉还是很紧张，摇摇头，说：“刚来。”

    而且房间不算大，除了木头的味道，就是傅司年的气息，他身上的味道像是被白雪覆盖的森林，有种清冷纯正的檀香苦。

    许落嘉心里有鬼，又紧张得很，忽然站起来伸长身子去拿木头，坐下的时候，装作调整木头小椅子，莫不作声地把椅子拉得更靠近墙壁。

    许落嘉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穿得越厚，感觉身上的刺越好隐藏，不会如此战栗紧张。

    傅司年却摇摇头，说：“小狗应该是澄黄色的，这块木头太青，而且太冷硬。”

    许落嘉心里好羡慕，要是他是傅司年的朋友就好了，听说是发小，不仅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且还能得到傅司年的一份记挂，是什么都好，更何况是亲手做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