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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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春风可能马上会来，也可能很久之后才来，但总归会来。

    外边噼里啪啦的交火声像喊魂，卢瑟正仗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新科技跟超人交手，再加上氪石debuff对超人的削弱，一时卢瑟竟然成功占了上风。

    这个方法非常冒险，还挺疯。

    怎么能，怎么能在他承受了这么多之后，连点奖赏也得不到呢？

    但这紧张不是因为那楼有多高，而是因为……他竟然害怕阿贝尔会让自己失望。除此之外，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只不过一下子说不上来。

    阿贝尔很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地球之书纳闷地回去看了一下阿贝尔和米赛尔。

    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再一次在米赛尔那双金色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过，这个问题不用问米赛尔了。

    那样是不错——可阿贝尔虽外表看上去比谁都要圣洁，但却有一颗比谁都要贪婪的心。他不满足于此，既然曾经和米赛尔并肩站立过，甚至从米赛尔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过自己，就不会再满足于只能躲在米赛尔灵魂的缝隙，跟个小动物似的战战兢兢地扒拉一条缝隙

    阿贝尔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明明满身伤痕也满身疲惫，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终于摆脱了那痛楚的无尽长河，也离开了看似温暖的泉眼，看见了米赛尔的整个灵魂。

    不过随后想起，卢瑟是让他上班的罪魁祸首，并且答应他的卷饼也泡汤了……这样一想，米赛尔心安理得地继续闭眼睡觉，算是默认了阿贝尔的话。

    只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底下仿佛藏了刀子。

    他灵魂上自己捅的那一道伤痕还没好全，这伤势也反映到了如今的躯壳之上。

    他顿时噎住，面上难得有一些心虚。

    米赛尔一向以来都不是个会怎么纠结的人，象征性地想了想做个样子就算。他刚理清自己，却发现自己又看不懂阿贝尔眼里的情绪。他张了张口，看着阿贝尔满眼的后怕

    米赛尔的眼睛里，除了阿贝尔的倒影之外，还有一点惊讶和放松。

    再加上它对之前自己不小心压垮超人还有点微妙的歉疚，所以它悠哉游哉地飞到了墙的上方，出现

    他是不想让米赛尔担心，更不想让米赛尔难过，所以无法对米赛尔说出真相——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偷偷为自己谋点利益。他望着那纯白的灵魂，心想我们明明是同一个自己，我即是你，你也是我，从自己那里要点好处，这不过分吧？

    这份暖流让人昏昏欲睡，安抚了阿贝尔灵魂上每一处狰狞的伤口。整个灵魂仿佛泡在滚滚的温泉之中，一下子再也回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更遗忘了方才的痛楚。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地球之书看卢瑟有点微妙的不爽。

    明明是阿贝尔抱着他，可阿贝尔看起来像是跪在尘土里。

    他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想永远留在这里的念头。

    那白色的灵魂对阿贝尔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好像只要阿贝尔想，就能代替这个灵魂掌控这具身体。阿贝尔刚要伸出一点部分去触碰他，又想到了什么，望着那一无所知的灵魂，不甘地收回了那金光构成的手。

    米赛尔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刚才跳楼的时候，居然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阿贝尔不用说，外面再怎么吵他都稳稳地抱着米赛尔，穿着圣洁长袍的女性独是一处风景。而米赛尔……这么吵他居然还睡得很踏实，没几秒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那翅膀猛地扇了一下，掉下几点零碎金光，虽然不知这双翅膀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但光这么一下，阿贝尔便往前移了数百米。

    他明明是米赛尔的另一个自己，之前还算是对米赛尔的想法了如指掌，可一旦遇到米赛尔对他的态度……就不怎么笃定了。大概每个人遇到爱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他也不能例外。

    他显然很明白如何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那伤口虽只有一道，却比之前在无尽长河中的千万道要更深，隐约能见他那灵魂的内里。他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暖流之中，将那些温暖全抛于身后，刺入骨髓的寒冷几乎要冻住了他的整个灵魂，但他还是向那寒冷头也不回地走。

    这份预感在听见红罗宾在频道那头的声音时变为了现实：“……有个人从楼上掉下来了，卢瑟站在窗口，看样子好像是他推的？情况不太妙，人像比对，掉下来的那位是我们这次要找的人质。”

    整个灵魂要被先磨成粉末，然后被揉成很小的一团，整个灵魂的形状经过重塑，才能回到米赛尔的身体里。灵肉分体的痛楚足以将阿贝尔整个人的意识给湮灭在无尽的长河之中，但好像有块看不见的木板浮在了他面前，他牢牢地抓住那块木板不敢松手，不敢彻底被痛楚吞没。

    想到这里，阿贝尔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朝目的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超人眼皮子底下全身倏然粉碎，化为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他垂下头，对上米赛尔的眼睛。

    然而这个想法刚萌芽，就被阿贝尔自己给掐灭了。

    两秒前。

    他对此没办法感同身受，所以不能理解。

    ……世界上能唯一让他有这般感受的，只有米赛尔的灵魂。

    毕竟要他上班，跟杀了他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对别人有多冷，阿贝尔对米赛尔说话时的语气永远称得上一句温和。

    纯白镶着金纹的长袖底下，是没剩下几块好肉的骨头。

    阿贝尔好不容易从那条痛楚构成的长河中挣扎着爬上河岸，下个瞬间却又迷失在了暖流中。

    好不容易米赛尔那扇紧紧闭着的门打开了一点，要等到下一次打开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这次错过又要等多久？

    偷偷看他。

    可这还没有结束。

    这样的话，好像也不错。

    是会觉得失望不满呢？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那索性就不去想了。

    超人心里咯噔一声。

    一秒前。

    要救下米赛尔……还远远不够。

    这话让米赛尔想起了自己之前为了激阿贝尔而随便胡诌的那些。

    “行。”外面超人正在不管不顾用热视线破坏铅铸的高墙，那墙里的砖竟然是一块块氪石，阿贝尔的声音夹在滋滋的响声中很清晰，“你睡一会儿，抓你还要杀你的人在楼上吗？”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阿贝尔还是不想他难过。

    那双只有骨骼的手，不知不觉隔着长袍攥紧了米赛尔的衣服。

    挨过这些寒冷，或许能等到一缕春风。

    以米赛尔的性格，但凡复杂一点的东西都被他当作过眼云烟，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他想了想，还是将这一幕记了下来，偏过头去闭上眼睛，说：“我想睡一会儿。”

    米赛尔所在之地和阿贝尔他们的确有一段距离，说不上远却也说不上近。金色碎光在阿贝尔身后幻化出一双金色羽翼，从空中如流星般地越过，街道上行人抬起头看见那双翅膀，快得都要以为是错觉。

    所以他离开了米赛尔的身体，金色的灵魂在空气中重新伸展出原本的形状。灵魂粉碎那一刻自动存放于系统仓库中的马甲躯壳被唤醒，灵魂迅速地被血肉覆盖。不过眨眼的功夫，拥有身体的阿贝尔就出现在了半空中，丝毫不费力地接住了米赛尔。

    哪怕是阿贝尔都不禁开始头疼，但头疼并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他提出来的，刚开始提出来不过是为了试探，并没想过米赛尔会同意……可是他同意了。

    假如真一切都如米赛尔所料，那么自己对于米赛尔而言可能只会是一个可以交付后背的、好用的工具人，和爱人一点边都沾不上。光是这么想，阿贝尔那一腔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好像坠入了遍布冰刺的深渊，整个人又痛又冷。

    超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贝尔不想等。

    一个人从高空坠下撞到什么的力道是相当恐怖的，但阿贝尔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直接这么迎了上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影响，那么就是他原本微微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看起来像个纸人。

    万幸的是，米赛尔这件专门用来战斗的长袍确实不是凡品，轻薄却又柔软，巧妙地弱化了骨头坚硬的触感。而且隔着一层衣服，那底下的骨骼上究竟有没有覆着一层皮肉，一般人也不太看得出来。

    不管米赛尔到底是谁，是不是和阿贝尔有关，或者又是不是他的邻居……超人都不愿意看见他出事。

    卢瑟为了针对他，特地树立了铅制的高墙，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但超人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红披风在空中只停留了一瞬，便如利箭猛地向目的地冲去。

    和隐蔽的不甘。

    在他们的背后，地球之书不断地打转，时不时地还往墙外那边歪一下书脊。卢瑟果然在墙外给超人设下了不少的陷阱，哪怕是超人要解决也得费一番功夫，热视线和轰轰枪火声来了个全景环绕音，震得地球之书都不断地晃。

    地球之书这么一看，更纳闷了。

    如果米赛尔知道，最冒险的其实不是跳下楼的他，而是可能会魂飞魄散的自己……

    所以阿贝尔没有再沉沦下去，自己在自己的灵魂上撕扯出一道伤口。

    总算是保留了最后一点点意识。

    和他不一样，米赛尔的灵魂是白色的。

    可是还不够。

    更别提还失约，罪加一等。

    米赛尔根本没有给他第二条路。

    如果能成为米赛尔的一部分，那不是就能永远地和米赛尔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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