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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衡看着爸爸妈妈这样,原本只是小声抽泣的他心里边儿忽然就很难过,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反客为主?

    不如让小衡过得开心一些。

    -

    她能做到的最好,对于他来说可能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

    燕观冷淡地睨他一眼,身为男人,他自然知道这个人心里边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又不理人了。

    燕观略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紧紧拉着自己的小朋友,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外边儿‘吱呀’一声响。

    说完,便礼貌地关上了门。

    清脆的童声响起,燕观看着那正张着手对他咧开嘴笑得开心的小胖团子,心下的黯然瞬间被柔软情绪所覆盖,他低着身子抱他出来,见周幼吾立在楼下,投过来的眼神淡淡的,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燕观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之后还会有很多次的。”

    不然,他也要跟着一块儿哭了。

    见她不再说话,燕观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燕观不懂这圆乎乎的小朋友脸上突然浮现出的得意是为哪般,可是看着那道明显放慢了些脚步的纤瘦背影,他也跟着笑了笑:“妈妈不生气了,真好。”

    那中年男人自觉展现出了十足的男人风范,在那个看起来分外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前,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对着周幼吾道:“小衡妈妈,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和我说就是了。咱们俩谁跟谁是吧?”

    燕观还没回答,周幼吾就摇了摇头:“小衡,不要提让别人觉得为难的要求。”

    周幼吾冷哼一声,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再推有什么用?

    到了小区楼下,周幼吾率先下了车,燕观只慢了一步,正想绕过去给她开车门,便见着她自己走过来了。

    “我看见一次,就亲你一次。”

    他鼓着一张包子脸,牵着燕观的手又紧了紧,大声道:“爸爸才不是陌生人!爸爸是小衡的爸爸!”

    小衡到了妈妈怀里,依恋地将小胖脸使劲儿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里蹭,声音含含糊糊的:“妈妈不要生气……小衡不要爸爸了……”

    燕观眉心一蹙,可是看着小朋友天真的小胖脸,他又微微笑了笑:“有爸爸在,以后都不会让妈妈这么累了。”

    “爸爸,抱小衡!”

    若放在平时,周幼吾考虑到和谐邻里关系,兴许还会同他敷衍两句,可现在她连一点儿心情都没有,甚至见着他镜片后闪烁着的垂涎之色,更觉得心里边儿犯恶心。

    -

    眼镜吧。”燕观抱起将脸鼓成小圆球的肉团子,淡淡道,“想吃糖,我可以把我与幼吾三年前的喜糖给你一份。”

    怎么就让燕观送她们回家了呢?

    都主动和小衡说话了呢,妈妈果然还是和小衡全世界第一好吧!

    外边儿那个男人一直这么骚扰她吗?

    好像她努力逃离的三年一点用都没用,宿命好像一张大网,不动声色间又要将两人的生命际遇交织在一起。

    她原本觉得租这样小小的两居室已经足够她和小衡生活了,房子虽然小,但是窗明几净,住起来舒服又方便。

    就在燕观以为她一言不发就要转身离开时,她却抬起了头,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久违地在那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燕观不禁有些恍惚。

    昔日的爱侣一朝重逢,彼此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燕观的心被她的话砸得钝痛,他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爸?!

    彼时还有些稚嫩的周幼吾有些震惊,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发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你当然应该抱歉!”周幼吾抱着努力缩在妈妈身上的小小胖团子,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躲不掉?”

    中年男人讨了个没趣儿,正有些讪讪,见着周衡躲在那脸生的男人后边儿,不由得咳了一声:“小衡,怎么能和陌生人那么亲近呢?快过来叔叔这儿,叔叔带你去买糖。”

    “没有为难。”燕观鼓起勇气微微侧过身,终于敢将目光正大光明地完整落在她身上,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为小衡做任何事。这是我的责任。”

    周幼吾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开了门锁就要上楼去。

    责任?

    周衡顺势躺在妈妈怀里,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这是小衡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车车呀!”

    等开了门看到狭窄的屋子时,面色更是一沉。

    燕观顺势俯下.身,在她微微瞪大的眼神中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意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对,就像刚刚那样。”

    在他不自觉露出的矜傲中,周幼吾忽地觉得有点隐隐的自卑。

    燕观的耐性到了极限,他走过去抱起仍在抽泣的小衡,那双习惯性淡开所有情绪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周幼吾没忍住,伸手顺了顺他脑袋上乱乱的小卷毛:“你笑什么。”

    中年男人僵在原地,他心心念念的大美人名花有主了?!

    媞媞。

    可是现在不行了。

    她喜欢他在自己的唇下紧张地翕动双眼,却又一动不动,允许她的坏心眼。

    周衡见不着那个讨厌的叔叔了,还趴在他爸爸耳边告状:“这个叔叔老是和妈妈说话,妈妈下班好累好累,他的嘴都一直不停!小衡讨厌他。”

    他这样叫她的小名,尾音像是大提琴一般温柔又自然而然地低沉下去,挟裹着熟悉的情意与缱绻,落在她耳边,像是音线化作实物摩挲过耳道,激起她微微的战栗。

    “够了。”

    小朋友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才过了没多久,他就忘记一家三口紧紧相拥抱头痛哭的样子了。

    最后两个字他含在唇齿之间,没敢说出来。

    也许是这句话说得实在违背本心,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温热的泪珠落在她有些冰冷的肌肤之上,烫得来她整个人都难受

    燕观不再犹豫,上前抱住一起哭个不停的母子俩,骨节修长的大手笨拙地在她们身后慢慢拍了拍,声音低沉又温柔:“不要哭了。”

    ……怎么到头来恶人全是她在做?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瞧着有些可怜。

    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他们门开着,探头探脑地过来打量一转,见着周幼吾时脸上迸发出的笑意在下一瞬见着冷冰冰望着他的燕观时瞬间就没了。

    周幼吾坐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身后没有脚步声,她有些恼怒地转头,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她发话,便不敢上前。

    燕观笃定地点头。

    周幼吾忽地就感觉一阵深深的疲乏。

    周衡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像一只刚刚被揍了屁股的小松鼠一般紧张不安,撅着屁股一会儿看妈妈,一会儿看爸爸,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

    周衡眨了眨大眼睛,方才哭得红红的胖脸蛋委屈地皱了起来。

    周衡一听,眼睛更亮了,连忙又爬到爸爸身上去:“真的吗?”

    周衡便高兴地拉着爸爸的手噔噔噔地走过去,还不忘安抚被妈妈吓到的爸爸,颇有心得道:“爸爸别害怕!妈妈现在已经不生气啦!”

    周衡小小地欢呼一声,扭扭捏捏道:“那爸爸可不可以和妈妈一起来接小衡放学呢?”

    周幼吾伸手去抱他,两个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却是一触即分。

    爸爸?

    周衡仰起头看着男人脸上难得一见的笑意,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爸爸笑起来,好像比他还要帅欸!

    周幼吾下意识地抬起眼看他,那双比常人更浅一些的琥珀瞳孔,两人情到浓时,她总爱捉弄般地亲吻他纤长的眼睫与薄薄的眼皮。

    在她离开燕观,离开爸爸,离开她自小生活,承载着她与燕观过往的这座城市时,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燕观率先败下阵来,他将手里一直淌眼泪的软乎乎一团递给了她,声音艰涩:“……抱歉,是我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但是燕观一站进来,整间屋子仿佛就变得逼仄起来。

    她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

    见周幼吾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英俊隽长的年轻男人话音沉沉:“媞媞,不要推开我。”

    她有小衡。

    周幼吾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冷淡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上了楼,燕观微蹙着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周幼吾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还不跟过来?”

    燕观看着她咬着唇,这是她的一个坏习惯,一紧张的时候就爱咬着唇,燕观纠正了很多次都未果,最后索性撂下有力的威胁。

    “这位先生,还是把钱留着配副新

    周衡生气了!

    埋在心里的恨意与爱意混杂出的矛盾情绪再怎样刺得他心头发疼,在她的眼泪面前都只能溃不成军。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小朋友的哭声。

    陌生人,陌生人,为什么都说他的爸爸是陌生人!

    她转身进了屋。

    可那是错误的。

    起来。

    “你谁啊?怎么在小衡她们家?”

    燕观轻轻叹了口气,将懵懵懂懂的小朋友放下,转身拎起新给他买的那些玩具,牵着周衡的手走到她面前:“我送你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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