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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他莞尔。

    那真是一位矛盾又有趣的女郎呐……

    叶简听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孟知味,心里头越发警惕。

    孟知味颔首:“雨势太大,赶不回去。想着就近躲一躲,等到雨停了再回去。”

    孟知味听见后,没有作答,而是笑着望向叶卿卿,显然是将定义二人关系的权利全权交给叶卿卿。

    此时,姜大郎来唤他,说是有客人点了吃食。

    未曾想到,不过片刻,酝酿半日的倾盆大雨终于痛痛快快地落下时,他们又在酒楼二楼撞上。

    孟知味无意间撞见此幕,颔首笑笑,没有打扰他们说话,收起油纸伞,无声入了食肆大门。

    姜记食肆的店主姜田,听见动静后,从后厨出来,笑道:“我一猜,就晓得你是被这雨拦住了。你去西市这一趟,可寻到你想要的香料了?”

    靠窗的桌案处,女郎以手背抵着下颚,偏头望着窗外细雨和行人。她穿着一身轻薄的圆领袍

    孟知味怔了怔,犹豫道:“那女郎……”

    闻言,朱六娘点点头,旋即把这位不相干的孟庖厨抛之脑后,忍着害羞去提醒:“这护袖是依着你以前的尺码做的,若是有哪里不合适,我再帮你改。”

    孟知味接过店主亲自捧来的酒坛,亲自给叶卿卿斟了一盏,笑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大雍各处游历,去岁刚巧在大漠待了半年,恰好涉足过这题里提到的当地小山坡,听过当地人说的传说。”

    孟知味的脑海中,浮现叶卿卿听他说起山川美景的兴奋,以及回眸一瞥时对方眼中浮现的寂寥。

    孟知味抿了一口烈酒陈酿,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桌案上那坛喝了小半的葡萄酒。

    雨势减小后,叶卿卿顺势推开虚拢着的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轻微土腥气和树木清香的空气。

    “当然,此事全凭女郎做主。若女郎不愿,孟某自然不好扰了女郎清净,再去问问旁人就好。”

    孟知味坦然道:“在场诸人虽多,但大多是生面孔。唯有女郎救孟某一命,瞧着

    他心里惦记着约好的友人,未曾留意到,楼上有一道视线,隔着稀疏雨帘,目送他走远。

    从二楼楼梯口往下走时,孟知味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偏头望去。

    这酒肆是胡人所开,店主来长安时,曾带来五坛西域佳酿。此胡人很有些经商头脑,又学来中原地区的情致,于是设下五道与他家乡有关的题目,一题对应一坛酒。

    望见店主诧异又惊喜的模样,以及孟知味说店主家乡话时淡定从容的神色,叶卿卿若有所悟:“你竟去过西域?”

    一回头,便瞧见了刚登上二楼的孟知味。

    一身劲装的叶简看着几步外笑眯眯的年轻郎君,忽而警惕:“阿姐,这是谁呀?”

    孟知味偏头看他,眼里藏笑:“原本是没有的,后来躲雨时遇见一位有意思的朋友,由她所赠。”

    听后,叶卿卿的双眸里浮起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光亮:“外头,嗯……我是说长安外的大雍各地,都是什么模样?”

    叶卿卿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偶然,与这位孟郎君不会再见。

    孟知味生性洒脱,但骨子里还是中原郎君的那股端方劲儿,因此只是偶然一瞥,即便再好奇和诧异,也还是顺势收回目光,下楼结完账后,撑伞离开。

    他扫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看来二楼已无空桌,不知可否与女郎拼一拼座位?”

    而孟知味好脾气地一一解答,倘若碰上连他也不晓得的,便坦然一笑,说日后定会亲自去瞧瞧。

    而他却从那潇洒恣意中,无端窥出几分寂寥和惘然,于是晃了晃神。

    叶卿卿听得认真,在对方的描述中,一双杏眼也越发明亮。时不时,听入神的她还会结合在书上看见的事迹景观,问一些问题。

    朱六娘紧张之下,随意捡话来说:“那是谁呀?我只陪着阿娘回关内一月,你家怎么就来了个生人?”

    脸熟。”

    那时已经是秋初,叶卿卿带着叶简去长安郊外跑马打猎时,恰好遇见了同样出来行猎的孟知味。

    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孟知味愣了一瞬,旋即神色自若地走近。

    姜大郎清了清嗓子:“是阿耶的好友,淮南道扬州府人,也是一位庖厨。”

    朱家六娘似是来给未婚夫君送护袖的,离去时,明媚小女郎的脸上还带着羞意。姜大郎是个憨厚的性子,用最为朴实的言语夸着朱六娘,他嘴拙,但望向对方的视线里却满是真诚和情意。

    回到宣阳坊姜记食肆时,孟知味刚好撞见姜家少年郎与送早就定亲的朱家小娘子离开。

    孟知味眉眼含笑,没有去争归属权,而是提起腰间的香料袋:“在下不才,是个庖厨,也带了些香料。女郎和小郎君若是肯赏脸,孟某愿为二位烹制吃食。”

    夏日的一场雨,下得酣畅淋漓,去时也快。

    如此,孟知味便也没再婉拒,谢过之后,接了这把油纸伞,与叶卿卿告别。

    于是,孟知味叉手行了一礼,顺而坐到叶卿卿对面,找来茶博士,如其所言要点这酒肆最好的美酒。

多做纠缠,所以只朝着叶卿卿离去的背影又行一礼,不再多言。

    孟知味莞尔:“女郎当是好美酒之人,答谢恩情应当投其所好,孟某请女郎品一品这酒肆最好的佳酿。”

    她口气随意且散漫:“今日得孟郎君一席讲述,受益颇多。雨势未曾完全停,你带着这把伞走吧。”

    多年过去,佳酿只剩下最后一坛。

    ,外扣并未老实扣上,便有一片衣领斜敞着,透出几分潇洒。

    叶卿卿与孟知味的第二次相遇,来得很快。

    朱六娘好奇地追问:“与姜大哥你家一样,也是世代为庖厨吗?”

    一照面,他们就记起下雨天的那场初遇,以及饮酒侃大山的交情。

    叶卿卿馋这坛酒许久,但搜罗来许多书卷、寻到数位胡人,也没答出最后一题。

    姜大郎憨笑:“六娘做的,自是哪哪儿都好,没有不合适的。”

    孟知味瞥了一眼天色,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叶卿卿叉手:“天色不早了,我与友人还有约,也该回去。”

    食肆内,孟知味将油纸伞挂到后院的墙壁上。接着。

    只不过嘛,交情归交情,猎物归猎物。

    罢啦,世间太大,诸事随缘。

    哪晓得,一向看人极准的叶家卿娘,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

    叶卿卿的手搭在佩刀上,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忽而笑了:“若我答应拼桌呢?”

    不绝的雨声中,孟知味用他那把温和的嗓音,给从未真正踏出长安地界的叶卿卿,不紧不慢地讲起外头的世界。他说黄河、长江的壮阔,谈大海的一望无际、大漠的黄沙漫天,聊山川的壮美,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在与这位女郎遇见。

    姜田急急忙忙往后厨赶,扔下一句:“哎哟,这怎么突然忙起来了。等我做完吃食,咱们再来试新菜!”

    两方人的箭射出去,落在同一只兔子

    二人聊到兴致最浓时,便会举起酒盏,笑着碰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叶卿卿扬眉,指着正中兔子脖子的羽箭:“我的。”

    重重树林间,叶卿卿与孟知味在死透的肥美兔子面前遇上。

    说来,或许是缘分使然。

    被他留在身后的少男少女,连忙又分开一些。

    孟知味“嗯”了一声,扭过头去,盯着伞瞧。端详片刻,他又将伞取下,拿来一块干帕子,珍惜地擦去伞面上的雨水,随后把油纸伞收好,放入屋内箱笼中。

    闻言,叶卿卿的姿势松弛一些,抬了抬下巴,眼底添上几分兴致:“坐吧。”

    “嗯,找到大半。”孟知味头也不转地点头,视线凝在那把油纸伞上。

    -

    看着对方身上的湿痕,叶卿卿了然:“躲雨?”

    “就拿此酒的产地来说,那儿种了大片大片的葡萄……”

    叶卿卿单手举着酒盏,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摆了两下:“我等雨停,你且去吧。”

    嘁!瞧着人模狗样的,该不会也是觊觎他阿姐的登徒子吧!

    叶卿卿一听,心想,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姜大郎挠挠头:“唔……好像不是的。孟郎君先前说过,他耶娘是行商的,而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因为喜欢做吃食才做了庖厨。”

    姜田瞧见后,诧异道:“哎,你这伞是哪儿来的?不对啊,你都买了伞,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叶卿卿扫见外头淅淅沥沥飘着的小雨,想了想,将桌案下的油纸伞取出来,递给孟知味。

    叶卿卿正坐在那儿,一边品酒,一边透过窗户缝隙去看外头布起的巨大雨帘。

    于是,在接下来的工夫,叶小郎君挂上一脸真诚的笑容,用极为敏锐的视线,凑到孟知味的身边,开始不动

    若是有缘,总能相见。

    叶卿卿顿了一下,随口道:“是我上月在西市结识的一位友人,他去过许多地方,是个阅历极丰厚的人。”

    姜田了然,笑着指他:“你呀,最是交友遍天下!”

    叶卿卿挑眉:“虽无空桌,但有未坐满的空位,为何不跟他们拼桌?”

    她观孟知味,也不过是位少年郎君,便想当然地以为对方答不对这一题。

    要晓得,她是不怎么会做饭的,叶简年岁还小,自然也不通庖厨技艺。至于带出来的一应侍从,他们之中倒是有几个懂怎么烤猎物,但说到底,手艺都粗糙,必然比不上一位正经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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