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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眉眼冷傲,“有事?”

    那个语调,好似厌恶他的纠缠不清,又不屑于他的软弱,轻飘飘的,像根风筝线,看着纤细如丝,却可以割断人的头颅。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顾锦开始不耐烦了,“有事就说,别跟个哑巴似的,不说我走了。”

    然后他关掉了ip自动更换器,又关掉电脑,离开了网吧。

    他望向天边的眼睛里,是仿佛可以迎风而起的无畏与肆意。

    顾锦看了手里的水瓶一眼,随手把它扔在了旁边的长凳上,“走

    宁父皱着眉望向桌尾空着的座位,“博文呢,他又不回来吃饭?”

    顾锦也不是当真想从他这里探听到什么消息,关了和陈旭的聊天页面,他望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即将发出的匿名邮件,又从头读了一遍,修改了几个用词,他把那封邮件,附上他前天刚拍到的一张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他有心再问一句,中翔之前为什么没有和龙城达成协议,却也没有提。

    “顾锦!”

    “现在的你,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他站起身,拿着冲浪板,终于进了水里。

    白萍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回话。

    顾锦歪着头拍了拍耳朵,又抓住领口的衣服把它扯开。

    丰凌那边的老家伙倒是很精,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都还没有作出决定,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年轻气盛,自视甚高,会主动地走进陷阱。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白萍的心还是猛地颤了颤,“他……他工作太忙了?刚才特地跟我交代说今天就不回来吃饭了。”

    看到龙城的字眼,陈旭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刚看到顾锦消息时吹起来的气球,又嗖的一下被放跑了气。

    顾锦发过去一条信息,便盯着陈旭的消息页面,等待着回应。www.xiluoxuan.com

    晚间,宁父和宁瀚宇回了家,家里的佣人轻手轻脚地把饭菜摆上餐桌,白萍扬起一张笑脸,亲手盛了饭,摆在父子俩面前。

    顾锦看着回复,微微勾了勾嘴角。

    宁博文攥紧了拳头,又大声叫了一次。

    顾锦止住了动作,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宁博文的动作,提前了这么多。

    顾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先去换衣服。”

    还真是……从未想过会这么轻松地听到这句对不起。

    宁博文的手掌慢慢握紧,“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或者留在这里。”

    顾锦:“请你吃饭,出来吗?”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这种消息也没有必要特意保密,于是回复到:“是啊。”

    顾锦挑了挑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到:“在准备跟龙城的合作案?”

    然后他在楼梯间里,遇到了他的母亲——白萍。

    顾锦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他。

    宁博文的眼神亮了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顾锦,也许是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辱骂自己天真,也不会劝他谨慎。

    “博文,你别任性,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要功亏一篑呢,而且你脱离宁家,那妈呢,妈你也不管了?”

    “什么?”白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捂住自己的嘴,习惯性地把声音压了下去,“你疯了吗?你真的以为你现在就站稳脚跟了,你要不是姓宁,你以为你的事业会发展的这么顺利?”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顾锦,突然说了声“对不起”。

    果然,他只对他说恭喜。

    在巨大的水浪声中,水汽弥漫了整个场馆,呼吸都变得湿漉漉的。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悬崖边呼啸的风声,顾锦望着天空,声音很轻。

    他好像误以为,顾锦是故意追过来的,暼了一眼他的手腕,问:“听说你自杀了?”

    那此时羽翼还未丰满的他,准备还未齐全的他,又有没有能力迎接疾风骤雨?

    一瞬间,那种被忽视的愤怒又冲击上他的胸口,宁博文叫住了他的名字。

    “放心,单纯吃饭,不会叫你背信弃义。”

    顾锦坐在原地,半晌,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冲破了喧闹的水浪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进入宁家,从小到大,好像从未这么大声地说过话。

    “我不美吗?”

    他果然没有直接离开,换上了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了他身边。

    宁博文脱掉外套,换上鞋,脚步被丈量一般,不急不慢地上了楼。

    紧接着,又发过来下一句:“策反行动是隐秘而长期的,现在才到了第一步——美人计。”

    顾锦永远记得,自己和宁博文不小心在餐厅偶遇的时候,他厌烦又冰冷的眼神。

    顾锦在水流里不断调整着方向,他摸了摸板,下一秒纵身跳了起来,然后再落到板上的那一瞬,被水流冲了出去,在水里翻了几个滚,半跪着站了起来。

    他以前好像连顾锦的脸都没有认真地看过,顾锦之前对他来说不过是待在季霄身边的,总跟他们不是很对付的一个符号罢了。

    室内冲浪馆很大,有三个不同速度的水道,恒温,原本可以承担十几人同时下水,但这些富贵少爷们通常受不了跟普通人一块,每次来都要包场,场馆倒也乐得轻松,只是不凑巧,今天宁博文来的早了点,顾锦的预约时间还没结束。

    但后来,这个符号独立出去之后,反而变得越来越具象化,越来越显眼。

    “妈。”

    然后他才不小心看到了宁博文,又皱着眉移开了目光,从水里捞出他的冲浪板,从另一个通道口走下来,一言不发地朝出口走去。

    ……

    过了一会儿,陈旭发过来一个痛哭的表情。

    宁博文掌心沁出了一层汗,但仍然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我最近在转移资产,我决定脱离宁家了。”

    进了老宅的大门,昏暗沉重的房子里一片寂静,几乎听不到人的呼吸。

    “孩子都大了,翅膀硬了。”宁父似乎是笑了笑,意味莫测。

    宁博文语调轻松,道歉也道得轻松又随意,他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水花在眼前跳动,觉得包裹住自己的那层痂壳,也终于裂开了一点缝隙。

    宁博文看他回来,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怎么高兴,大约是意识到了顾锦不过是想从他这里打探季霄的消息。

    宁博文目光锐利地盯着水流的方向,稳定着身形,顾锦却也没有起身离开,一直等到他中途下来休息,递过去一瓶水,在他拧开瓶盖的时候,轻声说到:“你偶尔不那么规矩的时候,比平常要帅气。”

    宁博文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微闪,偏过头喝了口水,又把那瓶水放回到顾锦手里。

    这个消息本来就是他撺掇着谢景深故意放出来的,为得就是想借机钓钓鱼。

    他看着顾锦从水里站起身来,衣服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露出纤细但不单薄的腹部线条。

    视线又从“策反”之类的字眼上扫过,他摇了摇头,默念了三遍“职业道德”。

    宁博文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于是宁博文缓缓舒了一口气,好似开始幻想起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片天地。

    “这么讨厌这个世界的话,不如毁了吧,这样看起来还会勇敢一点。”

    陈旭:“no,战争年代,禁止通敌。”

    顾锦却没有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是吗?”顾锦收敛了表情,轻声说了句,“恭喜。”

    只留下白萍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眼神闪烁不定。

    他回过了头,宁博文却又没有话要说,他只是冷冷地站着,有点倔强。

    因为什么呢?难不成还真因为他的蛊惑?

    “美。”他快速地打了个字过去,“我要继续工作了,不能摸鱼了。”

    白萍的头发规整的盘在脑后,穿着掐腰的丝绸裙,对他露出了迎宾小姐一般训练有素的笑容,“怎么提前回来了,你的投资所那边不忙吗?”

    陈旭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脸颊有些发烫,快速地眨了眨眼,调侃回去:“美人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陈旭:“最近在准备材料,忙得要疯了。”

    宁博文也没有下水,他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看着眼前激烈的水流,等待着顾锦换完衣服回来。

    周末,宁博文穿着黑色冲浪服抱着滑板走进室内冲浪馆的时候,看到了激流后踩着冲浪板如履平地,随手撩起头发的顾锦。

    “那等你忙完了再请你吃饭。”

    “是真的忙,还是不愿意回来?”宁父夹了一筷子菜,动作间,筷尖都未碰到碗碟。

    宁博文原本应该生气,却下意识地在他准备起身的动作里开口道:“我决定脱离宁家了。”

    看着顾锦发过来一个拜拜的表情,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宁博文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他稳稳地站在冲浪板上的样子十分耀眼,但摔下来那一刻又有另一种生机勃勃。

    带他进来的工作人员略带歉意地解释,“您比预约时间来的早了一点,他马上就要结束了。”

    “大冬天的来室内冲浪,还真是神经病。”顾锦也不知道是在说宁博文还是说他自己。

    说完,他转身下了楼,仿佛回来就只是为了找她说这番话的,又重新出了门,离开了这里。

    陈旭似乎是自然而然地联想起顾锦说这句话时会有的表情,他一手微撑着下巴,抬眼望向他,睫毛漆黑浓密,颓丧中带着迷人又靡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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