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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从云清清的眼角涌出来,被周向坤用指腹轻轻地擦去。他颤抖的嘴唇印在她的额头,眼角,脸颊,往下移去。

    云清清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一小团甜软的阳光。

    “小安发现端倪,来问的我。”

    “十点左右到,坐了几分钟就走了。”

    大年初七,高三年级重点班的学生该返校了。

    云清清:“很多年不碰古筝,早就生疏了。”

    比起有点尴尬的云清清和有点拘束的云安,周向坤则表现得阔朗自如。

    旧岁逝,新年春色逐风来。

    话中的“他”指的是谁,云清清怎么会不明白?

    听在周向坤的耳里,牵连着胸口钝沉的痛。

    周向坤:“我记得你会弹这首曲。”

    怎么还没开门?云安跟着来到客厅和玄关的交界处,低声问不远处没动作的母亲,“外面是陌生人?”

    迟早都要告诉周向坤真相,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告诉他,以免蒙在鼓里的他牵出不应该的期盼——毕竟很多有钱人家似乎对男丁看得比较重。云清清把生云安前的预示梦、云安的体质不好即云安女扮男装的原因告诉了周向坤。

    大年初三这天上午,云安在房间里戴耳机练英语听力,连续磨了两套题目,稍作休息顺便去客厅接开水。坐在沙发的云清清让云安拿茶几上的红包,她才知道妈妈的发小、孚顶高中副校长冯时新,刚才来家里拜年。

    云安点点头,世界真小,朋友变成了亲戚。

    云清清几乎是马上接话:“空心菜吗?是挺嫩的,是大棚种出来的蔬菜。”

    笃笃笃——

    “噢。”云安把择好的空心菜放进第一个水池,“这些菜挺嫩的。”

    多少年没听见清清这么叫他了?周向坤身子微微往前,胸膛里涌起怀念和柔情万分。

    没等周向坤想好话题,云安找了个借口回房间,“我还有作业没写。”把空间留给两位长辈。

    “你认识她吗?”周向坤和云安说话,总是下意识地放软口吻,“你的生日是4月,她好像是7月,比你小。你可以叫她妹妹。”

    当年被周向坤爷爷胁迫,云清清离开四玖市后,没多久发现自己怀了孕,好友郑丽琼劝她趁着月份不大打掉这一胎,父亲和母亲也说她年纪轻轻又单身,抚养这个孩子不容易是一方面,耽误找对象是另一方面。云清清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但她舍不得肚子里的小生命。

    话题在顺理成章的表壳下转移到别处。

    “新年好。”

    “你告诉小安的吗?他第一反应是怎么样?”

    已从猫眼辨出门外人是谁的云清清,慢半拍地,手指拉开门锁阀扣。

    云清清目光低垂,“嗯。”

    “冯叔叔来了多久啊?”

    周向坤驼色呢子大衣搭黑西裤,短发梳得齐整利落,周身难掩金戈铁马的强势气质。

    “这孩子真聪明机敏。”

    周向坤眼里浸满慈爱,很想和云安多聊聊天,又担心吓到孩子。

    七分钟后,三个人一同坐在客厅沙发里。

    回头跟妈妈说一下,有空她要去查查里面有多少钱。

    他的爱人受过这么多苦啊,他的孩子过得这么不容易啊……都怪他没能早点恢复记忆,怪他没能早点找回她们!

    不大自在的云安说了句“我去泡茶”,拐向厨房。

    云清清的眼眸划过点点犹豫,“向坤。”

    云安先征询性地看向云清清,得到母亲的点头同意后,才收下红包。

    云清清用手挡掩住周向坤的唇,“我还有重要的话没说完。在小安十八岁之前,你一定不能把她的真实性别告诉任何人。”

    云安:“在3班。”

    “他,”见惯了大场面的周向坤此刻竟有点紧张,“知道我是他的爸爸了?”

    周向坤本来想帮云安拎东西,送云安上楼。习惯了独立自主的云安拒绝了。

    不知哪位邻居播放的《步步高》纯音乐明快地飘来,旋律迭起跌落。

    “什么?”

    “有可能。”云清清弯唇笑着应,动身走到了玄关。

    笃笃笃——

    “小安,祝你学业进步。”周向坤从大衣口袋取出红包,递到云安面前。

    她的女儿云安总是很懂事,有时候懂事得让她有些心疼。

    老父亲周向坤有点遗憾失落。

    云安是上天送给她的宝贝。她向女儿付出爱的同时,女儿何尝没有回馈?甚至女儿的陪伴治愈了她过往的大半创伤。

    “小安不是……不是男孩,是女孩。”

    ……

    云清清拿起掉落的瓜刨,“他回四玖过除夕和春节了。”

    “对了,我有个表侄女也在这个高中读书。”盼望和孩子拉近关系的周向坤,“她叫彭虹雯,和你同年级,在哪个班我忘记了……”

    几十秒过后。

    这么多年,哪怕多辛苦多艰难,云清清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云安。

    她的述说携着对孩子的关怀,带着对挫折命运的轻描淡写,没有牢骚,没有哭诉,没有怨天尤人,

    当天中午,周向坤留下和云清清云安吃午饭。之后的初四、初五、初六,周向坤都上门来了,领着打包了食材的两位五星级酒店厨师。

    云清清身上偶尔会萦现一种旧时的诗意,像压在诗集上的发夹,像躺在风琴上的丝巾,像挂在画架上的耳坠,静雅,忧伤,不止美在皮相,更美在气质。

    周向坤极少见她这般郑重的模样,“什么事,你说。”

    云安的大年初一、初二和平常周末没什么不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在看书、做题之余,观看循环播放的春晚。

    预示梦里说,云安成年前,只能让有血缘的人知道她的性别,越少外人知道她为女生越好,否则会有损她的健康。

    云清清搭在腿上的两手互相轻捏,说起正事:“小安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的思绪恍然飘到了久远的从前。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云清清双眼看向云安血缘上的父亲。

    云安打开新收到的红包,里面是一张背面贴了密码的银.行卡。

    “清清。”周向坤心疼得无以复加,把云清清搂进了怀里。他暗自发誓要竭力补偿妻女。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说出来,好像变得暗有所指。周围的空气凝滞了几度。

    云安和云清清正说着话,家门被以间隔均匀的频率敲响。

    “是不是冯叔叔回头打算留下吃午饭?”云安带了些玩笑的猜测。

    “他要是还在羊州,”云安低头择空心菜,“喊他一起来吃年夜饭吧。www.wannengwu.com”

    周向坤、云清清和云安三个人的站位大约呈一条直线。

    这些话像是一个信号,表明了云安的态度:她不排斥周向坤。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什么感兴趣?周向坤在心里琢磨,小安会像别的男孩一样喜欢运动吗?要不要在羊州建个马场或室内滑冰场给孩子玩?

    周向坤亲自开车送云安到学校寝室楼下。与上次坐凌昼扬家的奢华轿车时体验类似,云安从车厢出来时,收到了路过的众多同学的视线。

    “谢谢。”云安下意识避开对周向坤的称呼,“恭喜发财,工作顺利。”

    门扉沿扇形弧度敞开,很快露出站在门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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