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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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知道永远也听不到答案了。

    他只看见雪白的衣衫四周腾起了浅金色光雾。

    “不要走......”他祈求般地喃喃，像个无助的孩子，“不要走......”

    不是假的。

    江月白五官七窍在这一刻同时涌出大股鲜血，淹没了清冷的容颜、流遍了雪白的衣衫。

    小时候他哭，师尊便会这样抚去他眼角的泪。

    “我的渊儿......”江月白的手缓缓垂落，在穆离渊的侧脸留下了一道血印，“终于不用再恨了。”

    天机剑！

    怎会如此。

    江月白的身体顺着染血的石壁向下滑落。

    他手里拿的这把剑，是天机剑！！！

    能斩断天下一切神兵利刃的，天机剑。

    穆离渊心头一颤。

    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可是天没有下雨。

    为什么？

    这把天机剑并没有随着他以为的“幻境”烟消云散，而是在触碰到他掌心的时候，就融进了九霄魂断之中。

    一瞬间，所有纷杂的碎片闪过脑海，连接成串——

    穆离渊被迫在这个咫尺之间的距离，看到这幅残忍的画面。

    为什么江月白骗了他那么多次，为什么这次却没有骗他！

    山崖之上寒风呼号。

    但他已经听不到。

    可晚风冷酷无情，将那些碎裂的灵雾吹得越来越远。

    他怎么会流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流泪？大仇得报，他该开怀大笑。

    他流泪了？

    穆离渊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带血的银环在月光下刺眼。

    “不......”穆离渊喃喃。

    天机剑......天机剑！

    穆离渊觉得脸上湿冷，好像有落雨的水痕。

    九霄魂断在铸剑人的心头血里缓缓褪去黑红魔色，露出了一段澄澈的碧蓝。

    哭......？

    带血的手缓缓摸上穆离渊的剑刃——江月白用残破的手指，帮他遮住了剑身上露出的那一小截碧蓝色光芒，没有让远处的修士看见。

    “这是......”江月白抬起淌血的长睫，“我能给你最好的东西......”

    江月白给他的这把，才是真正的天机剑。

    穆离渊鬼使神差地俯身，接住了这具鲜血淋漓的身体。剑尖扎入泥土，勉强撑住了他自己也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么都抓不住。

    晚衣的哭声远远传来:“不！不要——”

    “为什么......”穆离渊收紧手臂，用力抱紧怀里的人，但他知道他想留下的人已经不在了。

    江月白看着他，艰难地抬起另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

    秦嫣的秘药可以恢复修为灵力、愈合身上所有伤口。为什么江月白要留下锁骨的这处伤？这处如此屈辱的痕迹？

    穆离渊觉得心头脑海皆一片空白。他愣愣地伸手，去抓空气里飘扬的金色灵雾。

    只剩下剑柄还在穆离渊手中。

    穆离渊呼吸停滞，睁大了双眼。

    穆离渊记起，江月白以前也对他做过这样的动作，在已经记忆模糊的当年。

    江月白的眼眸涌满了血，已经看不清眼前人，只用流血的指腹摸索着穆离渊脸上那些泪痕。

    山下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喊叫！

    风吹散了怀里人的温度、吹散了血腥味。

    鲜血顺着九霄魂断的剑身纹路流回来，穆离渊握剑的手染满了鲜红。

    穆离渊忽然如坠冰窟。

    但它们太轻了、晚风又太大，飞散得到处都是。

    阴云翻滚，空气中飘起真正的雪花。

    是周身灵脉化成的淡淡光芒，轻缓飘散在暗夜的落雪里。

    他在说给飘散的灵光、在说给风听。

    在江月白飘荡的白衣下闪闪发光。

    江月白自毁了灵元。

    他的“幻境”其实是真实，别人的“真实”才是幻境。

    无数身影朝着此处结界奔来，但穆离渊什么都看不见。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去炼好天机剑、他要回到魔界去、他要大宴魔族、普天同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江月白的身体被带起，又重新跌落，仰倒在了溅满鲜血的山石上。他身前和肩颈的白衫被剑风撕裂，露出了锁骨上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唯一一次在师尊面前，出剑未抖，竟是这样一次。

    九霄魂断的魔气还在飘舞张扬，握在掌心的黑玉剑柄坚硬。

    穆离渊猛地抽回了手中长剑！

    他该畅快淋漓、饮酒高歌！

    可他一动也动不了。

    风雪夜归，绝世名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样彻底、这样完全地碎在谁的剑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