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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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来到南堡墙上望了一眼敌营后，吕涣真回到家中，简单地洗了一把脸，也顾不得一天的奋战留下的灰尘与汗渍，躺在床上和甲而眠了。

    “辅兵队，加柴，把金汁烧起来。”吕涣真吩咐道，昨日敌军来得太快，金汁没来得及煮沸。今日须提前准备好，让贼寇们尝尝这恶臭之物的威力。

    “快到小姐身前去，护住她！”家丁们冲过了倒在地上的吕涣真，冲向肖刚和弩手们，即将与他们展开肉搏。

    “倒是聪明了些。”吕涣真哼了一声，“不过这大盾可抬不上竹梯，这枪兵来多少我们就用石头砸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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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吕涣真只在南堡墙上安排了哨兵，而肖刚却带着两百来号刀盾兵从蓬东堡东西两侧的陡峭山地上绕了过来，虽有几个兵跌落山谷，但仍大部到达。绕道北墙后，正是日出时分，他们又躲在竹林里，伐了些竹子，七手八脚地做成了两架竹梯准备攻城。南墙的弟兄们在那边鼓噪攻墙，正是为了吸引守军注意力，为北墙的肖刚等人做掩护。

    王石仔细看了一眼后回答道:“是了，弩手和藤牌手好像都没了，难道是昨天夜里贼寇自己溃散了一部分？”

    吕涣真擦了擦嘴，终于直起腰来，她的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自己的首战，便杀敌十六名，己方仅仅阵亡一人，轻伤三人，有鉴于双方战力差距如此之大，这样的交换比可以说是非常好看了。

    吕涣真立刻带着拖着长枪向北墙奔去，她一马当先，跟在后面的是王石和家丁们，再后面是三十几个藤牌腰刀军士。

    远处的流寇营地里，也能看到点点的火光，似有人走动，不过当晚月色黯淡，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俘虏的那两个伤兵却是吐出了一些真话，他们的头目名叫肖刚，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后面流寇的刀盾兵借着竹梯一批批地爬了上来，与最前方的家丁们交上了手。后面的刀牌手们见吕涣真还能站起来，心中各舒了一口气，也加入了战斗。

    眼见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那城上喊话的披甲少女，肖刚手快，搭箭张弓，瞄准吕涣真嘴里念念有词:

    “我无事！”吕涣真拢了拢垂在眼前的乱发，挺枪道，“王大哥，快把这些贼寇们赶下堡墙！”

    吕涣真也扶着堡墙呕吐了好一会儿，无论是现代的郝新月还是大明的吕涣真，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尸体，再加上方才的战事吕涣真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稍微一松，便恶心上头，吐了一地。

    眼见吕涣真他们离自己只有几十步了，肖刚忙命令已经登上来的弩手们:“装箭，准备射击！”

    原来，饶是那吕涣真年幼，又是第一次打仗，赢了第一场便有些低估了对手。肖刚毕竟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打出来的把总，手下又是强悍的酉阳土司兵，他们多是酉阳本地人，有汉人有苗人，生长在这群山中，极其擅长山地作战。

    王石拱手称是，领命而去。

    正沉吟间，堡墙上的哨兵们急促地敲响了梆子，“贼兵动了！贼兵动了！”

    “不自量力！”吕涣真自言自语道，首战告捷，她自己也是信心大增，“射箭来我便用大盾来挡，刀盾兵来我便用长枪戳下去，长枪兵来我便拿石头砸，用金汁儿浇，我倒要看看这帮流寇还有什么招式没使出来。”

    “料想今日爹爹和李知县的援兵要到了。”吕涣真心想。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这伙贼寇特意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他们比原先预计的要早到了一天，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昨日吕涣真的防守十分成功，拖延了流寇们一天的时间，今日援兵一到，己方更是如虎添翼。

    太阳下山后，依照吕涣真的命令，全堡戒严，无人能在堡内随意走动。蓬东堡南堡墙上，七八个军士正在举火放哨，以防敌袭。夜里，这些哨兵一时辰一换，一旦发现敌情，立刻敲梆子示警。

    第二日清晨，几声梆子响，蓬东堡众人依号起床，有战袄的穿上战袄，没战袄的拿好兵器，都到南堡墙旁的空地上三五成群的坐着，流寇一旦进攻，他们便依照吕涣真号令行动。

    除了那被抛在墙头的十几具尸体外，流寇还有两个伤兵倒在墙头上哀嚎着，显然他们是被石块砸断了手脚，已经被军户们用绳索绑缚住，等候吕涣真发落。

    后面的刀牌手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冲了上来。

    这个徒弟啊，心肠还是好。王石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回首答应道:“王某遵命！”

    “小姐，你可受伤了！”王石扶起吕涣真道。

    “下辈子要还是个姑娘，可别往战场上掺和了。”

    “杀！”吕涣真也挺枪冲了进来，那枪全身上下，若舞梨花，吕涣真所练的杨家枪，确实在江湖上又有诨名叫“梨花枪”。只见一刀盾兵真与一个手持苗刀的家丁捉对厮杀，难分难解，吕涣真的长枪从斜刺里杀出，又准又狠，枪尖二寸笔直地插进那刀盾兵没护好的咽喉里，又干净利落地拔出，带出一阵血如泉涌，那刀盾兵登时毙命

    韩得功愣了一下，随后抱拳道:“得令！”

    吕涣真倚在堡墙上，看着流寇的大军在离墙三百多步远的地方扎了下来，正在搭建简易的营地，看来是准备死磕到底了。明天还有仗要打。

    吕涣真一下从脚台上跳了下来，把长枪掣在手中，大声命令道:“家丁！藤牌队！跟我去北墙，动作快！韩大哥，你来指挥这边的防守！”

    “不好！不好！”

    “全军！起身准备待命！”吕涣真命令道。

    “那刀疤脸便是贼酋！”吕涣真也不甘示弱地喊道，“有能杀敌酋者，授小旗，赏银五十两！”

    一番欢喜之后，蓬东堡众人开始打扫战场，那十几具尸体，皆被割去首级，留作战后向上面报功的凭证。www.qiweishuwu.com在此过程中，许多军户们都抑制不住吐了出来。

    肖刚后手一松，离弦之箭快如闪电，直直地插进了二十步外吕涣真的头盔里。那漏斗状的铁制总旗盔飞了出去，吕涣真则被箭势带倒，披头散发，狠狠摔在了地上。

    跑到能看得见北墙的地方，吕涣真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墙上赫然站着几个背着弩的贼兵，那刀疤脸的肖刚，也背着一把弓站在堡墙上，招呼着后面的弟兄源源不断地用两架梯子爬上来。

    “听好了，那散发女子便是官军头领，谁能击杀，我赏他一半的战利品！”肖刚大吼道。

    听闻此言，爬上墙头的流寇们士气大振，不要命地往吕涣真这边杀来。

    “王大哥，你带几个人把这两个伤兵带下去审讯一番，问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手上有什么武器，头目叫什么。人别弄死就行，将来还要献俘给朝廷报功。”

    随着敌军缓缓地逼近，吕涣真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他向同样站在堡墙上观察敌势的王石问道:“王大哥，你看贼寇的数量是不是比昨天少了不少？”

    城内的石块用掉了不少，大盾也都插满了弩箭。吕涣真令一些辅兵出北门捡石块、伐竹制盾去了。蓬东堡地形的优势充分发挥了出来，堡门只有南北两座，屯堡东西两面山形陡峭，无法进攻，尽管今日流寇们围攻南堡墙，但通往黔生桥的北堡墙却是平安无事，辅兵们依旧可以从北堡门出去活动。

    两方人马，各不相让，战成一团。

    军中士气高昂，军士们纷纷起身用很快的速度列队完毕，虽然这队伍松松垮垮，但能看出来众人精气神很好，颇有一种闻战则喜的风范。

    吕涣真登上堡墙观看敌势，只见来攻墙的敌人仍如昨天一般抬着四架竹梯，清一色的全是枪兵，只不过队伍的最前排却是抬着好几面竹子做成的简易大盾防止堡墙上的远程火力。

    溃散了？吕涣真心下大疑，她眼珠转了几圈，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哎！记得审讯的时候找个屋子关起门来审，别让堡里的孩子看见了，影响不好！”吕涣真突然提醒道。

    “保护小姐！”以王石为首，十几个家丁们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上去。这些精锐家丁或持长枪，或持棍刀，或持苗刀，身穿皮甲，是战力不逊于酉阳兵的战士。

    眼看敌军已经有人登墙，吕涣真心知，此刻除了把他们从墙上赶下去，别无他法，于是心一横吼道:“家丁！藤牌队！随我杀敌！”便挺枪冲了上去。

    “没事没事，第一次打仗都会这样的。”王石拍拍徒弟的后背道，“这一口吐了，就是把害怕给吐出来了，往后再打仗，手就不会发抖了。”

    弩手们将弩从背上取下，又是脚踩上劲，吕涣真和家丁们已经要冲到眼前了。